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贪欲之梯

第4章 贪欲之梯

王晏与的车祸，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在王家和肖家都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警方初步调查的结果是“意外”，指向王晏与自己超速驾驶以及当晚路面湿滑。

王青海动用关系压下了媒体可能的大肆报道，但上流圈子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一时间议论纷纷，同情、嘲讽、幸灾乐祸兼而有之。

肖战作为“配偶”，自然要扮演好关心丈夫的角色。

他每日会去医院探望，坐在病床边，看着麻药过后醒来、得知自己永久丧失生育能力而变得暴躁易怒、几乎砸了整间VIP病房的王晏与。

王晏与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挫败，偶尔扫过肖战时，会带着一种迁怒的审视。

肖战只是垂着眼，替他整理被角，或者温声劝慰几句，姿态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处，让王晏与积聚的怒火无处发泄，更加憋闷。

而王家大宅内的氛围，也发生了微妙而彻底的转变。

重心完全倾斜到了李薇身上。

陈夏几乎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珍宝，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专门的营养师、孕期护理团队进驻大宅，一切以李薇的需求为优先。

她之前那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挑衅，如今变成了半真半假的娇纵，王青海和陈夏也都宽容地默许了。

他们都指望着她肚子里的“独苗”。

然而，李薇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她并非天真懵懂的少女，在风月场里打滚多年，她太清楚权利和金钱的重要性，也太明白“名分”这两个字对于她和她孩子未来的决定性作用。

以前，她或许只想着凭借孩子捞一笔巨款，安稳度日。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王晏与废了，她肚子里的这个，成了二房唯一的继承人！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她此生仅有一次的阶梯，她必须抓住，爬到最高处。

一天晚上，李薇以孕期心悸、需要人陪伴为由，将王青海和陈夏请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穿着柔软的孕妇裙，未施粉黛，眼眶微红，显得柔弱而无助。

“叔叔，阿姨”

她声音带着哽咽，不再是之前那个带着算计的女人，反而像个彷徨无助的小女孩：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为了孩子，我不得不提……”

王青海皱了皱眉，预感到她要说的话，沉声道：“你说。”

“孩子……是晏与哥现在唯一的骨肉了。”

李薇的眼泪适时地滑落：“我什么都不要，我可以吃苦，可以受委屈……但是，孩子不行啊！

他不能一出生就顶着私生子的名头，被人指指点点，将来在王家，在圈子里，怎么抬得起头？”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王青海和陈夏瞬间变得严肃的脸，鼓足勇气，说出了最终的目的：

“叔叔，阿姨，求求你们，给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吧！

让……让晏与哥明媒正娶我进门！只有这样，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孙，将来才能理直气壮地继承一切，不会被外人诟病，也不会……被有心人欺负。”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打开了王青海和陈夏内心最深的忧虑。

他们何尝不担心这一点？王晏与废了，这个孩子是唯一的希望。

如果只是个私生子，将来在继承家业时，必然会面临诸多非议和阻力，尤其是……面对长房那边虎视眈眈的王一博时，名不正则言不顺。

陈夏的脸色变得极其复杂。她看着李薇，这个她内心根本瞧不上的风尘女子，此刻却拿捏着王家二房的命脉。

她不由得想起当初肖战进门时的情景。

尽管同性婚姻已合法化数年，但在陈夏这样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女人心里，男女结合、传宗接代才是天经地义。

她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这门婚事，觉得儿子娶个男人进门是离经叛道，让她在那些富太太圈里都抬不起头。

若非王青海坚持，认为与肖家联姻带来的利益远超世俗眼光，她绝不会点头。

也正因如此，在肖战与王晏与结婚后，她和王青海第一时间就找儿子深谈过，建议他寻找优质基因的女性进行试管，确保血脉纯净，也避免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借着孩子纠缠不清。

可王晏与当时自负得很，对此嗤之以鼻，坚信只要他想要孩子，随时随地都能有，何必多此一举去做试管？

如今，一语成谶。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是以最糟糕的方式——唯一的血脉，竟然真的来自一个他们最不想沾染的风月女子，并且因为这个意外，他们不得不受制于人。

之前他们没提离婚娶李薇，是碍于肖战还在，肖王两家的联姻还在，也尚存一丝让王晏与通过其他方式获得“正统”子嗣的渺茫希望。

但此刻，王晏与彻底失去生育能力，这唯一的希望破灭，被李薇直接捅破的“名分”问题，就成了迫在眉睫、必须解决的死结。

王青海脸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利弊在他心中飞速权衡。脸面固然重要，但家族的延续和血脉的纯正（至少是名义上的）更重要。

肖战固然是联姻的好对象，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无法生育。如今儿子已经这样，确保唯一孙子的合法地位，成了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

至于肖家……只要利益给够，未必不能谈。

“这件事，我知道了。”

王青海最终开口，没有立刻答应，但语气已然松动：

“你安心养胎，一切，等晏与出院后，我们会慎重考虑，必定会给孩子一个最好的安排。”

李薇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乖巧地点点头，泪中带笑：“谢谢叔叔，谢谢阿姨！我一定会保护好孩子！”

从李薇房间出来，王青海和陈夏直接去了书房。

“青海，你真要考虑……”陈夏还是有些顾虑，不仅仅是肖家，还有对李薇出身的不齿。

“不然呢？”

王青海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决断：

“晏与已经这样了，这是我们二房唯一的根。

难道真要让他做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以后怎么跟王一博争？怎么服众？”

他看了一眼妻子，知道她心结所在：“我知道你看不上李薇，但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肖战那边，必须让他主动提出离婚。

至于肖家……我们可以让出城西那个项目的部分利润，作为补偿。

只要利益足够，肖老头子不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儿子，跟我们彻底翻脸。”

陈夏沉默了。尽管内心百般不愿，但现实摆在眼前，儿子的情况和孙子的未来，迫使她必须做出选择。

那点对肖战或许存在的微弱愧疚，也迅速被对“正统”孙子的渴望和对李薇母凭子贵的无奈接受所取代。

一场围绕着肖战去留、关乎未来王家格局的暗流，开始在王宅深处汹涌。

肖战很快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王青海和陈夏对他依旧客气，但那客气中，多了几分疏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李薇看他的眼神，则更加毫不掩饰，带着一种即将上位的胜利者的怜悯和挑衅。

他甚至“偶然”听到佣人们私下议论，说先生和夫人正在咨询最好的离婚律师，似乎在为某种可能性做准备。

肖战站在自己房间的露台上，晚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他并不意外，这一切，本就在他的算计之中，甚至，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

李薇的贪婪、王家二老对血脉的执念，以及陈夏内心深处对这段婚姻的排斥，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他需要的，只是耐心等待，等待那个最适合他“功成身退”的时机。

他拿出手机，翻到岳叔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岳叔，留意一下肖家最近的动向，尤其是我父亲那边，关于王家项目的态度。」

他将手机收起，目光投向远处沉沉的夜幕。

棋盘上的棋子都在按照他的预期移动，现在，他需要确保棋盘之外，肖家这枚棋子，也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离婚，可以。但必须是以对他最有利、最能摆脱束缚的方式。

他轻轻咳了两声，夜间的凉意似乎侵入了他的肺腑。这场戏，快要到高潮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