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迟来的真相与永恒的枷锁
赵听澜和苏晚晴的感情进展得很快。苏晚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总能恰到好处地迎合赵听澜的心意。她知道赵听澜心里有一个无法忘记的人,却从不追问,只是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在他深夜醉酒时照顾他,在他生意受挫时安慰他,在他思念故人时安静地陪着他。
赵听澜对苏晚晴渐渐放下了防备。他觉得,经历了这么多,能遇到一个理解自己、包容自己的人不容易。他需要一个家,一个能让他在疲惫时停靠的港湾,而苏晚晴,看起来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他带苏晚晴去了自己的公司,带她去了自己的大房子,甚至带她去了当年的城中村,只是那里早已物是人非,只剩下高楼大厦。苏晚晴看着那些陌生的建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慨:“真没想到,你当年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你真厉害。”
赵听澜看着她崇拜的眼神,心里涌起一丝满足感。他开始向苏晚晴讲述自己和夏岁穗的故事,讲述他们在城中村的日子,讲述他们的甜蜜和争吵,讲述他对夏岁穗的愧疚和思念。
“我对不起她。”赵听澜喝了一口酒,声音沙哑,“如果当年我能成熟一点,不那么骄傲,她就不会离开我了。”
苏晚晴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说:“听澜,别自责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岁穗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能幸福。我会好好照顾你,替她完成她没来得及完成的心愿。”
赵听澜看着苏晚晴温柔的脸庞,心里一阵感动。他觉得,苏晚晴就像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在他最痛苦、最孤独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他们交往了半年后,赵听澜向苏晚晴求婚了。苏晚晴答应了,眼里满是感动的泪水。婚礼办得很盛大,邀请了很多名流权贵,所有人都在祝福这对璧人。可赵听澜在交换戒指的那一刻,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多年前那个梅雨季里,夏岁穗戴着那条廉价星星项链的样子。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富足。苏晚晴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赵听澜体贴入微。她知道赵听澜喜欢吃家常菜,就特意去学了做饭;她知道赵听澜睡眠不好,就每天晚上给他泡一杯安神茶;她知道赵听澜心里惦记着夏岁穗,就主动提出要去看看她。
“听澜,我们去看看岁穗吧。”一天,苏晚晴对他说,“我想告诉她,你现在过得很好,让她放心。”
赵听澜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他早就想去看看夏岁穗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如今有苏晚晴陪着他,他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
他们按照周老太太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北方小城郊外的那座山。夏岁穗的墓地很简陋,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爱女夏岁穗之墓”几个字,旁边刻着她的生卒年月。
赵听澜站在墓碑前,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在他身边,安静得像茉莉一样的女孩,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他。
墓碑上的生卒年月像两把淬了冰的凿子,狠狠凿进他的眼底——夏岁穗离开他的第三年,就永远停在了二十五岁。
北方的风带着山草的枯涩,刮过他的脸颊,比南方梅雨季的湿气更刺骨。他一直以为她还活着,或许在某个城市过着安稳的日子,或许早已成家立业,所以他不敢停下寻找的脚步,又怕真的找到时,看到她身边有了别人。可他从没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永远定格在记忆里。
他蹲下身,指尖抚上冰凉的墓碑,“爱女夏岁穗”五个字刻得浅浅的,像她生前说话的声音,轻得让人抓不住。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窒息般的疼,比当年得知她离开时更猛烈,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毫无征兆地砸在墓碑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岁穗……”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苏晚晴站在他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悲伤:“听澜,别太难过了,岁穗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赵听澜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心里涌起一丝依赖。他握住苏晚晴的手,她的手温暖而柔软,与墓碑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晚晴,”他哽咽着说,“还好有你。你说,她会不会怪我?怪我这么多年才来看她?”
“不会的。”苏晚晴蹲下身,与他平视,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岁穗那么善良,她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她。她要是看到你现在过得很好,有自己的事业,还有我陪着你,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赵听澜深以为然。他望着墓碑,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岁穗,对不起,我来晚了。你看,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了大房子,有了成功的事业,还有晚晴这么好的妻子。你当年想要的安稳,我现在能给了,可你却不在了。你一定会为我高兴的,对不对?
