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绝处逢生

第十六章 绝处逢生

夜色如墨，林风呜咽。

顾渊拄着粗树枝，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远尘始终走在他前半步的位置，不时停下倾听林间的动静。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灌木时，远尘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有人。"他压低声音，戒刀已握在手中。

顾渊屏住呼吸，果然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低语：

"分头找，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

追兵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远尘环顾四周，指向一处藤蔓缠绕的山壁："那边。"

两人悄无声息地挪到山壁前，拨开藤蔓，发现后面是个浅浅的凹洞，仅能勉强容身。

就在他们藏好的刹那，一支冷箭"嗖"地钉在顾渊刚才站立的位置。

"在那边！"

远尘毫不犹豫地将顾渊往凹洞深处推了推，自己则侧身挡在前面，挥刀挡开接连射来的箭矢。

"别出声。"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顾渊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腿伤处的麻痹感正快速蔓延。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火光渐近，追兵的脚步声就在数丈之外。

"刚才明明看到这边有人影！"

"仔细搜！他们跑不远！"

就在这时，远尘忽然低声道："得罪了。"

不等顾渊反应，远尘已伸手从他怀中取出一包药粉，迅速拆开。就在追兵的火把光亮即将照到凹洞的瞬间，远尘将药粉猛地向外一扬！

白色的药粉在夜色中弥漫开来，伴随着几声惊呼：

"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远尘拉起顾渊："走！"

两人冲出凹洞，向着密林深处奔去。身后传来追兵的怒骂声：

"在那里！追！"

顾渊的腿已经完全使不上力，全凭远尘搀扶着前行。每一次迈步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毒素带来的麻痹感已经蔓延到大腿。

"撑住。"远尘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顾渊能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微微颤抖。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能照见他们的背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突然传来流水声。一条小河横在眼前，河对岸是更加茂密的丛林。

远尘毫不犹豫地带着顾渊涉水过河。冰冷的河水让顾渊精神一振，但也让伤处的疼痛更加剧烈。

对岸的丛林格外茂密，几乎无路可走。远尘挥刀开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身后的追兵已经到了河边，正在准备渡河。

顾渊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整条左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他靠在树干上，虚弱地说：

"别管我了，你走吧。"

远尘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蹲下身："上来。"

"不行！你的伤......"

"想要活着到江南，就听话。"远尘的语气罕见地带着命令的意味。

顾渊不再犹豫，伏上远尘的背。那清瘦的脊背比想象中要坚实得多。

远尘调整了一下呼吸，将顾渊往上托了托，迈开了脚步。

起初他的步伐还算稳健，但崎岖的山路很快让他步履维艰。裸露的树根和松动的石块让每一步都充满危险，他必须时刻绷紧肌肉保持平衡。

穿过荆棘丛时，他不得不俯低身子，任由尖刺划过手臂，留下道道血痕。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在寒冷的夜雾中凝成白汽。

遇到陡坡时，他只能手脚并用地攀爬，肩头的伤口因用力而重新渗出血迹，在灰色布料上洇开深色痕迹。

顾渊伏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这具身体的每一次颤抖、每一次沉重的喘息。远尘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揪心。

不知过了多久，远尘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他倚着树干短暂喘息，取出水囊时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三十里路......要过两片林子......中间隔着座山......"

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必须在天亮前赶到。"

当他重新背起顾渊时，那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既单薄又坚定。

顾渊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陷入昏沉，只能在颠簸中隐约感知到远尘还在前行。那沉稳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成了连接他与清醒世界唯一的线。

当远尘终于停下时，他几乎是踉跄着将顾渊放下。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倚着戒刀才勉强站稳。

"野猪岭......到了。"声音里带着虚脱。

就在他们准备走向灯火时，远尘突然身形一顿，猛地将顾渊护在身后。尽管已是强弩之末，他依然举起了戒刀。

黑暗中，几个身影缓缓走出，为首的是个独眼老者：

"等你们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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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野猪岭墟市，远比想象中更加破败。

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映出低矮的茅屋和歪斜的棚子。空气中弥漫着牲口气味和劣质酒香，三两个醉汉歪倒在路旁。

独眼老者提着灯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两个狼狈不堪的年轻人。远尘将顾渊护在身后，戒刀虽未出鞘，但姿态已是全神戒备。

"别紧张。"老者嗓音沙哑：

"王撼岳三天前就传信过来，说若是见到一个受伤的年轻人带着个......"他看了眼远尘，"带着个气质不凡的同伴往南走，多半就是顾家少将军。

老夫在这野猪岭等了三个晚上了。"

听到王撼岳的名字，远尘紧绷的肩背稍稍放松，但仍未完全放下戒心：

"前辈如何证明？"

老者从怀中掏出一枚木牌，与王撼岳给顾渊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的是个"王"字。

"那倔驴特意交代，说少将军中的是狼毒，让老夫备好药材等着。"

他转身带路，远尘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顾渊紧随其后。

老者领着他们绕过墟市的主街，钻进一条狭窄的小巷，最后停在一间药铺后门前。他轻叩门板三长两短，木门应声而开。

"快进来。"

药铺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老者示意远尘将顾渊放在角落的草席上，自己则点亮油灯，开始检查顾渊腿上的伤。

"狼毒。"老者皱眉："还泡过水，麻烦了。"

"还请前辈施以援手。"远尘郑重行礼。

老者仔细查看远尘取出的药包，面色凝重：

"王撼岳准备的药，每三个时辰一换。现在剩下的分量......怕是只够用到明日晌午了。"

他熟练地为顾渊换药敷药：

"这狼毒凶猛，断药超过三个时辰就会反扑。你们必须在明日晌午前赶到芙蓉镇，配齐后续的解药。"

"前辈也是顾家军旧部？"远尘问。

老者手上动作不停："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只是个卖药的老头子。"

敷好药，老者又递给远尘一个包袱："里面有干净衣服和干粮。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不安全。"

就在这时，前门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杜老头！开门！搜查逃犯！"

老者脸色一变，示意远尘带着顾渊躲进里间，自己则慢悠悠地向前门走去。

"来了来了，大半夜的......"

远尘在里间屏息凝听，外面传来官兵的呵斥声：

"有没有见过两个年轻人？一个受伤的？"

"军爷说笑了，这野猪岭哪天没有受伤的年轻人？"

脚步声在药铺里来回走动，远尘握紧了戒刀。

突然，里间的门帘被掀开！

一个官兵举着火把探头进来，正好与远尘四目相对。

"在这里！"

远尘毫不犹豫，一掌劈晕官兵，背起顾渊就从后窗跃出。

"追！"

身后呼喊声四起，火把的光亮迅速逼近。

远尘背着顾渊在狭窄的巷道中穿梭，顾渊在他背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坚持住。"远尘低声道，脚步不停。

前方突然出现一堵高墙，竟是条死路！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照亮了巷口。

远尘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边一堆杂物上。他迅速将顾渊藏进一个空木桶，自己则闪身躲进阴影。

追兵很快赶到，在死路前停下。

"人呢？"

"肯定就在附近，搜！"

远尘屏住呼吸，看着官兵在巷子里来回搜查。一个官兵踢了踢藏著顾渊的木桶，桶身晃动了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巷子另一端突然传来呼喊：

"在那边！有人往河边跑了！"

追兵立即向巷子另一端追去。

远尘等待片刻，确认安全后才从阴影中走出。他掀开木桶，发现顾渊已经彻底昏迷，脸色青得吓人。

必须立刻赶往芙蓉镇。

远尘背起顾渊，望向南方。

明日晌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