玄关那个轻柔却石破天惊的吻,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数月之久的坚冰与迷雾。不再是酒精作用下的迷乱,也不是协议框架内的表演,而是清醒的、相互确认的靠近。
一吻结束后,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织,在寂静的玄关里,只能听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张哲瀚脸颊绯红,眼睫低垂,有些不敢直视龚俊那双过于深邃、此刻却燃着清晰火焰的眼眸。龚俊的手依旧捧着他的脸,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那触感让他心头颤栗。
“张哲瀚。”龚俊低声唤他,声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
“嗯?”张哲瀚应了一声,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现在,知道答案了吗?”龚俊问的是他之前那个“先婚后爱”的问题。
张哲瀚鼓起勇气抬起眼,望进那片他曾经觉得冰冷、如今却觉得能将人溺毙的深海。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那里面不再掩饰的温柔与占有欲。他轻轻点头,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露出一抹混合着羞涩和甜蜜的笑容:“大概……知道了。”
龚俊没有再追问,只是俯身,再次吻住了他。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而是带着积压已久的情感与渴望,深入、缠绵,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也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怀中人的每一分感受。
西装外套滑落在地毯上,无人理会。龚俊打横抱起张哲瀚,后者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将发烫的脸埋进他的颈窝。龚俊抱着他,步伐稳健地走向主卧,走向那个他们共同生活、却始终隔着一张沙发床的空间。
这一夜,主卧里那张宽敞的大床,终于迎来了它真正意义上的另一位主人。沙发床静静地待在角落,完成了它短暂的使命。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的气息,喘息声与低吟声交织,冰冷的秩序被炽热的情感彻底打破、重塑。
龚俊的严谨与克制在情动时化作了极致的耐心与探索,他像对待最精密的项目一样,细致地了解着张哲瀚的每一寸领土,发掘着他的敏感与快乐。而张哲瀚,从最初的紧张生涩,到后来的主动回应,像一株终于得到充足阳光雨露的植物,尽情舒展绽放,展现出他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全然依赖与热情的一面。
当一切归于平静,张哲瀚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蜷缩在龚俊怀里,枕着他的手臂,感受着他胸腔传来的沉稳心跳,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踏实。龚俊的手臂环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光滑的脊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无意识的眷恋。
“还疼吗?”龚俊低声问,指的是他之前受伤的地方。
“早就不疼了。”张哲瀚摇摇头,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沙哑,“就是……有点累。”
“睡吧。”龚俊吻了吻他的发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在陷入沉睡之前,张哲瀚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卸下所有伪装和隔阂的龚俊,是这样的。他的怀抱,比他想象中还要温暖和可靠。
翌日清晨。
生物钟让龚俊准时醒来,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想立刻起身,却被怀中的重量和温度留住。他低头,看着张哲瀚像只无尾熊一样紧紧扒在自己身上,睡得正沉。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嘴唇还有些红肿,那是昨晚激烈亲吻的证明。
一种陌生的、充盈的满足感充斥在龚俊的心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醒来,身边多一个人,会让他觉得如此……愉悦。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张哲瀚睡得更舒服些,然后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起床,而是静静地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仿佛这是什么重要的晨间议程。
直到助理的电话打来,提醒他今天的行程,龚俊才不得不轻手轻脚地起身。他动作极轻,生怕吵醒张哲瀚。
张哲瀚还是被细微的动静弄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系袖扣的龚俊,咕哝道:“几点了?”
“还早,你再睡会儿。”龚俊系好袖扣,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早餐我让阿姨温着,你起来记得吃。今天有个重要签约仪式,我晚上尽量早点回来。”
这自然而然的亲吻和叮嘱,让张哲瀚瞬间清醒了大半,心底泛起甜意。“哦,好。”他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
龚俊看着他这小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卧室。
听着外面大门关上的声音,张哲瀚在床上滚了两圈,把脸埋进还残留着龚俊气息的枕头里,忍不住傻笑起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却又像是水到渠成。那个冷面冰山龚俊,真的成了他的……爱人?
关系转变后的生活,似乎一切都不同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家还是那个家,但氛围彻底改变了。冰冷的秩序感被温暖的烟火气中和。张哲瀚的游戏机和潮玩彻底占领了客厅的展示架和角落,与龚俊那些严谨的书籍和艺术品奇异地和谐共存。冰箱里塞满了张哲瀚爱的零食饮料,也依旧有龚俊需要的高端食材和纯净水。
龚俊依然忙碌,但他回家的时间明显提前,应酬能推则推。即使晚上需要加班,他也更倾向于把工作带回家,在书房处理,仿佛只要和张哲瀚处在同一空间,就能缓解那份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疲惫。
张哲瀚也不再是那个只顾自己玩乐的“小少爷”。他会留意龚俊的喜好,知道他喝咖啡的特定温度,喜欢书房里点的某种特定香型的熏香。他甚至在顾霄等人约他通宵玩乐时,会下意识地考虑:“龚俊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很无聊?”(虽然他觉得这个想法本身就很惊悚,龚俊怎么会无聊?)
