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许愿瓶妈妈

书名:沉沉
作者:阿拉滋滋

  龚俊那次醉酒后真情流露的夜晚,像一道温暖而坚定的光芒,彻底驱散了张哲瀚心中最后的阴霾与犹豫。两人之间关于二胎的议题,从“未来规划”正式进入了“积极准备”阶段。

  龚俊果然信守了他的承诺,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支持,更是体现在行动上。他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工作日程,将更多非核心的决策权下放,尽可能准时下班,推掉了大量不必要的应酬,只为了留出更多时间陪伴张哲瀚和嘟嘟,也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创造一个更从容的家庭环境。

  他开始更注重张哲瀚的身体调理,营养师制定的食谱被严格执行,连张哲瀚偶尔想偷喝一口冰饮料都会被龚俊温和却不容置疑地阻止。他甚至陪着张哲瀚一起做孕前体检,咨询专家,确保双方都以最佳状态迎接新生命。

  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和显而易见的期待,让张哲瀚倍感安心。他积极配合着各种准备,虽然心底对生产之痛仍存有一丝本能的畏惧,但更多的,是被爱意包裹的勇气和对未来四口之家的憧憬。

  或许是心态放松,又或许是时机恰好,备孕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半年后的一个清晨,张哲瀚在龚俊紧张而期待的注视下,拿着验孕棒走出了洗手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惊喜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老公……”他声音有些发颤,将显示着清晰两条红线的验孕棒递到龚俊面前。

  龚俊接过那小小的塑料棒,深邃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足足有十秒,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张哲瀚,那双总是沉稳冷静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如同少年般纯粹的狂喜和激动。他一把将张哲瀚打横抱起,在原地转了个圈,小心地避开了他的腹部,低沉的笑声从胸腔里震荡出来。

  “太好了!瀚瀚!太好了!”他放下他,捧着他的脸,珍而重之地吻了下去,这个吻充满了爱怜、感激和无法言喻的喜悦。

  张哲瀚被他感染,也笑了起来,眼角渗出幸福的泪花。他紧紧回抱住龚俊,感受着这份得偿所愿的巨大幸福。

  最初的狂喜过后,是更加精心的呵护。龚俊第一时间联系了医院,安排了最全面、最早的孕期检查,希望能第一时间确认宝宝的健康状况,也缓解张哲瀚的焦虑。

  检查那天,龚俊推掉了所有工作,亲自陪张哲瀚去医院。VIP诊室里,气氛温馨而宁静。为他们做B超的依旧是熟悉的林主任,她看着这对紧张又期待的夫夫,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放松点,龚先生,龚太太,我们来看看宝宝。”林主任熟练地操作着仪器,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张哲瀚的小腹上,让他微微瑟缩了一下,龚俊立刻握紧了他的手。

  屏幕上出现了模糊的影像,林主任仔细地观察着,鼠标光标在图像上移动、测量。诊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声响。张哲瀚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虽然看不太懂,但那份再次为人母的紧张和期待感充斥着他的内心。龚俊虽然面色沉稳,但紧握着张哲瀚的手泄露了他同样不平静的心情。

  林主任看了好一会儿,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然后又凑近屏幕,更加仔细地观察另一个区域。她沉默的时间似乎比预想的要长一些。

  这种沉默让张哲瀚的心跳开始加速,他不安地看向龚俊,龚俊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但眼神也透露出询问。

  “林主任,是……有什么问题吗?”龚俊沉声开口,语气尽量保持平稳。

  林主任终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惊讶和笑意的表情,她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张哲瀚身上,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调侃:“龚太太,你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张哲瀚心里咯噔一下,更加茫然了:“啊?什么意思?”

  林主任笑着指了指B超屏幕,将图像定格,放大其中一个区域:“你们看,这里,一个孕囊,发育得很好。”然后,她的鼠标又移到旁边另一个稍小一些,但同样清晰可见的阴影上,“再看这里,还有一个独立的孕囊。恭喜你们,是双卵双胎。”

  “………”

  “………”

  诊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哲瀚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像是没听懂林主任的话,又像是被一道惊雷直直劈中了天灵盖。双……双胎?两个?!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什么再经历一次辛苦,什么为了爱和家庭……在这一刻,都被“双胞胎”这三个字炸得粉碎!一个宝宝和两个宝宝,那根本是两个概念!辛苦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的!孕期风险、身体负担、生产难度、还有未来同时照顾两个新生儿的混乱……光是想想,他就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龚俊也明显愣住了,他预想过各种可能,却唯独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他看着屏幕上那两个清晰的孕囊,一贯冷静的大脑也出现了短暂的宕机。双胞胎……这意味着瀚瀚要承受双倍的辛苦和风险。狂喜之后,巨大的担忧和心疼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天…天塌了……”张哲瀚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满满的绝望。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那里明明还平坦如初,此刻却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未来沉甸甸的重量。他扭头看向龚俊,眼圈瞬间就红了,带着哭腔,“龚俊……两个……怎么会是两个……”

