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被蜜糖和暖阳浸泡着，在父子俩双重“甜蜜的管制”下，张哲瀚倒也渐渐习惯了这种被严密呵护的生活。
只是，心底那点属于“作妖精”的本性，偶尔还是会冒出头来，蠢蠢欲动。
尤其是对于“睡懒觉”这项人生乐事的渴望，在经历了怀孕后期的不适、产后带娃的疲惫以及复出拍戏的紧张后，变得空前强烈。
然而，在这个家里，睡懒觉几乎是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龚俊有着雷打不动的生物钟，无论前一夜是加班到多晚，还是被“小坚果”夜醒折腾得多累，清晨六点半必定准时醒来。而他醒来后，即便动作放得再轻，那特有的、沉稳的脚步声，浴室隐约的水流声，衣帽间开关抽屉的细微声响……都像一根根无形的羽毛，搔刮着张哲瀚试图沉睡的神经。
更别提那个完美继承了父亲作息和“责任心”的小家伙了。
“小坚果”就像一个人形小闹钟，甚至比龚俊更准时。每天早上七点整，他会准时睁开那双酷似龚俊的狗狗眼，先是自己在小床上咿咿呀呀地玩一会儿，如果发现爸爸妈妈还没来“请安”，便会开始他的“唤醒服务”。
“妈妈——起床啦！”
“太阳公公晒屁屁啦！”
“爸爸说，睡懒觉，不对！”
那奶声奶气却锲而不舍的呼唤，配上偶尔拍打床栏的“啪啪”声，以及努力想爬上大床的窸窣动静，堪比最强效的清醒剂。
偶尔，张哲瀚试图蒙混过关，把头埋进枕头里装死。这时，小坚果就会使出杀手锏——爬到床边，用他那肉乎乎的小手去扒拉张哲瀚的眼皮，或者对着他的耳朵吹气，嘴里还学着龚俊的语气：“妈妈，检查！睁眼眼！”
而龚俊，通常会在此时端着温水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并不会出手相救，反而会唇角微勾，将儿子抱起来，放在张哲瀚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叫妈妈起床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被儿子“泰山压顶”外加老公“冷眼旁观”的张哲瀚，只能哀嚎着宣告懒觉计划彻底破产。
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久了，张哲瀚内心对睡懒觉的渴望如同野草般疯长。
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机会来了。
龚俊临睡前接到医院电话，第二天早上有一台临时增加的紧急手术，需要他七点前就到医院准备。这意味着，他明天会比平时更早离开家，而且……家里只剩下他和“小坚果”……以及保姆阿姨。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张哲瀚脑海里闪过。
第二天，周六。
凌晨五点多，龚俊便轻手轻脚地起床了。张哲瀚闭着眼睛装睡，感受着身边床垫一轻，听着他极其轻微的洗漱、换衣声。当听到大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心脏因为兴奋和一点点做坏事的心虚而怦怦直跳。
计划开始！
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保姆阿姨通常六点半会起来准备早餐。他必须在这之前行动。
耐心地等了十几分钟，确认龚俊已经离开，家里一片寂静后，张哲瀚像只灵活的猫儿一样溜下床。
他连灯都没开，借着窗外微弱的晨光，迅速而又极其小声地换上了一身便捷的休闲服，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只装了手机和钱包的斜挎包。
他小心翼翼地拧开卧室门，探出头。走廊一片漆黑，对面儿童房的门紧闭着，“小坚果”应该还在睡。
完美！
他踮着脚尖，几乎是屏着呼吸，穿过客厅，来到玄关。换鞋的时候，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终于，密码锁发出轻微的一声“滴滴”，大门被拉开一条缝。张哲瀚闪身出去，再轻轻将门合上。
“咔哒…”
成功脱逃！
站在清晨微凉而安静的电梯里，张哲瀚才长长地、畅快地舒了一口气。自由！这是自由的味道！
他立刻拿出手机，叫了辆网约车，目的地——娘家！
这个计划他早就盘算好了。
回爸妈家！那里没有精准的生物钟闹钟，没有严肃的小管家，只有永远觉得他“太瘦了”、“没睡好”的爸妈！他可以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尚未完全苏醒的城市街道上。张哲瀚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心情是这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雀跃。他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不到半小时，车子停在了父母家楼下。张哲瀚付了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输入指纹锁打开了家门。
这个时间，张爸爸通常已经起床在阳台摆弄他的花花草草，张妈妈则在厨房准备早餐。
果然，听到开门声，系着围裙的张妈妈从厨房探出头，看到是他，一脸惊讶：“瀚瀚？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俊俊和坚果呢？”
“妈！”张哲瀚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脸上带着狡黠又疲惫的表情，“别提了，我快困死了！龚俊医院有手术，一早就走了。坚果有阿姨看着呢。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回来补个觉！谁都别叫我，让我睡到自然醒！”
