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微小的让步,让张哲瀚如同得了特赦令的囚徒,试探性地伸出了渴望自由的触角。
他开始在一些无伤大雅的领域,小心翼翼地争取着“主权”。比如,今天晚餐他想吃那家新开的云南菜,而不是龚俊安排的营养餐;又比如,他坚持认为儿子那件印着夸张恐龙图案的卫衣比龚俊挑选的纯色小衬衫更“有朝气”。
龚俊对此通常不置可否,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他一眼,仿佛在评估一个不太成熟但尚可容忍的实验方案。这种默许,让张哲瀚的胆子渐渐肥了起来。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毫无争议地“当家作主”,会是在那样一个措手不及的夜晚。
那是一个寻常的周四晚上。龚俊下午发来信息,说医院有个重要的学术交流晚宴,推脱不掉,会晚些回来,让他和坚果先吃晚饭,不必等他。
张哲瀚不疑有他,陪着儿子吃了饭,玩了游戏,读了睡前故事,把小祖宗哄睡后,自己便窝在影音室里看新出的电影。
直到接近午夜,他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张哲瀚疑惑地接起:“喂?”
“请问……是师母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年轻和紧张的男人声音,“我是龚主任科室的实习医生,小刘…”
张哲瀚心里咯噔一下,坐直了身体:“我是…怎么了?龚俊他……”
“龚主任他没事!您别担心!”小刘连忙解释,语气带着几分尴尬和无措,“就是……就是晚宴上,主任可能……可能稍微多喝了一点,现在……嗯……反应有点慢,我们觉得……最好还是麻烦您来接他一下比较稳妥。”
张哲瀚握着手机,愣住了。
龚俊……喝多了?
这个词和他家龚医生联系在一起,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人难以置信。
龚俊的自律和克制是刻在骨子里的,酒精这类会影响判断力和神经稳定性的东西,他一向敬而远之。张哲瀚认识他这么多年,记忆中这男人喝酒甚至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确定……是龚俊?神经外科的龚俊主任?”张哲瀚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是的,张先生,确定是龚主任。”小刘的声音带着肯定,以及一丝憋不住的笑意,“主任他……现在正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跟一本医学期刊……嗯……进行‘深入交流’,我们谁劝都不动…”
张哲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永远一丝不苟、冷静自持的龚医生,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地抱着一本期刊念念有词……这画面太美,他有点不敢看。
一股混合着惊讶、好奇和莫名兴奋的情绪涌上心头。
“好,我知道了。地址发我,我马上过来…”张哲瀚压下嘴角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挂了电话,他飞快地换掉家居服,想了想,又戴上帽子和口罩。虽然已是深夜,但去接一个“失态”的龚主任,还是低调点为好。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儿童房门口,确认儿子睡得正香,又跟留守的保姆阿姨交代了一声,这才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晚宴地点在市中心一家高级酒店的宴会厅。张哲瀚按照小刘发的信息,直接开车到了酒店地下车库,然后乘坐电梯前往指定的楼层。
刚出电梯,就看到小刘医生和一个年轻护士正等在走廊尽头的一个休息室门口,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微妙表情。
“张先生,您来了!”小刘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上来,压低声音,“主任在里面……”
张哲瀚点点头,推开了休息室虚掩的门。
休息室里灯光柔和,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酒气和宴会食物的味道。只见龚俊独自一人坐在靠墙的沙发上,身体坐得笔直——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身体姿态维持,即使意识已经不清醒。
他果然还穿着参加晚宴的那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只是领带被他扯得有些松垮,歪在一边。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额前,柔和了那份冷峻。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耳根都透着粉红。
最让张哲瀚瞳孔地震的是,龚俊手里确实捧着一本厚厚的、封面印着复杂脑部结构图的医学期刊,但他并没有在看,而是低垂着头,对着期刊封面那个大脑沟回,用一种极其严肃、却因为醉酒而含混不清的语调,低声嘟囔着:
“……额叶……功能定位……不对……这个……这个连接……有问题……信号……传导……”
张哲瀚:“…………”
他站在原地,花了三秒钟才勉强消化掉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然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龚俊迟钝地抬起头。他那双总是清明锐利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神涣散,焦距艰难地对准了门口的张哲瀚。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几下,似乎花了点时间才辨认出来人是谁。
然后,在张哲瀚和小刘医生等人惊愕的注视下,这位素来以冷静、疏离、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著称的龚大主任,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下撇去,那双迷蒙的狗狗眼里,瞬间蓄满了……委屈?
对,就是委屈!一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巨大的委屈!
“瀚……瀚瀚……”他开口,声音不再是平时的低沉冷静,而是带着一种黏糊糊的、近乎撒娇的鼻音,“你……你怎么才来……”
张哲瀚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同时又有一股奇异的电流从脊椎窜上头顶。这……这是龚俊?!那个用眼神就能让他怂成鹌鹑的龚医生?!