他开始尝试着走进龚俊的世界。偶尔,他会端着一杯牛奶溜进书房,放在龚俊手边,然后也不打扰,就窝在旁边的沙发里,戴着耳机打游戏或者看漫画,陪着他。起初龚俊会有些诧异,但很快便习惯了这种安静的陪伴,有时抬头看到那个蜷缩在沙发里的身影,心底会泛起一丝奇异的柔软和平静。
当然,摩擦和磨合依然存在。
张哲瀚偶尔还是会丢三落四,洗完澡浴室像打过仗,毛巾扔得到处都是。龚俊的洁癖和秩序癖依然坚挺,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冷着脸直接批评,而是会无奈地叹口气,然后默默跟在他身后收拾,或者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张小少爷,你这破坏力,堪比小型飓风。”
张哲瀚则会吐吐舌头,耍赖般地抱住他:“那不是有你在嘛!你能者多劳!”
龚俊对他这种“耍无赖”的行为,似乎……很受用。虽然面上不显,但紧绷的嘴角会微微松动。
一次,张哲瀚和顾霄等人玩得忘了时间,深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一进门,就看到龚俊坐在客厅沙发上,没开主灯,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映照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气场低压。
张哲瀚心里咯噔一下,酒醒了大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蹭过去:“那个……我回来了。”
龚俊抬眸看他,目光沉沉:“玩得开心?”
“还……还行。”张哲瀚心虚地低下头。
“手机没电了?”龚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张哲瀚这才想起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他赶紧解释:“不是故意不接电话,是真没电了……”
龚俊沉默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直看得张哲瀚头皮发麻,才缓缓开口:“张哲瀚,我现在是你什么人?”
张哲瀚一愣,下意识回答:“老公啊……”
“那你知不知道,家里有人会担心?”龚俊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张哲瀚却听出了里面压抑的不安和……后怕。他想起自己上次车祸时,龚俊在抢救室外的样子。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他走上前,蹲在龚俊腿边,拉住他的手,软声道:“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保证手机有电!你别生气……”
龚俊看着他仰起的、带着讨好和歉意的脸,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心里的那点火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拉起来,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不是限制你自由,是怕你出事。你上次……吓到我了。”
这近乎示弱的话,让张哲瀚心头一震,他反手紧紧抱住龚俊,把脸埋在他胸口:“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这次小小的风波,没有引发争吵,反而让两人更加贴近。张哲瀚真切地感受到了龚俊的在乎,而龚俊也学会了更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关切。
随着关系的深化,龚俊开始更主动地将张哲瀚纳入自己的生活圈。
他会带张哲瀚参加一些更私人的朋友聚会,将他介绍给自己真正交心的几个发小和合作伙伴。那些人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审视,到后来真心接纳了这个活泼、真诚、能给严谨过度的龚俊带来鲜活色彩的“小嫂子”。
张哲瀚也带着龚俊融入了自己的朋友圈。起初,顾霄等人见到龚俊还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但龚俊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虽然话不多,但会耐心地听他们插科打诨,偶尔还会在张哲瀚玩游戏耍赖时,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惹得张哲瀚跳脚,气氛反而轻松起来。
一次,在张哲瀚的怂恿下,龚俊甚至尝试了VR游戏。看着平日里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龚总,戴着VR眼镜有些笨拙地躲避虚拟怪物的样子,张哲瀚和顾霄等人笑得前仰后合。龚俊摘下设备后,看着笑倒在自己身上的张哲瀚,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带着纵容的笑意。
商业上的交集也变得更加自然。
张家那个项目,在龚氏市场部严谨评估后,认为确实有合作价值,最终顺利推进。张哲瀚没有再过多参与,但他知道,这其中有龚俊对他的信任,也有对张家实力的认可。张启琛私下对张哲瀚说:“龚俊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无论是生意上,还是生活上。”
张哲瀚听了,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转折发生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
龚俊带张哲瀚出席一个慈善晚宴。这种场合他们已是常客,配合默契,举止得体,是媒体眼中恩爱般配的模范夫夫。
然而,在拍卖环节,一件拍品引起了张哲瀚的注意。那是一幅当代艺术家的画作,色彩大胆奔放,充满了生命力和不羁的想象力,与龚俊收藏的那些古典、写实的艺术品风格迥异。张哲瀚多看了几眼,小声对龚俊说:“这画挺有意思的。”
他只是随口一说,并没多想。但当那幅画开始竞拍时,龚俊却举起了号牌。
张哲瀚惊讶地看向他。龚俊神色如常,只是在他看过来时,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最终,龚俊以不菲的价格拍下了那幅画。
晚宴结束后,车上,张哲瀚忍不住问:“你怎么想起拍那幅画了?跟你收藏的风格完全不搭。”
龚俊看着他,目光在车灯流影中显得格外深邃:“你觉得有意思,就买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张哲瀚的心猛地一跳。不是因为画的价值,而是因为这份看似随意,实则用心至极的在意。龚俊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他,他喜欢的东西,在他这里同样重要。
“可是……挂在哪里啊?跟你书房那些都不配。”张哲瀚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故意说道。
“挂在你游戏房,或者客厅,随你喜欢。”龚俊淡淡道,“我们的家,不需要只有一种风格。”
“我们的家”。张哲瀚反复品味着这四个字,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凑过去,在龚俊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谢谢老公!你最好啦!”