说着，他就像条泥鳅一样溜进了自己出嫁前的卧室，反手锁上门，踢掉鞋子，外套都没脱，直接扑倒在那张熟悉又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和家里常用的柔顺剂的清香，是记忆里妈妈的味道。枕头上也没有龚俊那清冽的雪松气息，更没有小家伙身上的奶香味。
这里，只有纯粹的、属于张哲瀚的、可以肆意挥霍的睡眠空间！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里，几乎是瞬间，意识就沉入了黑甜乡。
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没有定闹钟，没有宝宝的哼唧，没有龚俊起床的细微声响。他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单身时代，将所有缺的觉、耗的神，都狠狠地补了回来。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顶级私立医院手术中心。
龚俊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无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专注的眼睛。他正在进行的手术复杂而精密，需要绝对的集中和稳定。无影灯下，他的动作流畅、精准，仿佛一台最精密的仪器。
直到中午十一点多，手术才顺利结束。病人情况稳定，被送入监护室。
龚俊脱下手术服，进行严格的术后清洗消毒。高强度集中数小时后，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他揉了揉眉心，走到休息室，拿出手机。
屏幕上很干净，只有几条医院工作群的消息，没有张哲瀚的未读信息或来电。
这有点不寻常。
平时，就算他手术再忙，张哲瀚也会发几条信息过来，可能是吐槽剧本，可能是分享儿子的趣事，或者只是简单问一句“手术顺利吗？”。像今天这样杳无音信的情况，很少见。
他微微蹙眉，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保姆阿姨。
“龚先生，您手术结束了？顺利吗？”
“嗯，太太呢？还在睡？”龚俊语气平淡地问。
“太太？”阿姨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太太不在家呀。您早上走后没多久，他也出门了，说是……有事。”
出门了？龚俊眸光微凝。今天周六，张哲瀚没有工作安排，他昨天也没提起今天要出门。
“他说去哪儿了吗？”
“没有呢，就说有点事，急匆匆的…”
“坚果呢？”
“坚果很乖，跟我玩了一会儿，现在刚吃完午饭，在睡觉…”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龚俊握着手机，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散步的病人和家属，眼神深沉。
张哲瀚有事出门，却不告诉他？这不符合那家伙咋咋呼呼、什么事都恨不得跟他分享的性子。
除非……他做的事，不想让自己知道。
几乎是瞬间，龚俊就想到了某种可能。那家伙最近对睡懒觉的怨念，几乎都快凝成实质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某个家居安防APP。
为了安全，他们在玄关和客厅安装了隐蔽的摄像头，平时并不常查看。龚俊调取了今天早上他离开后一段时间内的录像。
快进的画面中，很快出现了张哲瀚鬼鬼祟祟的身影。只见他像做贼一样溜出卧室，动作轻快地换鞋，然后……溜之大吉。
看着他成功“脱逃”后那得意的小表情，甚至还在电梯门前挥了挥拳头，龚俊简直气笑了。
好，很好。为了睡个懒觉，竟然跟他玩起“离家出走”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按照那家伙的补觉需求，以及对他和儿子的“忌惮”，最佳去处呼之欲出——
岳父岳母家。
龚俊收起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那镜片后的眸光，比平时更锐利了几分。
他先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调整了一下下午原定的一个学术会议。然后，迈开长腿，径直走向停车场。
开车回家的路上，龚俊的脸色平静无波，只有偶尔等红灯时，指尖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泄露了他一丝不悦的情绪。
他不是生气张哲瀚想睡懒觉，而是气他这种“先斩后奏”、甚至“不告而别”的行为。
万一有什么急事找不到人怎么办？虽然知道他大概率是回了父母家，但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回到家，儿童房里，“小坚果”也醒了，正坐在游戏垫上玩积木。
看到爸爸回来，小家伙立刻丢下积木，张开小胳膊，兴奋地扑过来：“爸爸！”
龚俊弯腰将儿子抱起来。
小家伙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妈妈呢？”
龚俊看着儿子酷似自己的小脸，心里的那点不快忽然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
“妈妈……”龚俊顿了顿，语气如常，“偷偷跑出去玩了…”
“玩？”小坚果歪着头，不理解，“不带坚果？”
“嗯，不带坚果…”龚俊抱着儿子走到餐桌旁，“所以，爸爸带坚果去把妈妈抓回来，好不好？”
“抓妈妈？”小坚果的眼睛瞬间亮了，似乎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好！抓妈妈！”
快速而简单地用了午餐，龚俊给儿子换了一身外出的可爱小衣服，自己也换了身舒适的便装。然后，抱着兴致勃勃、以为要去玩游戏的“小坚果”，开车驶向了岳父岳母家。
路上，“小坚果”坐在儿童安全座椅里，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嘴里念念有词：“抓妈妈咯！抓妈妈咯！”