他不知道,此刻苏晚晴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她看着赵听澜痛不欲生的样子,看着墓碑上那个让她嫉妒了一辈子的名字,心里翻涌着报复的快感。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从北方小城回来后,赵听澜的性格变得愈发沉闷。他常常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对着一张夏岁穗的旧照片发呆——那是他从城中村出租屋的抽屉里找到的,照片上的她穿着碎花衬衫,站在饭馆后门的台阶上,笑得眉眼弯弯,身后是昏黄的路灯和漫天的星子。
苏晚晴看在眼里,表面上依旧温柔体贴,暗地里却开始不动声色地清除夏岁穗留在这个家里的痕迹。她把那张旧照片藏了起来,把赵听澜贴身携带的星星项链收进了首饰盒,甚至在他提起夏岁穗时,会巧妙地转移话题。
“听澜,我们该要个孩子了。”一天晚上,苏晚晴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有了孩子,家里会热闹很多,你也不会总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赵听澜愣了一下,看着苏晚晴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他确实想让生活有个新的开始,或许一个孩子,能填补他心里的空缺,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份深入骨髓的愧疚。
可命运似乎总在和他开玩笑。苏晚晴怀孕后不久,就意外流产了。医生说她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赵听澜心疼不已,对她更加体贴,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事情,把她宠成了公主。
苏晚晴流产后,性格变得有些阴晴不定。她常常会莫名地发脾气,或者独自流泪。赵听澜以为她是因为失去孩子伤心,总是耐着性子哄她。可他不知道,苏晚晴的流产,是她自己故意造成的——她根本不想要孩子,她要的,是赵听澜永远活在愧疚和依赖里,永远属于她一个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听澜的生意越做越大,可他心里的空落感却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苏晚晴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她的温柔体贴像一层精致的面具,摘下来之后,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直到有一天,他在整理书房时,意外发现了一个被锁起来的抽屉。钥匙就藏在书架的角落里,是一枚小小的银钥匙,和夏岁穗那条星星项链的链坠一模一样。
他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日记本,封面已经泛黄。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是夏岁穗的字,娟秀而工整。
日记本里,记录着她离开赵听澜后的点点滴滴。她在北方小城的生活,她的病情,她遇到的好人,还有……她遇到苏晚晴的经过。
“今天遇到了苏晚晴,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恶毒。她说,当年是她告诉赵听澜,我爱慕虚荣、偷东西、撒谎,是她挑拨我们分开的。原来,我们的分开,不只是因为他的年轻气盛,还有她的从中作梗。”
“我的心脏越来越不好了,医生说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恨赵听澜了,只是觉得很遗憾。如果当年他能再相信我一点,如果没有苏晚晴的挑拨,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很想他,想我们在城中村的日子,想他替我挡酒的样子,想他给我戴项链时的温柔。可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周奶奶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照亮想念的人。如果我死了,我会变成最亮的那颗星星,一直看着他。希望他能幸福,希望他不要再被过去的事情困扰。”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日期停留在夏岁穗去世的前一天。字迹已经有些潦草,看得出来,她当时已经很虚弱了。
赵听澜拿着日记本,浑身冰冷,像掉进了冰窖里。他终于明白,苏晚晴那些温柔体贴的背后,藏着怎样恶毒的心思;他终于知道,自己这几年所谓的“幸福”,是建立在怎样的谎言和背叛之上;他终于清楚,夏岁穗生前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委屈。
他想起苏晚晴在夏岁穗墓前说的那些话,想起她主动提出要去看夏岁穗的样子,想起她流产后的种种表现,一股滔天的恨意瞬间席卷了他。他恨苏晚晴的恶毒,恨她的欺骗,恨她毁了他和夏岁穗的一切;他更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识人不清,恨自己在夏岁穗死后,还和伤害她的人结婚,甚至带着她去给夏岁穗上坟,说着那些让她九泉之下都无法安息的话。
“苏晚晴!”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悔恨。
苏晚晴听到声音,从楼上走下来,看到赵听澜手里的日记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
“听澜,你听我解释……”
“解释?”赵听澜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解释你当年怎么挑拨我和岁穗?解释你怎么欺骗我?解释你怎么故意流产,只为了让我对你愧疚?苏晚晴,你真恶毒!”
苏晚晴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不再伪装温柔,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是!我就是恶毒!我就是看不惯夏岁穗!凭什么她那样的野种,能得到你的爱?凭什么她能拥有你?我从小就比她优秀,比她漂亮,可所有人都喜欢她!我就是要毁了她,毁了你们的一切!”
“你知道吗?当年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有多嫉妒!所以我故意告诉她,你根本不爱她,只是把她当消遣;我故意告诉你,她爱慕虚荣,迟早会离开你。我就是要让你们互相猜忌,互相伤害!”
“夏岁穗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我看着她痛苦地挣扎,看着她慢慢断气,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还有你,赵听澜!你就是个蠢货!被我耍得团团转,还把我当成宝!你这辈子都欠夏岁穗的,你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里!”
苏晚晴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赵听澜的心里。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想起夏岁穗日记里的字字句句,想起她墓碑上冰冷的名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拳砸在了苏晚晴的脸上。
苏晚晴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却还在疯狂地笑着:“你打我啊!赵听澜,你打死我,夏岁穗也活不过来了!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她,摆脱不了我!我们三个,永远都要纠缠在一起!”
赵听澜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恶心。他转身冲出家门,开车一路狂奔,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想逃离这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地方。
他开车来到了江边,江风很大,刮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想起了夏岁穗,想起他们在城中村的日子,想起她离开时说的话,想起她日记里的遗憾,心里的悔恨和痛苦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如果当年他能成熟一点,不那么骄傲,能相信夏岁穗;如果当年他能早点发现苏晚晴的阴谋,能保护好夏岁穗;如果当年他能追上那个拖着行李箱的背影,能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可没有如果。
夏岁穗永远地离开了,而他,娶了伤害她的人,亲手玷污了他们之间最纯粹的感情。这份罪孽,这份悔恨,将会伴随他一生,成为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星星项链,链坠在江风中微微晃动,反射着冰冷的光。这是他和夏岁穗之间唯一的念想,也是他这辈子最沉重的负担。
他把项链紧紧攥在手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江水里,瞬间被冲走。
“岁穗,对不起……”他对着江水,一遍遍地呢喃,声音被江风吞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风声和江水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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