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楚王府的马车碾过金陵城青石板铺就的御道,朝着皇城方向驶去。车厢内,炭火烧得暖和,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
肖战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新衣,料子是上好的杭缎,针脚细密合身,显然是临时赶制,却又恰到好处地衬出他清隽的气质。这是王一博吩咐人送来的,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不想他穿着寒酸入宫,折了楚王府的颜面。
他安静地坐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对面的王一博闭目养神,玄色蟠龙纹礼服将他衬得愈发威严冷峻。自上车后,他便未发一语,仿佛肖战只是他随身携带的一件物品。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换了软轿,一路行至设宴的麟德殿。殿内早已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悠扬,身着华服的皇亲贵胄、文武百官觥筹交错,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当内侍高唱“楚王殿下到——”时,殿内霎时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
王一博神色不变,步履沉稳地踏入殿内,肖战则低眉顺眼,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的位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探究、好奇、轻蔑、乃至嫉妒……如同无数细针,扎在他身上。
“七弟来了。”坐在上首的皇帝年近五旬,面容略显疲惫,看到王一博,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儿臣参见父皇。”王一博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不见卑微。
“快平身。这位是……”皇帝的目光落在肖战身上,带着审视。
“回父皇,此乃谢氏子,肖战。儿臣见他通晓音律,留在府中偶尔解闷。”王一博语气平淡,像是在介绍一件新得的玩意儿。
“哦?”皇帝抚须,目光在肖战脸上停留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既通音律,今日盛宴,不如让他奏上一曲,以助酒兴?”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让罪臣之后、且是被楚王以近乎“男宠”身份带入宫的人当众奏乐,这其中的轻慢与折辱,不言而喻。
肖战垂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尖陷入掌心。他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看戏般的目光,屈辱感如潮水般涌上。
王一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侧头看了肖战一眼,那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就在肖战以为他会顺势应下时,他却转向皇帝,开口道:
“父皇厚爱,本是他的荣幸。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此子琴艺粗陋,登不得大雅之堂。今日群贤毕至,岂能因他一人扫了诸位雅兴?况且,儿臣近日偶得一幅前朝古画,真伪难辨,正想借此机会,请父皇与诸位大人一同鉴赏品评。”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古画,既全了皇帝的面子,又不动声色地将肖战从尴尬的境地中摘了出来。
皇帝闻言,果然被古画吸引了注意力,笑道:“既如此,便罢了。快将画呈上来,让朕瞧瞧。”
殿内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众人的焦点转向了那幅所谓的古画。肖战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他飞快地抬眼瞥了一下王一博冷硬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他再次出手维护了他,尽管方式依旧高高在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酒过三巡,坐在皇帝下首一位珠光宝气、容貌艳丽的宫装妃子,忽然轻笑一声,开口道:“早就听闻谢家公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奏乐嘛,楚王殿下舍不得,倒也情有可原。不过,本宫近日新排了一曲《霓裳破阵舞》,正缺一位掌旋的舞伎,瞧肖公子这身段气质,倒是极为合适。不如……”
她话音未落,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让男子作舞伎状,这已不是轻慢,而是极致的羞辱!说话之人,正是素来与王一博不甚和睦的玉贵妃!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肖战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期待。连皇帝也放下了酒杯,目光在玉贵妃和王一博之间逡巡,带着一种默许的玩味。
肖战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巨大的屈辱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看向王一博,仿佛他是这绝望中唯一可能抓住的浮木。
王一博端着酒杯的手停顿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压却骤然降低,眼神冰冷地扫向巧笑倩兮的玉贵妃。
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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