龚俊从后视镜里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样子，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嗯，是得好好“抓”回来。
而此时，张哲瀚还在父母家的床上，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
他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没有闹钟，没有儿子的小手扒拉，也没有龚俊那看似平静却充满压迫感的“起床”目光。他躺在云朵上，自由地翻滚，睡到地老天荒……
直到一阵隐约的门铃声和说话声，像遥远的钟声，隐隐传入他的梦境。
他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试图隔绝那讨厌的噪音。
门外，张妈妈打开门，看到门外抱着外孙、神色平静的龚俊，愣了一下。
“俊俊？坚果？你们怎么来了？”
“妈，”龚俊语气礼貌，听不出波澜，“我们来接瀚瀚回家…”
“瀚瀚？”张妈妈这才想起儿子来时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又了然的笑容，“哦，他还在睡呢，说是要睡到自然醒……我去叫他？”
“不用麻烦您了，妈…”龚俊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我知道他睡哪个房间，我去叫他吧。坚果想妈妈了…”
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小坚果非常配合地点头，奶声奶气地喊：“找妈妈！”
张妈妈看着这阵势，哪里还不明白。
她心里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儿子，但看着龚俊那明明什么都清楚却偏要亲自来“请”人的架势，也不好阻拦，只好侧身让他们进来：“在……在他原来那屋呢……”
龚俊颔首，抱着儿子，熟门熟路地走向张哲瀚的卧室。
卧室门紧闭着。
龚俊没有立刻敲门，而是对怀里的儿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坚果立刻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大眼睛眨巴着，充满了对“游戏”的期待。
龚俊轻轻拧动门把手——锁了。
他眸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那是张哲瀚曾经给他的备用钥匙，怕自己丢三落四弄丢，放他这里一把备用，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房间里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大床上，一个身影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呼吸均匀绵长。
龚俊抱着儿子，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他看着张哲瀚露在被子外、睡得头发凌乱的脑袋，以及那毫无防备的睡颜，眼神复杂。有无奈，有纵容，还有一丝被需要、被依赖的满足感——尽管这家伙用了一种极其幼稚的方式来索取这种“需要”。
他俯下身，在张哲瀚耳边，用不高不低、却足以将人从沉睡中唤醒的清晰声音说道：
“张哲瀚，起床了…”
沉睡中的张哲瀚猛地一颤，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已经本能地往被子里缩，嘴里发出模糊的抗议：“唔……不起……龚俊你别吵……”
龚俊直起身，对怀里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小坚果立刻心领神会，用他那清脆响亮的童音，学着爸爸平时叫妈妈起床的语调，大声喊道：
“妈妈！起床啦！太阳晒屁屁啦！回家睡觉觉！”
这双重“魔音灌耳”，尤其是儿子那熟悉的小奶音，像一道惊雷，直接把张哲瀚从深沉的睡梦中劈醒了。
他倏地睁开眼，瞳孔在昏暗光线下茫然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床边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以及他怀里那个正睁着大眼睛、一脸“我抓到你了”表情的小豆丁。
龚俊？！小坚果？！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张哲瀚的大脑瞬间宕机，睡意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猛地坐起身，看着面色平静、眼神却深邃如潭的龚俊，以及儿子那兴奋的小脸，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怎么找来的？”
龚俊没回答，只是微微挑眉，看着他。
小坚果抢着回答，小手指着张哲瀚：“爸爸说，抓妈妈！回家！”
张哲瀚：“………”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龚俊。抓……抓回去？还带着儿子一起来抓？
一股热气“轰”地冲上脸颊，是尴尬，是羞恼，还有一丝被“人赃并获”的心虚。
“我……我就是回来睡个懒觉……”他试图解释，声音因为刚醒而沙哑，底气不足。
“嗯…”龚俊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睡够了吗？”
张哲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透过窗帘缝隙能看到明显偏西的日头。这都快下午了吧……他这一觉，确实睡得够本了。
“差……差不多了……”他小声嘟囔。
“那就起来，回家。”龚俊的语气不容置疑，“还是说，你需要我和坚果在这里等你继续睡到‘自然醒’？”
他特意加重了“自然醒”三个字。