他还没反应过来,龚俊已经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嘴里还在含糊地控诉:“他们……他们都……不好……不让我……回家……想……想你和……坚果……”
他站不稳,身体晃了一下,旁边的小刘医生赶紧想去扶,却被龚俊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眼睛只盯着张哲瀚,像个认准了家长的小孩子,固执地朝着张哲瀚的方向伸出手。
“瀚瀚……抱……”
张哲瀚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他看着那个平日里高大挺拔、气场两米八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大狗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伸着手要抱抱……
这谁能顶得住?!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复杂情绪(其中混杂着震惊、好笑、心疼以及一丝诡异的满足感),快步走了过去。
“好了好了,我来了,我们回家…”张哲瀚放软了声音,伸手扶住龚俊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手刚碰到龚俊的胳膊,龚俊就像找到了依靠的藤蔓,整个人的重量瞬间压了过来,脑袋也耷拉下来,额头抵在张哲瀚的颈窝处,温热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痒痒的。
“回家……”龚俊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满足地喟叹一声,然后就不动了,仿佛瞬间进入了待机状态。
张哲瀚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和依赖搞得浑身僵硬,尤其是旁边还有两个努力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的年轻医护人员。
他尴尬地朝小刘他们笑了笑:“那个……刘医生,麻烦你们了,我先带他回去…”
“不麻烦不麻烦!”小刘连忙摆手,脸上是终于解放了的表情,“主任就交给您了!车……需要帮您开吗?”
“不用,我开就行…”张哲瀚费力地架着龚俊,尝试着往外走。
龚俊虽然醉了,但基本的行走能力还在,只是脚步虚浮,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张哲瀚身上。张哲瀚咬着牙,半扶半抱地把他往外拖,心里暗暗吐槽:平时看着挺瘦,怎么这么沉!
好不容易把人弄进电梯,下到车库,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塞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就这么短短一段路,张哲瀚感觉自己额头都冒汗了。
他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龚俊。
龚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流转而过,在他泛红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长睫在眼下拓出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有种平日里绝无仅见的脆弱和……乖巧。
张哲瀚的心莫名软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伸手帮龚俊把歪掉的领带彻底解下来,又调整了一下他的坐姿,让他更舒服些。
“真是……不能喝就别喝啊……”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一路上,龚俊都很安静,除了偶尔因为车子转弯而微微晃动一下,几乎没有动静。
直到快到家的时候,他似乎被颠簸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看窗外,又转头看向开车的张哲瀚。
“瀚瀚……”他又开始用那种黏糊糊的语调叫他。
“嗯,在呢,快到家了…”张哲瀚目视前方,应道。
“头晕……”龚俊委屈巴巴地说。
“活该!谁让你喝那么多…”张哲瀚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但还是下意识地放缓了车速。
龚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这句话。然后,他又开口,语气带着一种醉后的执拗和坦诚:“……不想喝的……他们……一直敬酒……说……说恭喜……”
“恭喜什么?”张哲瀚随口问。
“……恭喜……我老婆……又拿奖……儿子……可爱……”龚俊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他们……羡慕我……”
张哲瀚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
原来是因为这个。
自从他们关系公开,虽然承受了不少舆论压力,但来自同事、朋友,甚至一些圈内人的祝福和羡慕也不少。龚俊表面上对此毫不在意,依旧冷面以对,没想到心里……其实是高兴的?甚至高兴到在那种推不掉的应酬上,被旁人一劝,就失了往日的分寸?
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悄然涌上张哲瀚的心头。这个闷骚的男人!
他侧头看了一眼又昏昏欲睡的龚俊,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回到家,又是一番艰难的“工程”。把龚俊从车里弄出来,扶进电梯,再弄进家门。保姆阿姨已经休息了,家里静悄悄的。
张哲瀚把人扶到客厅沙发坐下,想去给他倒杯水,刚转身,衣角就被拉住了。
“别走……”龚俊仰着头看他,眼神像蒙着雾气的深潭,带着全然的依赖,“难受……”
张哲瀚认命地叹了口气,蹲下身,与他平视:“哪里难受?想吐吗?”
龚俊摇了摇头,只是看着他,然后伸出双手,捧住了张哲瀚的脸。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动作却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瀚瀚……”他喃喃地叫着,眼神专注得几乎让人窒息,“你真好看……”
张哲瀚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虽然结婚多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但龚俊从未在清醒状态下说过如此直白的情话。这醉后的坦诚,杀伤力巨大。
“你……你喝多了!”张哲瀚试图拨开他的手,却被龚俊更紧地固定住。
“没喝多……”龚俊固执地反驳,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张哲瀚……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说过什么?”
“……我爱你。”
三个字,清晰而缓慢地从他口中吐出,带着酒后的沙哑和一种近乎笨拙的郑重。
张哲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骤然停跳了一拍。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柔软、格外直白的男人,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龚俊看着他愣住的样子,似乎有些不满,又强调了一遍:“很爱……很爱……”
说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向前一倾,额头抵住张哲瀚的额头,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在无意识地低语:“……我的……都是我的……”
张哲瀚僵在原地,感受着额间传来的滚烫温度,听着耳边如同咒语般的呢喃,心中五味杂陈。有好笑,有感动,有心酸,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需要被肯定的满足感。
这个平日里将一切情绪都隐藏在冷静面具下的男人,只有在意识不清的时候,才会如此毫无保留地展露他的依赖和爱意。
他伸出手,轻轻环抱住龚俊,拍了拍他的背,像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是……快起来,我们去洗澡睡觉,好不好?”
