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生机出现的季向空，只是简单不轻不重给屋子里的父母姑姑打了招呼，然后就拿着爷爷包好的饺子，急匆匆的下楼了。
那些刚包好还没下锅的饺子，装在爷爷给的筲箕里，本来说是煮好的，可季向空觉得过两趟楼冷了糊面影响口感。出门下楼的时候，在素沉的脸上，看到了阔别几天的唯一生气。
明明空落落的心口，却好像还是带着一丝期盼，在不停的叫嚣‘去吧，壳壳还在家里，那里可以看到他。’
可是当他几分钟后站在蔡丁家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掉出眼眶的泪水，季向空伸手敲响了没有任何新春对联的门。这些东西，壳壳让他帮蔡妈妈做的，可是他只顾着自己伤心，却忘了男朋友最后的交代。
“阿姨，是我，季向空。”敲了两下，季向空就乖乖的等着。
很快蔡丁的妈妈打开了门，挂着牵强的笑容，让季向空进去，也没像以前壳壳每次回家那样，吵吵咧咧的喷酒精，唠叨几句。
屋子里的灯每一间都是打开的，而且看得出来蔡妈妈在收拾蔡丁的东西。逝者的遗物，或是烧了或是封起来，尽量都不要留在家里，特别是蔡妈妈这种白发人送黑发的人。不成文的风俗习惯，却是在不停的车裂做母亲的心。
季向空没有在他们家里，看到蔡丁的黑白照片和所谓灵堂这种东西，这无疑是让他稍微宽慰一点的事。不敢来又想来的原因，其实更多就是因为，害怕面对，直面承认蔡丁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事实。
“爷爷包了饺子，让我给您送些过来。”季向空把筲箕放在餐桌上。
“有心了，小季吃了吗？”蔡妈妈看着季向空，寂寥的心，好像可以通过眼前的男孩看到自己的儿子。
蔡妈妈蓄满泪光的眼神，里面装着季向空能看懂的情绪，她的目光都投射在自己身上，季向空都明白。他又端起了筲箕，往他们家的厨房去，打算烧水下饺子，在心里默认如果蔡丁在，他也会这么做吧。
“阿姨用这个干净的锅可以吗，我还没吃，和你一块儿行不行？”
“好，行行行，我来煮，待会给你烫到手。”
“哪能啊，烧水还是会的，但不会判断煮熟没。”
“没进过厨房的人，不会也正常。”
“是啊，平常都是壳壳做饭的。”
“小季，可以给阿姨说说，你和壳壳的事吗？”
正在往锅里注水的季向空，身体微怔，然后继续把锅摆到炉子上，拧了几下才打开蔡丁家的炉火。看着被火烹煮的水，锅底开始逐渐产生小气泡珠子，它在由冷变热然后沸腾。
季向空在心里想，如果蔡丁在的话，他们一起煮饺子，陪着蔡妈妈和爷爷，热热闹闹的过除夕。蔡妈妈如果还是这么问，他们会打闹着讲出他们的故事，把那些毫不起眼，却温暖入心的日子，分享给最亲的人。
最后还是蔡妈妈接过了煮饺子的活儿，然后季向空就直愣愣的站在身后，静静的看着。蔡妈妈说完那句话后，他就陷入了沉默，不是不想讲，是陷入了回忆，短暂美好的回忆。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后，蔡妈妈用两个大盘装出来，然后调了蘸水，摆了两个空碗。
清冷的除夕，一老一少却因为同一个人，坐在同一屋檐下。
吃下第一口饺子后，季向空把滚烫咽下去，盯着碗开口：“第一次见壳壳，是我输了比赛到爷爷家。那晚雨下的很大，我有伞没有钥匙，他有钥匙却没有伞，我们一起走了一段他在大榕树下问我要微信，可是我多傻，竟然没给。”
他边吃边讲了自己和蔡丁的故事，一点点的把所有细节都讲给蔡妈妈听，也好像再从头复习一遍那个过程。季向空告诉蔡妈妈，他很感激她，把蔡丁教的那么好，给了自己很多东西，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初恋蔡丁。
相互都没有阻拦对方的眼泪，一起陷入被壳壳包裹的日常，久久难以释怀。
除夕的夜晚，季向空在蔡丁家待到凌晨过后才离开，走的时候蔡妈妈把蔡丁平时在家穿的家居服，装起来给了季向空。灰白格子睡裤，白色长袖卫衣，黄色毛衣，都是蔡丁在家里穿的衣服。
上面还带着一股香味，应该是蔡丁家洗衣液的味道，可是因为沾了蔡丁的气息，又不一样了。
那天之后，季向空把他们的情侣毛毛睡衣收了一起，每晚都穿着那套蔡妈妈给的衣服，裹拢着自己入睡。很幸运的是，每晚都会在梦里看到蔡丁，他捧着烤熟的红薯和玉米，和季向空一人一口分着吃。
对于在家里住的父母，季向空和他们的交流依旧少之又少，唯独会多两句话都是给爷爷和姑姑。季妈妈拿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季爸爸虽然恨铁不成钢，心疼却也是真的，看着这样的儿子，他们宁可他像以前一样，顶嘴摔门而出。
初三那天，是计划好要直播的日子，也是给粉丝们的交代和福利，工作室的官网微博也一早就公布了这个消息。那时候文案的编纂还是蔡丁写的，可今天却已经换了个人。
对于季向空来说，这段时间完全就没有营业的状态，更别说直播或者打练习，他哪有心情。可是他也还是记得，那么艰难的时刻，蔡丁都不忘在信里提醒他，一定要拿到冠军。
晚上八点坐在电脑面前，调试摄像头的时候，季向空看着桌上的铁盒雪花膏，扯起一抹痛苦的笑自言自语，“是啊，怎么都忘不了，蔡壳壳你是我的铁粉。”
蔡丁离开的消息，他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纪慕扬，季向空认为，好像不说没人知道，就没有这回事。这是他自我麻痹的一种逃避，不愿意承认现实的行为。
“咚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正打算开始游戏的季向空，不得不让兄弟们等等，直播也暂时还没开。
会敲门的证明是外人，因为家里人也不需要敲门，爷爷、姑姑和爸妈都在对面，都是有钥匙的人，找到这边的，只能是因为季向空来的。
‘咔嚓’门打开的一瞬间，季向空的呼吸都凝滞在空气里，身体动不了、眼睛不敢眨。
“季向空！”
“季向空！”
“向空，喜不喜欢？”
姑姑和蔡丁就站在门口，冬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可却夺不走那灿烂的笑容。
一瞬间，被压制的眼泪蜂拥而至，季向空上前抱住了蔡丁，可仅仅是一个拥抱，让他失而复得的喜悦，被再次打入深渊。
硅胶人造肌肤的耳朵后面，是AI的蓝光启动点，所以温软的身体，是因为先进的人类科技。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