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双星轨道

第4章 双星轨道

横店的夏日总是带着戏剧性的浓烈。

2018年的四月，蝉声在古老的飞檐翘角间织成一张绵密的网，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金屑。

肖战拖着行李箱走在影视城的街道上，轮子与石板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角。这几年来，他像一叶浮萍，从《狼殿下》的深山老林漂到《哦！我的皇帝陛下》的宫廷深院。

每个深夜收工后，他总会抱着吉他轻轻哼唱，那是对音乐最后的执念或者写写画画来缓解现在的困境。

"战战，这次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经纪人的叮嘱还在耳边回响。

他仰起头，看着湛蓝天空下巍峨的宫殿飞檐，轻轻呼出一口气。

二十四岁的年纪，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不上不下，他太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了。

与此同时，在北京的一家舞蹈室里，王一博刚刚结束最后一个旋转。

镜中的少年身形清瘦，汗水沿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在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自韩国归来，王一博像是被连根拔起的植株，重新栽种回故土。

练习室的镜子不会说谎，那里映照过无数个挥汗如雨的日夜，却照不清未来的方向。

《创造101》的舞台灯光很亮，亮得晃眼，台下观众的欢呼声浪很高，高得几乎要将人淹没。

可当他在后台卸下妆容，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时，总会陷入片刻的恍惚——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人间至味是清欢》里的翟至味给了他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他认真研读剧本，努力揣摩角色的每一个表情，可镜头关闭的瞬间，那种无处着力的虚浮感又会重新袭来。

经纪人说这是个好机会，粉丝说看到了他的进步，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表演都像是在迷雾中摸索，始终触碰不到那个能让他安身立命的支点。

"一博，杨夏制片人最后还是定了你。"经纪人的声音里带着欣慰：

"她说见到你本人就确定了，你就是蓝忘机。"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胸前的平安符。

这枚符最近总是莫名发烫，特别是在读到蓝忘机这个角色时，仿佛有什么在心底轻轻叩击。

横店的午后，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

肖战独自坐在剧组食堂的角落，面前的餐盘几乎未动。剧本摊开在桌上，魏无羡的台词被他用荧光笔细细标注。

这个角色太复杂了，从云梦江氏那个爱笑爱闹的少年，到后来人人忌惮的夷陵老祖，每一个转折都让他辗转反侧。

"战战。"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肖战抬头，看见制片人杨夏不知何时站在桌前，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看那边。"她指向窗边，"那是王一博，你的蓝湛。"

肖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窗边的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他低头看着手机，细碎的黑发垂在额前，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像是用工笔细细描摹出来的。整个人安静得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与窗外喧闹的蝉鸣形成奇异的对比。

"去打个招呼吧。"杨夏轻声说，"你们要在一起四个多月呢。"

肖战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近。一年前在《天天向上》的相遇还历历在目——那个穿着粉色外套在后台迷路的自己，那个在竹竿舞环节对他格外宽容的少年。

时光荏苒，那个才二十岁的少年，怕是早就不记得他了。

"王老师，你好，我是肖战，饰演魏无羡。"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王一博抬起头。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那双清澈的眸子在认出他时微微睁大，随即漾开浅浅的涟漪。他放下手机，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肖老师好。"声音清朗，却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

肖战在他对面坐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还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肖战试探着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的边缘。

王一博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记得。"

这两个字，却让肖战的心轻轻落地。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肖战看着眼前这个才二十岁的少年，忽然觉得他比实际年龄要沉稳得多，那双眼睛里藏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邃。

"说实话，我有点紧张。"肖战摩挲着剧本的边缘，声音轻柔，"魏无羡这个角色...太复杂了。"

王一博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肖战脸上，轻轻"嗯"了一声。

这声回应很轻，却莫名让人安心。

"那你呢？"肖战忍不住问，"蓝忘机话这么少，你会不会觉得难把握？"

少年沉默片刻："一起学习。"

四个字，却让肖战微微一怔。

下午的剧本围读会，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肖战和王一博按照安排坐在一起，当导演要求他们朗读第一场对手戏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蓝湛——"肖战念出台词，声音清越如山涧流水。

"魏婴。"王一博的声音沉静如深山古玉。

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竟像是早已演练过千百遍般默契。

导演要求试读第十八场戏时，肖战很快进入状态。

肖战立即进入状态："那那你还喝？"

"那去倒一壶啊，不能抢我的好吧。"

（话外音：开门忘机出来了）

王一博立即接上："你们在干什么。"

"哎，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忘机兄你也来喝两杯吧。"

"云深不知处禁酒。"

"哎呀，别那么严肃吗？今天众人降了水行渊，立了功，我们得庆祝一下吗？"

"你们几个到戒律堂领罪。"

"什……什么堂？"

"戒律堂。"

"你看我醉成这样了，怕是走不了路了。忘机兄，要不然坐下来，我们俩聊聊天......"

