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这一年,叶清琰的生命里,多了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妹妹,叶清珊。
她的降临,如同在死寂的叶家投下了一颗璀璨的宝石,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与热度。叶郡川和周茗日夜围着这个新生的、健康的女儿转,脸上是叶清琰从未见过的、近乎虔诚的喜悦与忙碌。叶郡川更是因为得了这个健康的女儿,破天荒地得到了老爷子叶正峰几句夸赞,甚至松口答应,看在宝贝孙女的份上,日后会多分些家产给他。
如此一来,叶清珊简直成了叶郡川的福星和眼珠子,被他宝贝到了骨子里。
叶清琰对这个妹妹,并无恶意,甚至带着一丝懵懂的好奇。那毕竟是他的亲妹妹。有一天,他听到婴儿房传来妹妹细微的哭声,忍不住悄悄走过去,想隔着门缝看一眼。
刚靠近门口,一只穿着硬底皮鞋的脚就狠狠踹在他的腿窝上,力道之大,让他直接扑倒在地。
“谁让你过来的?!”叶郡川阴沉着脸站在他身后,眼神警惕得像在看一个瘟疫源,“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眼!”
周茗闻声从房里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叶清琰,眉头立刻厌恶地皱起,语气冰冷:“离房间远点!你身上都是病气,万一传染给珊珊怎么办?她那么小,可经不起你折腾!”
叶清琰趴在地上,腿窝处传来钻心的疼,但比疼痛更清晰的,是那字字诛心的话语。他默默地爬起来,低着头,没有争辩,也没有再看那扇紧闭的房门一眼,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那个位于别墅最偏僻角落的、冰冷的房间。
他靠在门后,听着外面父母围着妹妹柔声细语的声音,心里一片麻木的冰凉。原来,连靠近,都是一种罪过。
从那一刻起,叶清琰彻底将自己与这个所谓的“家”割裂开来。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学习的世界。上了小学后,他几乎是饥渴地汲取着知识。尤其是在萧家,跟着已经上初中的萧洵璟一起学习时,他展现出了惊人的专注力和领悟力。萧洵璟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尾巴”,在数学和逻辑思维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许多对同龄人来说艰涩难懂的问题,他一点就透,甚至能提出独到的见解。
连学校的老师都注意到了他的不凡,几次找叶郡川和周茗沟通,建议让叶清琰跳级,不能埋没了孩子的天赋。然而,叶郡川对此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一个病秧子,能活到十岁就不错了,别整那些没用的!”
叶清琰并不在意父亲的态度。他求知的火苗一旦被点燃,便再也无法熄灭。家里不给他买额外的书籍,萧洵璟就把自己用过的课本、习题集给他;萧家的书房对他完全开放;萧滢玥也会把自己觉得有趣的科普读物分享给他。
他心如止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家里的那些糟心事,父母的冷眼,妹妹的受宠,似乎都与他无关了。他把自己封闭在知识和萧家给予的有限温暖里,构建了一个脆弱却坚固的精神堡垒。
然而,身体的堡垒,却在岁月的流逝和成长的负荷下,显得愈发岌岌可危。
随着年龄增长,心脏需要支撑的身体机能越来越多,负荷也越来越重。那先天不足的心脏,如同一个不断泄露能量的陈旧引擎,越来越难以维持他生命的运转。胸闷、心悸、呼吸困难的次数变得频繁,有时上体育课稍微跑动几下,嘴唇就会泛紫,需要停下来缓很久。药,成了他随身必备的东西。
光与暗,在他七岁的生命里,进行着残酷的拉锯。一边是知识带来的广阔世界和萧家点亮的微光,给予他精神上的支撑和希望;另一边是日益沉重的病痛和家庭冰冷的绝望,不断拖拽着他,试图将他拉入深渊。
他沉默地行走在这根细细的钢丝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用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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