张哲瀚看着龚俊那副“你不起来我们就不走”的架势，又看看儿子那虎视眈眈、仿佛监工般的小眼神，知道自己这懒觉是彻底睡到头了。不仅睡到头，还被“当场擒获”，面子底子都丢光了。
他哀嚎一声，瘫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不起不起！我就不起！你们父子俩联合起来欺负我！”
这耍无赖的样子，把小家伙逗乐了，在龚俊怀里咯咯直笑。
龚俊看着床上那一大团“耍赖”的被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抱着儿子在床边坐下，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那个“鸵鸟”的屁股。
“张哲瀚，”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威胁，“是你自己起来，还是我帮你‘请’起来？或者，让坚果再给你做一遍‘唤醒服务’？”
被子里的张哲瀚不动了。
他了解龚俊，这家伙说到做到。要是真让儿子再来一遍“扒眼皮吹耳朵”，或者让龚俊亲自上手……那他这老脸真没地方搁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几秒后，被子被猛地掀开，张哲瀚顶着一头乱毛，气鼓鼓地坐起来，瞪着龚俊：“起就起！有什么了不起！”
看着他这副炸毛又怂乖的样子，龚俊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笑意。他怀里的“小坚果”也拍着小手：“妈妈乖！起床啦！”
张哲瀚愤愤地瞪了这对“狼狈为奸”的父子一眼，磨磨蹭蹭地爬下床，趿拉着拖鞋，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被龚俊“押送”着去洗漱。
客厅里，张妈妈看着宝贝瀚瀚被龚俊和外孙“押解”出来，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张爸爸则端着茶杯，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爸，妈，那我们回去了…”龚俊礼貌地道别。
“哎，好，路上慢点啊！”张妈妈忍着笑嘱咐。
小坚果也挥着小手：“外公外婆再见！”
张哲瀚蔫头耷脑地跟在龚俊身后，连跟爸妈道别都显得有气无力。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张哲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越想越憋屈。
“龚俊！你太过分了！”他忍不住控诉，“我就想睡个懒觉而已！你至于带着儿子杀到我妈家来抓人吗？我又不是不回去！”
开着车的龚俊目视前方，语气平淡：“至于。”
“为什么？！”
“第一，不告而别，害家里阿姨和……我担心。”龚俊顿了顿，继续道，“第二，给坚果做了错误示范，让他以为可以随意离家出走…”
被点名的小坚果坐在后座，似懂非懂地听着。
“第三，”龚俊侧过头，看了张哲瀚一眼，目光深邃，“你想睡懒觉，可以跟我直说。我可以调整安排，或者带坚果出去，给你留出空间。用不着偷偷摸摸，跑回娘家…”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张哲瀚心湖。
原来……他不是不允许自己睡懒觉，而是不喜欢自己用这种“逃避”的方式？
张哲瀚愣住了，心里的那点委屈和气愤，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小声说：“我……我就是觉得跟你说，你肯定又是一堆道理……什么作息规律对身体好，什么要给儿子做榜样……”
“道理是道理，”龚俊的声音缓和了些，“但你的感受更重要。下次，直接告诉我…”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张哲瀚心里酸酸涩涩的，又有点暖。
他好像……又误会龚俊了。这个男人，总是用他最冷静的方式，包容着他所有的任性和小脾气。
“哦……”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张哲瀚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后座的儿子，试图找回一点场子：“还有你！小坏蛋！跟着你爹一起来抓我！白疼你了！”
小坚果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妈妈，奶声奶气地反驳：“坚果想妈妈！爸爸说，妈妈偷偷睡觉，不对！要抓回来，一起睡！”
一起睡？
张哲瀚愣了一下，看向龚俊。
龚俊面不改色，专注开车，仿佛没听到儿子的“出卖”。
张哲瀚的脸颊莫名有点发热。他好像……明白了龚俊所谓的“回家睡觉”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让他回去继续睡懒觉，而是……回到有他们父子在的、那个共同的家里。
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彻底烟消云散。
他转过头，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嘴角忍不住悄悄向上扬起。
好像……被这样“抓”回去，也不错。
至少，今晚可以理直气壮地抱着香香软软的儿子，再……顺便蹭蹭他家龚医生那稳定可靠的怀抱。
至于睡懒觉嘛……
他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男人冷峻的侧脸。
下次，或许可以试试直接耍赖？反正，他知道底线在哪里了。
而这个底线，远比他想象的要……柔软得多。
车子平稳地驶入小区地下车库，顶层的家，灯火通明，正在等待着它的主人们，以及这场小小风波后，更加温馨的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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