龚俊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只是耳根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他清了清嗓子,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握着张哲瀚的手,却收紧了些。
这幅画后来被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与龚俊收藏的一幅古典油画相对而立,风格冲突却又奇异地和谐,仿佛他们两人的缩影——一个冷静克制,一个热情奔放,最终交融成独一无二的风景。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到了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张哲瀚偷偷计划了很久,想要给龚俊一个惊喜。他提前订好了餐厅,准备了礼物——一对定制袖扣,设计融入了龚俊名字的缩写和一个微小的、象征着他过去赛车爱好的方向盘图案。
然而,纪念日当天,龚俊却临时有一个极其重要的跨国并购案到了关键阶段,必须亲自坐镇。他给张哲瀚打电话,语气充满歉意:“瀚瀚,今晚我可能……”
“没事,工作要紧。”张哲瀚压下心里的失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纪念日哪天过都一样,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看着精心布置的公寓和准备好的礼物,张哲瀚叹了口气,窝在沙发上,心情有些低落。他知道龚俊不是故意的,但期待落空的感觉还是不好受。
晚上九点,张哲瀚正对着一桌凉透的外卖发呆,门铃突然响了。
他疑惑地去开门,却见龚俊站在门外,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眼神明亮。他手里还拿着公文箱,显然是刚从公司过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有重要会议吗?”张哲瀚惊讶地问。
“推迟了。”龚俊走进来,放下公文箱,松了松领带,“我跟对方说,今晚是我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必须陪我的太太。他们表示理解。”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推迟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约会。但张哲瀚知道,那个并购案涉及金额巨大,能让他做出这个决定……
一股热流冲上眼眶,张哲瀚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龚俊看着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设计简约却璀璨夺目的铂金戒指,内侧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和纪念日期。
“婚戒是给外界看的。”龚俊拿起那枚戒指,执起张哲瀚的左手,缓缓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尺寸恰到好处。“这枚,是给我家瀚瀚的。”
他看着他,目光深沉而专注,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承诺:“周年快乐。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张哲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委屈,是巨大的幸福和感动。他扑进龚俊怀里,紧紧抱住他:“不晚!一点都不晚!”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龚俊,笑着问:“那我的礼物呢?”
龚俊低头,吻去他的泪水,然后吻住他的唇,辗转深入。
一吻毕,他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性感:“我,就是你的礼物…你要不要?”
张哲瀚破涕为笑,用力回吻他。
日子依旧在继续,甜蜜中夹杂着琐碎,却充满了滋味。
龚俊的书房里,多了一个专属的懒人沙发,那是张哲瀚强行塞进来的,美其名曰“监工专用座”。有时龚俊工作到深夜,一抬头就能看到张哲瀚蜷在沙发里睡着,身上盖着他强行给披上的小毯子,手边还摊着看到一半的漫画。他会无奈又宠溺地笑笑,然后过去轻轻把他抱回卧室。
张哲瀚学会了煮醒酒汤,虽然第一次差点把厨房点着,但在龚俊(和保姆远程指导)的耐心“教导”下,终于能端出一碗像样的汤。当龚俊应酬晚归,看到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味道略显古怪但心意满满的汤时,总会一滴不剩地喝完。
他们一起去了那家室内卡丁车场很多次,龚俊依旧是那个沉稳的“教练”,张哲瀚的车技在他的指导下突飞猛进,但每次得意忘形想要飙车时,都会被龚俊一个眼神制止,然后乖乖减速。
他们也一起回龚家老宅和张家的次数越来越多。龚父龚母看着小两口之间自然流露的亲昵和默契,彻底放下了心。张妈妈更是拉着张哲瀚的手,悄悄说:“瀚瀚,妈妈现在是真的放心了。俊俊是个好孩子,他是真心疼你。”
一年半后,在龚俊的鼓励和支持下,张哲瀚不再满足于单纯的“玩乐”,他对潮流和设计产生了浓厚兴趣,利用自己的人脉和眼光,与顾霄合伙开了一家小众潮流买手店,从选址到选品亲力亲为,做得有模有样。
龚俊没有插手,只是在他遇到困难时,以“顾问”的身份给出冷静客观的建议,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某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
张哲瀚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对着新到的拼图奋斗。龚俊处理完邮件,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几块碎片,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喂,你能不能别这么快!显得我很笨诶!”张哲瀚不满地嘟嘴。
龚俊挑眉,放下拼图,伸手将他捞进怀里,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笨点好,好哄…”
“你想哄我什么?”张哲瀚在他怀里扭动,笑着问。
“哄你一辈子…”龚俊低头,吻了吻他的耳垂,声音低沉而肯定。
张哲瀚安静下来,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稳健的心跳,看着眼前即将完成的、由他们共同拼凑出的璀璨星河拼图,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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