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主卧里只余下一盏暖黄的床头灯，氤氲出柔和的光晕。张哲瀚侧躺着，看着身旁终于被自己连哄带骗（主要是靠耍赖和承诺明天加练一组腰背肌）才肯乖乖闭上眼睛的小坚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偶尔还会轻轻颤动，软乎乎的脸颊因为侧压着，挤出一小团可爱的婴儿肥，嘴唇微微嘟着，呼吸间带着甜甜的奶香气。
他一只小手还无意识地攥着张哲瀚睡衣的一角，仿佛那是他最安心的依靠。
张哲瀚伸出手指，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儿子嫩得像豆腐似的脸颊，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和满足。
幸好……幸好这小家伙没有完全遗传他爹那套“冷静自持”和“毒舌理性”。
想到龚俊，张哲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男人仿佛天生缺失了“撒娇”和“感性”的基因，表达关心的方式永远是带着医学分析的“为你好”。
就连偶尔（极其罕见）的情动时刻，说出的情话也硬邦邦得像在宣读手术注意事项。
而小坚果，则像是老天爷特意派来中和龚俊那过于强大理性基因的小天使。
虽然眉眼轮廓像极了龚俊，尤其是那双狗狗眼，认真看人时，已然能窥见几分他爹未来的冷峻风采。但性格里，却奇异地糅合了张哲瀚的活泼、敏感和一种天然的、毫无雕琢的娇憨。
这种娇憨，尤其体现在他偶尔无意识流露的、独独对着张哲瀚的撒娇上。那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一种全然的信任和依赖，总能精准地戳中张哲瀚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让他瞬间丢盔弃甲，什么原则、什么规矩（尤其是龚俊定的那些），统统抛到脑后。
比如某个不用赶早班的周末早晨，龚俊的生物钟雷打不动地将他唤醒。他起身，准备去晨练，顺便也叫醒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张哲瀚。
“张哲瀚，起床，半小时后早餐…”龚医生的声音如同清晨的闹钟，精准且不带感情。
张哲瀚迷迷糊糊地哼唧，把脸埋进枕头里，企图抵抗。
这时，睡在两人中间的小坚果被动静吵到，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他看到爸爸已经起身，妈妈还在赖床，小家伙眨了眨还带着水汽的大眼睛，并没有像他爹那样开始“时间规划”，而是像只小蠕虫一样，窸窸窣窣地钻进张哲瀚的怀里。
他也不说话，只是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张哲瀚的下巴和脖颈处蹭来蹭去，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动物。软软的脸蛋贴着皮肤，温热呼吸喷在锁骨，带着奶香。
张哲瀚被他蹭得心尖发痒，睡意去了大半，忍不住笑着搂紧他：“宝贝醒啦？”
小坚果抬起头，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小嘴就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用刚睡醒的、黏黏糊糊的小奶音说：“妈妈……香香……抱抱……”
说着，小手紧紧环住张哲瀚的脖子，整个人像块牛皮糖一样贴上来，还把一条小短腿架到了张哲瀚身上，摆明了要“同流合污”，一起赖床。
龚俊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龚予珩，保持正确睡姿，避免脊柱侧弯。张哲瀚，你的晨间拉伸……”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张哲瀚此刻完全被儿子的“撒娇攻势”俘获，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哪里还听得进什么拉伸和脊柱，他冲着龚俊挥挥手，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我们就再躺五分钟！就五分钟！你看坚果多乖！”
小坚果也适时地抬起头，对着龚俊露出一个无辜又灿烂的笑容，奶声奶气地学舌：“爸爸，五分钟！”
龚俊看着妻儿如出一辙的、带着点耍赖意味的表情，沉默了两秒，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卧室，还顺手带上了门。算是默许了这“不健康”的五分钟。
张哲瀚胜利般地搂紧儿子，在他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还是我宝贝好！”
小家伙咯咯直笑，往妈妈怀里钻得更深了。
在吃饭问题上，小坚果有时候也会避开他爹那种“营养均衡高于一切”的钢铁直男思维。
面对龚俊安排的、色彩搭配科学、营养计算精准的儿童餐，小家伙偶尔也会露出挑剔的小表情。但他不会像张哲瀚那样直接抗议或者偷偷扔掉，他有自己的“迂回战术”。
他会用小勺子拨拉着碗里的西兰花，小眉头微微蹙起，然后抬起那双酷似龚俊、此刻却盛满了无辜和委屈的大眼睛，望向张哲瀚，小声说：“妈妈……绿绿的……有点苦苦……”
张哲瀚一看他那小模样，心就软了半截：“宝贝，吃点青菜对身体好哦…”
小坚果不反驳，只是低下头，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那块西兰花，小嘴巴微微瘪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的低落气氛里。
这可比大声哭闹有杀伤力多了。
张哲瀚立刻缴械投降，凑过去小声商量：“那……妈妈帮你吃掉一半，坚果吃一半，好不好？我们坚果最勇敢了！”
小家伙这才抬起头，眼睛里重新有了点亮光，犹豫了一下，小小声地讨价还价：“妈妈吃……多的那一半……”
“好好好，妈妈吃多的！”张哲瀚忙不迭答应，立刻动手把大部分西兰花拨到自己碗里。
坐在对面的龚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放下筷子，冷静开口：“膳食纤维摄入不足……”
“哎呀他就少吃一两口嘛！”张哲瀚立刻打断他，护犊子地把儿子往身边揽了揽，“你看他多乖，都没说不吃，就是商量一下！对不对啊坚果？”
小坚果非常配合地用力点头，然后张开小嘴，啊呜一口，把自己碗里剩下的那一点点西兰花迅速吃掉，还对着张哲瀚露出一个“看我很棒吧”的求表扬表情。
张哲瀚的心瞬间被萌化了，哪里还管什么膳食纤维，只觉得自家儿子是天下第一可爱的小宝贝。
