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医院的白炽灯在走廊尽头投下长长的影子。顾霆渊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脊背绷得笔直，仿佛一放松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信号。他时不时抬头看向门缝里透出的微光，里面传来护士低声交谈的声音。
安悦已经睡着了，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那抹苍白依旧刺眼。医生说她需要静养，情绪不能波动太大，可他知道，她心里有多自责。那一句“对不起”，几乎让他心口炸开。
他闭了闭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戒，那是他们订婚时她亲手戴上去的。戒指内侧刻着彼此的名字缩写，像一个隐秘的承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会议提醒。明天早上九点，集团要召开季度财报会议。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
他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关掉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洒进病房。安悦睁开眼时，发现顾霆渊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立刻过来。”顿了顿，“不是商量，是命令。”
挂断电话后，他转过身，看见她醒了，脚步立刻放轻了些，“感觉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哑，“你昨晚一直在这？”
“嗯。”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正常。”
她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这个曾经只相信数据与效率的男人，如今却为了她连日程都打乱了节奏。
“你不该为我耽误工作。”她轻声说。
他低头看她，眼神坚定，“你比工作重要。”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别说话，休息。”
她没再争辩，乖乖地靠回枕头。窗外鸟鸣清脆，阳光落在他眉眼间，竟让她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几天后，顾霆渊请来了专业的孕产护理团队。三名经验丰富的妇产科护士轮班照料安悦，还有一位营养师专门负责她的饮食调理。顾霆渊甚至亲自面试了每一位医护人员，确保他们不仅专业，还要足够温和耐心。
其中一位护士姓林，年纪三十出头，温柔知性，说话总是带着笑意。她对安悦照顾得格外细致，每次量血压、测胎心都格外认真。顾霆渊注意到，她偶尔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意味，但他没有多问，只是一如既往地守在安悦身边。
白天他在家处理公司事务，晚上陪她散步、聊天。他开始研究孕期心理变化，甚至翻遍了几本厚厚的育儿书籍。有天晚上，她醒来时，看见他正在台灯下翻阅一本《胎儿发育图谱》，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决策。
“你在干嘛？”她迷迷糊糊地问。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合上书，走到床边，“我在想，宝宝现在应该有核桃那么大了。”
她忍不住笑，“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查过了。”他坐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每天都在长大。”
她靠在他肩上，听他说着那些关于宝宝的奇思妙想，心里渐渐暖了起来。
一周后，安悦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医生允许她出院。回家那天，顾霆渊亲自开车，小心翼翼地扶她上车，又在她系安全带的时候调整座椅角度，确保她坐得舒服。
回到家，客厅已经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原本空荡荡的角落摆着一张婴儿床，旁边还堆着几盒刚拆封的婴儿用品。
“你买的？”她惊讶地看着他。
他点头，“昨天送来的。”
“都没问我喜欢什么风格。”
“你喜欢的我都买了。”他淡淡地说，眼里却藏着笑意。
她忍不住戳穿他，“其实你偷偷做了功课吧？”
他沉默片刻，坦白道：“我怕选错。”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原来那个雷厉风行、掌控全局的顾霆渊，也会在面对孩子这件事上如此谨慎。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生活逐渐围绕着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展开。顾霆渊开始减少出差频率，甚至把一些重要会议安排在家里进行。每当视频会议开始，他都会先确认她有没有午休，有没有按时吃药，才肯坐下开会。
有时候她会在沙发上小憩，醒来时总能看到他在不远处忙碌的身影。有时是在整理婴儿房，有时是在厨房试做她怀孕后爱吃的清淡菜式。
某天下午，安悦正靠着沙发看书，顾霆渊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清单。
“这是我们要准备的东西。”他递给她。
她接过一看，密密麻麻列了一整页，从奶瓶到尿布，从婴儿床到玩具应有尽有。
“你是不是买太多了？”她皱眉。
“不够。”他摇头，“我查过，新生儿一个月大概要用掉两百个纸尿裤。”
她瞪他，“你是打算囤货卖吗？”
他嘴角微扬，“我只是不想你到时候找不到。”
她叹了口气，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他，“那这个婴儿推车呢？你选的这款太贵了。”
“贵没关系。”他毫不犹豫，“我只想给他最好的。”
她望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柔软。从前那个只讲利益和效率的男人，如今却愿意为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倾注全部心血。
“那……我们自己去挑吧。”她轻声说。
他点头，“好。”
傍晚，他们在婴儿用品店逛了整整两个小时。顾霆渊每一样都要仔细查看标签，甚至用手机查测评，最后才决定购买哪一款。安悦在一旁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对比奶瓶材质，忍不住偷笑。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她说。
“以前我不懂。”他将奶瓶放进购物篮，抬眼看向她，“但现在我要当爸爸了。”
她心头一颤，眼眶微微发热。
回到车上，她靠在座椅上，看他熟练地系好安全带，又细心地调高空调温度。
“霆渊。”她忽然开口。
“嗯？”
“谢谢你。”她轻声说，“谢谢你一直在。”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
夜色渐深，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车内温暖安静，只有轻微的风声和她平稳的呼吸声。
他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
这一路，他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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