念到醉酒那段戏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

"蓝湛，你把桌上的酒都喝了吧～"

他故意拖长语调，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蓝湛，你喝酒怎么脸都不红一下啊？是不是脸皮太厚，红的都透不出来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忍俊不禁。肖战越演越投入，凑近了些，用气声念道：

"蓝湛，快醒醒，回你寝房去休息吧～难得平时高高在上的蓝二公子落到了我的手上～"

就在这时，肖战俏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调侃：

"蓝湛～叫魏哥哥～"

王一博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轻咳一声，眼神闪躲，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魏......"他瞥了导演们一眼，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般，终于轻声念出："魏哥哥......"

这声带着羞赧的"魏哥哥"让现场顿时爆发出笑声。肖战自己也忍不住笑场，趴在桌子上肩膀直抖。导演笑着记录："这个语气加de得好，很符合魏无羡调皮的性格。"

待笑声稍歇，导演说："我们继续看第十八场五十七part。"

接下来是抹额那段戏。肖战念着："看你都歪了。"

"何事。"

"这个时候到反应过来了？你那抹额歪了。"

"歪了。"

"我帮你。"

"走开。"

"歪了歪了，还是歪了。"

"干嘛。"

"你的抹额还是歪了，我想帮你理一下，你紧张什么？"

"抹额乃重要之物。非父母妻子岂能触碰。"

"妻子……哈哈哈。"

"笑什么。"

"你们蓝氏规矩又多又矫情。哪个女生敢嫁你为妻啊，打一辈子光棍吧你。"

"也好。"

"你们蓝氏所有人都这么无聊的吗。"

"我没有母亲。"

"怎么会没有母亲，你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呢，四岁的时候，父母双亡，按理说应该也是记事了，可是我现在，只记得野狗来追我的场景，爹娘长什么样子，我也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有那么一个场景，娘抱着我骑在驴身上，爹在前面走，娘说了什么，爹就笑了，蓝湛，来，这坛酒我敬你吧。"

"不、敬我们两个人，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今朝有嘴......"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肖战赶紧纠正："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个口误让现场气氛更加活跃。

接下来是修炼诡道的戏份。肖战念道："我修的是轨道，我这诡道修的是符咒，习的是音律。"

王一博灵机一动接上台词："我在地铁修，你在哪儿修？"

整个会议室爆发出更大的笑声。肖战赶紧摆手纠正："我修的是诡道！"他懊恼地拍额头的样子，活脱脱就是戏里那个总是出状况的魏无羡。

当念到"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时，王一博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情，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们..."导演惊讶地挑眉，"真的没合作过？"

肖战笑着摇头，余光瞥见王一博也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散会后，杨夏特意叫住他们，眼里满是欣慰："看到你们这么投缘，我就放心了。"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两人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蝉鸣声渐渐低沉，晚风带着夏日的燥热拂过面颊。

回到房间，肖战推开窗，让夏夜的凉风吹散满室的闷热。他拿起剧本准备再研读一会儿，手机却突然亮了起来。

是王一博发来的消息："明天见。"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他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想了想，回复道："明天一起对戏？"

这一次，回复来得很快："好。"

而在走廊的另一端，王一博站在窗前，望着横店的夜色。

他想起下午对戏时，肖战念着魏无羡的台词，眼角眉梢都是戏，让他的心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夜色渐深，肖战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拿起手机，翻出一年前在《天天向上》的合照。照片上，穿着粉色外套的自己笑得腼腆，而身旁的王一博虽然表情清淡，眼底却藏着浅浅的笑意。

"原来你都记得。"他轻声自语，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王一博正对镜练习明天的戏份。镜中的少年眼神专注，每一个表情都细细揣摩。

当他念到"魏婴"时，眼前忽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细雨如丝，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年轻身影静立寺前，掌心托着一枚褪色的平安符。

他的目光穿过雨幕，声音轻得如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