  看着他这副如遭雷击、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龚俊立刻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用力握紧张哲瀚冰凉的手,将他揽入怀中,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别怕,瀚瀚,别怕。有我在。”

  他抬头看向林主任,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和锐利:“林主任,双胎妊娠需要注意什么?风险系数如何?我们需要立刻制定最周全的孕期管理方案。”

  林主任理解他们的震惊,收起调侃,正色道:“双胎确实是喜事,但确实也需要更加谨慎。龚太太身体底子不错,这是优势。接下来需要加强营养,更频繁地产检,密切监测母婴状况。只要遵医嘱,精心调理,顺利分娩的概率还是很高的。我会牵头组建一个专门的医疗小组,为龚太太保驾护航。”

  有了林主任的专业保证,龚俊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他低头看着怀里依旧魂不守舍、一脸“世界末日”表情的张哲瀚,心疼又有些好笑。他知道,这小家伙是被吓坏了。

  “听到了吗?瀚瀚,医生说了,只要我们小心,没问题的。”龚俊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是天大的喜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我们一起面对,嗯?”

  张哲瀚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但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他的不安。

  回家的路上,张哲瀚一直沉默着,望着窗外,眼神放空。龚俊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巨大的“惊喜”,也没有过多打扰,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和力量。

  直到车子驶入小区,快到楼下时,张哲瀚才忽然转过头,看着龚俊,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控诉,仿佛在说:“都怪你!”

  龚俊被他这小眼神看得心软成一滩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道:“嗯,都怪我。是我太‘厉害’了。”

  张哲瀚被他这话噎住,又气又羞,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紧绷的情绪似乎也因此缓和了一丝。

  回到家,嘟嘟正被保姆带着在客厅玩积木。看到爸爸妈妈回来,他立刻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扑过来:“爸爸!妈妈!”

  张哲瀚看着儿子天真烂漫的笑脸,想到不久后家里会多出两个像他一样的小家伙,心情复杂难言。他蹲下身,抱住儿子,声音还有些虚弱:“嘟嘟……”

  龚俊则相对平静许多,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觉得是时候让这个小家伙知道,他即将“梦想成真”,并且是加倍实现。

  “嘟嘟,”龚俊也蹲下来,看着儿子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郑重的宣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肚子里,现在有宝宝了。”

  嘟嘟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张成了“O”型,他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依旧平坦的肚子,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上迸发出极其耀眼的光彩,兴奋地跳了起来:“真的吗?!妈妈真的要生小弟弟小妹妹了?!”

  张哲瀚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心里那点苦涩稍微冲淡了一些,他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然而,龚俊接下来的话,让小家伙的兴奋达到了顶点。

  “而且,”龚俊顿了顿,看着儿子,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不是一个,是两个。妈妈肚子里,有两个小宝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下一秒,嘟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哇——!!两个!!真的是双胞胎!!妈妈太棒了!!!”

  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在原地转着圈圈,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喊着:“两个!两个!我有两个弟弟妹妹了!我赢了小雨点!我赢了所有小朋友!!”

  他猛地扑到张哲瀚身边,小心翼翼地,用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妈妈的肚子,伸出小手指,想碰又不敢碰,小奶音又响又亮,充满了无比的骄傲和喜悦:

  “妈妈!你是许愿瓶吗?!怎么嘟嘟想要弟弟妹妹,你就真的变出来了?还一次变出来两个!你也太厉害了吧!!”

  “许愿瓶妈妈!!”

  张哲瀚:“………”他看着儿子那副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兴奋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再看看旁边龚俊那带着笑意和纵容的眼神,一时间,所有关于孕期辛苦、生产恐惧、未来混乱的担忧,都被儿子这句天真无邪、却威力巨大的“许愿瓶妈妈”给冲得七零八落。

  他哭笑不得,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对未来的惶恐,有被儿子纯真喜悦感染的温暖,更有一种被深深爱着、被全然信任着的奇异力量。

  天塌了的感觉似乎还在,但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龚”姓男子,一个沉稳如山,承诺会为他扛起一切;一个欢脱如兔,用最纯粹的方式表达着对他的“崇拜”和期待……张哲瀚忽然觉得,也许,这座即将压下来的“大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他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子,无奈又带着点认命地笑了:“是啊……妈妈好像……真的成了许愿瓶了。”

  龚俊看着张哲瀚脸上终于露出的、带着点无奈却真实的笑意,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最初的冲击已经过去,他的瀚瀚,正在尝试着接受这个甜蜜的“负担”。

  他伸出手,将妻儿一起拥入怀中,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他们充满爱意的家里,形成了一个温暖而稳固的三角。

  未来的路或许会充满更多的挑战和辛苦,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彼此支持,彼此深爱,就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克服的。

  而龚佑礼小朋友,则彻底沉浸在自己“许愿成功”的巨大喜悦中。他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计划着以后要带两个弟弟妹妹玩什么游戏,要怎么在他们面前树立哥哥的威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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