哄了半天,才终于把这位大型挂件哄起来,半拖半抱地弄进了主卧的浴室。
给龚俊洗澡,又是一场艰巨的挑战。张哲瀚好不容易把他扒干净塞进浴缸,龚俊却像是找到了新的乐园,玩起了泡泡,还把水撩得到处都是,完全没了平时那个洁癖精英的样子。
张哲瀚累得满头大汗,身上也湿了大半,看着浴缸里那个玩水玩得一脸无辜的男人,简直是哭笑不得。
“龚俊!你老实点!”他忍不住吼了一声。
龚俊动作一顿,抬起湿漉漉的脸,看着他,眼神里居然又带上了点委屈,小声说:“呜…老婆凶我……”
张哲瀚:“………”他彻底没脾气了。
好不容易洗完澡,用大浴巾把人裹着擦干,又套上睡衣,弄到床上。整个过程,龚俊都异常配合,只是眼睛一直跟着张哲瀚转,仿佛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张哲瀚自己也快速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睡衣,刚躺上床,一个火热的身躯就贴了过来,手脚并用地把他紧紧抱住,脑袋在他颈窝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瀚瀚……”他含糊地叫了一声,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张哲瀚被箍得有点紧,但却没有挣扎。
他侧过头,看着枕边人沉睡的容颜。酒意未完全散去,他的脸颊还带着淡淡的粉色,眉头舒展开来,嘴唇微微嘟着,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有些稚气。
这还是那个在医院里说一不二、在家里制定规则的龚主任吗?
张哲瀚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着他清晰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心里软成一片。
今晚,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龚俊。脆弱、依赖、直白、甚至有点……可爱。而这个龚俊,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种被全然信任和依赖的感觉,奇异地抵消了今晚所有的劳累和无奈,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类似于“当家做主”的责任感和满足感。
看,再厉害、再冷静的龚医生,喝醉了也得靠他张哲瀚照顾、接送、洗澡、哄睡。
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平时被管束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轻轻回抱住身边这个大型热源,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张哲瀚是被生物钟准时唤醒的。他刚一动,就感觉身边的男人也瞬间绷紧了身体。
他睁开眼,对上了龚俊已经恢复清明的眼眸。
那双眼眸里,带着刚醒时的迷茫,但很快,昨晚的记忆回笼,迷茫迅速被震惊、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所取代。
龚俊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他扶住额头,眉头紧紧皱起,显然是宿醉带来的头痛开始发作。
“……昨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确定。
张哲瀚也坐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龚主任,早啊…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龚俊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抿紧了唇,没有回答,但眼神里的懊恼更明显了。
张哲瀚存心逗他,学着昨晚他黏糊糊的语调,捏着嗓子说:“瀚瀚……你怎么才来……抱……头晕……你真好看……我爱你……”
他每说一句,龚俊的脸色就黑一分,耳根的红晕却蔓延到了脖颈。
“闭嘴!”龚俊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动作间却因为头晕而晃了一下。
张哲瀚赶紧伸手扶住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哎哟,龚医生,害羞了?昨晚可不是这样的啊!抱着我不撒手,还要亲亲……”
龚俊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凶狠,但通红的耳朵彻底出卖了他。
“张、哲、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张哲瀚笑得更欢了,扒开他的手,得意地扬着下巴:“怎么?龚主任这是打算过河拆桥?昨晚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酒店跟期刊杂志‘深入交流’呢!”
龚俊深吸一口气,似乎想维持住往日的冷静,但在张哲瀚戏谑的目光和昨晚模糊却羞耻的记忆攻击下,最终溃不成军。他别开脸,语气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头很痛。”
“活该!”张哲瀚嘴上说着,却还是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又找出解酒药递给他,“喏,吃了。我去看看坚果醒了没…”
他看着龚俊接过药和水,那副强装镇定却难掩窘迫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无形的平衡被打破了。
从此以后,在这个家里,他张哲瀚,可是掌握了龚主任“黑历史”实锤的人!看这家伙以后还敢不敢动不动就对他进行“医学管制”和“财政封锁”!
当然,他也知道,等龚俊缓过这股劲,大概率还是会恢复那副冷静自持、掌控一切的模样。
但是,没关系。
因为他见过他最深处的柔软和依赖,他知道那座冰山下蕴藏着怎样的火焰。
而当那火焰因为意外而蹿出冰面时,负责“灭火”和“善后”的,是他张哲瀚。
这,或许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当家作主”吧。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地走向儿童房,去迎接他们家真正的小祖宗。至于身后那个正在经历“社会性死亡”的龚主任?
让他自己先冷静冷静吧!
反正,来日方长。这场关于“谁当家”的微妙博弈,似乎因为一场意外的醉酒,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且对张哲瀚极为有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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