龚俊看着这对瞬间达成“攻守同盟”的母子，无奈地推了推眼镜，最终也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
小坚果毕竟年纪小，偶尔也有闯祸的时候。比如，不小心打碎了张哲瀚放在茶几上的一个限量版手办。
当时小家伙就吓呆了，看着地上的碎片，小脸瞬间白了，眼圈一红，眼泪要掉不掉。
张哲瀚闻声赶来，看到心爱的手办尸骨无存，心里也是一咯噔，刚要开口，就见小坚果“哇”地一声哭出来，不是那种撒泼打滚的哭，而是充满了害怕和愧疚的、小声的啜泣。他一边哭，一边迈着小短腿扑过来，紧紧抱住张哲瀚的腿，把小脸埋起来，肩膀一耸一耸，哭得可怜极了。
“妈妈……呜呜……对不起……坚果不是故意的……”他抽抽噎噎地道歉，眼泪鼻涕全蹭在了张哲瀚的裤子上。
张哲瀚那点火气，瞬间被这眼泪浇灭了。他蹲下身，把儿子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好了好了，不哭了，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宝贝吓到了是不是？”
小家伙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哽咽着说：“它……它自己掉下来的……坚果轻轻碰了一下……”这略带“甩锅”和夸张的辩解，配上他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不仅不让人生气，反而显得更加可怜又可爱。
张哲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亲了亲他的发顶：“没事了没事了，碎了就碎了吧，妈妈以后再买一个。不过下次要小心一点哦，这些东西很容易碎的…”
“嗯！”小坚果带着浓重的鼻音应着，小手紧紧搂着张哲瀚的脖子，寻求着绝对的安全感。
这时，龚俊下班回来，看到地上的碎片和窝在张哲瀚怀里眼睛红肿的儿子，眉头立刻皱起。
不等龚俊开口，张哲瀚立刻抢先道：“好了好了，我已经教育过他了，他知道错了，也吓坏了，你就别再说他了！”
小坚果也机灵地把脸埋得更深，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偷瞄龚俊，那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再苛责。
龚俊到了嘴边的那套“错误分析及责任认定”理论，在妻儿这“双重防御”下，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转身去找打扫工具了。
张哲瀚抱着怀里终于止住哭泣、开始小声打嗝的儿子，心里充满了老母亲式的胜利感。看，会撒娇的儿子就是好，连他爹那座冰山都能融化一点点。
每天晚上睡觉前，是小坚果“撒娇功力”发挥到极致的时刻。
他不要保姆阿姨哄睡，也不要龚俊那堪比催眠曲的、毫无波澜的故事朗读（通常是科普绘本或者医学小常识）。他只认准了张哲瀚。
洗完香香，换上柔软的睡衣，小家伙就会抱着他专属的小枕头和胡萝卜抱枕，眼巴巴地站在主卧门口，用那种渴望又带着点小心的眼神看着张哲瀚，软软地请求：“妈妈……今晚可以跟你和爸爸睡吗？坚果保证乖乖的，不踢被子……”
这谁扛得住？
张哲瀚立刻心软成一滩水，招手让他过来。
小家伙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腾着爬上大床，熟练地在爸爸妈妈中间找到自己的位置，躺好，然后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张哲瀚：“妈妈，讲小熊的故事……”
张哲瀚哪里会讲什么正经故事，无非是自己胡编乱造的一些冒险童话，情节颠三倒四，逻辑漏洞百出。
但小坚果却听得极其认真，听到紧张处，会紧张地攥紧小拳头，听到好玩的地方，会咯咯笑出声，还会奶声奶气地提问：“妈妈，小熊为什么不怕大老虎呀？”
“因为小熊有魔法呀！”张哲瀚信口胡诌。
“那坚果也有魔法吗？”小家伙期待地问。
“有啊，我们坚果的魔法就是可爱！能把爸爸妈妈都迷晕！”张哲瀚笑着刮他的小鼻子。
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笑，往张哲瀚怀里钻。
有时，他听着听着，睡意袭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却还强撑着不肯睡，小手迷迷糊糊地摸着张哲瀚的脸，含糊地嘟囔：“妈妈……最喜欢妈妈了……”
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张哲瀚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感受着他全心全意的依赖和爱，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白天工作的疲惫，偶尔与龚俊斗智斗勇的憋屈，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儿子的额头，心里那份庆幸愈发清晰。
幸好，他的小坚果，没有完全被养成一个小古板，一个小冰山，虽然很懂规矩，但他也有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娇气和小任性，他会哭会笑，会撒娇会耍赖，是一个鲜活无比的、可爱得要命的小人儿。
这份独独对他展现的娇憨和依赖，是张哲瀚在“对抗”龚俊强大理性世界时，最温暖、最有力的武器和慰藉。
他甚至坏心眼地想，要是龚俊哪天也能这样软乎乎地跟他撒个娇……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张哲瀚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自己先笑了出来——算了算了，那种场景太惊悚，他还是守着怀里这个会撒娇的小宝贝比较现实。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落进来，笼罩着床上相拥而眠的母子（旁边的龚俊虽然睡姿标准，但手臂也无意识地搭在了两人身上）。张哲瀚搂着怀里这温暖的小身体，如同搂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小坚果，是他的软肋，更是他最甜蜜的铠甲。而这偶尔跟自己撒娇的小性子，无疑是这铠甲上，最熠熠生辉、最让他无法抗拒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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