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来的关心

晚宴后的第二天，生活仿佛又回到了那条被协议划定的、冰冷而平行的轨道。

肖战有早戏，天蒙蒙亮就轻手轻脚地出门了，没有惊动东侧的那位“室友”。等他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别墅时，已是华灯初上。

玄关的灯为他亮着，屋内一片寂静。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东侧书房的方向，门缝下没有光线透出。王一博大概还没回来，或者，已经在主卧休息了。

这样也好。肖战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悄然滑过心底。他甩甩头，试图将这莫名其妙的情緒抛开。

他换上拖鞋，走向厨房想倒杯水。经过中岛台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台面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杯，旁边还有一张简洁的便签纸，上面是打印出来的一行字：

【肖先生：厨房备有温水和蜂蜜，可按需取用。王先生吩咐，如果您晚上回来，可以喝一点安神。】

落款是陈助理。

是王一博吩咐的？

肖战拿起那个保温杯，拧开，一股淡淡的蜂蜜甜香混合着柠檬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水温正好，不烫不凉。

他捧着杯子，温热的感觉透过杯壁传到掌心，似乎也稍稍驱散了一些夜晚的寒意和疲惫。

这算什么？协议里的“人文关怀”条款吗？

他喝了一口蜂蜜水，甜丝丝的味道滑入喉咙，确实舒服了很多。但他心里明白，这不过是王一博式的、周到却冰冷的安排。就像为合作伙伴预订好酒店和行程一样，细致，却无关个人情感。

然而，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不着痕迹的“照顾”开始以各种细微的方式渗透进肖战的生活。

比如，他习惯喝的美式咖啡，总会出现在早餐台的固定位置，温度刚好。

比如，他随口提过一句喜欢某个牌子的矿泉水，冰箱里就悄然出现了整排。

比如，他晚上回来，客厅总会留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

王一博本人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人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偶尔在楼梯或客厅遇见，也只是客气地点头示意，仿佛那晚宴会上耳鬓厮磨的是一场幻梦。

但这座冰冷的别墅里，却开始留下了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这些痕迹无声无息，却像水滴石穿，慢慢侵蚀着肖战最初筑起的心防。

这天晚上，肖战窝在西侧套房的小书房里看剧本。看得眼睛有些酸涩，他起身想去客厅倒杯牛奶。

刚打开门，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王一博。他似乎也刚从三楼的书房下来，手里拿着个空的水杯，看样子也是去厨房。

两人在昏暗的走廊里迎面遇上，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气息。王一博似乎刚洗过澡，发梢还带着微湿的水汽，身上是他惯有的那种冷冽木质香，但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肖战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王一博也愣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落在他脸上。走廊很安静，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还没睡？”王一博先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一些，在寂静的夜里有种莫名的磁性。

“嗯，看会儿剧本。”肖战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感觉脸颊有些微热。

“牛奶在冰箱第二层。”王一博忽然说。

肖战一怔，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要喝牛奶？”

王一博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语气淡然：“猜的。这个时间，不是喝水就是喝牛奶。”他说完，便侧身从肖战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厨房。

肖战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真的……只是猜的吗？

还是说，他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习惯，都了如指掌？

这种被默默关注的感觉，比起明目张胆的示好，更让人心慌意乱。因为它模糊了协议的界限，让人产生不该有的错觉。

肖战走到厨房时，王一博已经接好了水，正靠在岛台边喝水。灯光下，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

看到肖战，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跟着他走到冰箱前，看着他拿出牛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不像平时那样冰冷疏离，反而有种……奇怪的和谐感。

肖战加热牛奶的时候，能感觉到王一博的视线似乎落在自己背上。他没有回头，假装专注地盯着微波炉跳动的数字。

直到牛奶热好，他端着杯子转身，发现王一博已经不在厨房了。只有那个他用过的玻璃杯，还静静地放在水槽边。

肖战看着那个杯子，又看看自己手里温热的牛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泛起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他越来越分辨不清了。

那些细致入微的安排，那些看似偶然的遇见和随口的话语，到底是他多想，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王一博，真的在一点点地、越过协议的那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