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庄园的客厅,仿佛一幅精致的古典画卷,缓缓展开在每一位访客的眼前。高大的天花板上,精美的雕花装饰映衬着柔和的灯光,散发出一种温馨而庄重的氛围。
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红木长桌,桌面上摆放着一盆精致的青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枝刚采摘的鲜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长桌两侧,排列着几把雕刻精细的红木椅,椅背上覆盖着柔软的天鹅绒坐垫,显得既舒适又雅致。
长桌两侧现在分别坐着沈文琅和高途,对面则是应翼和沈珏四人神色各异。
就在昨天晚上,沈文琅也终于是被他那如同暴君一般的父亲从隔离屋给放了出来。毕竟人家的目的已然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媳妇已经回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也就没有什么再继续关着他的必要了。
这场闹剧下来只有沈文琅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是真真正正、实实切切的受伤。对,还有对沈珏有着极大怨气的四人。
“虽然这话可能不大礼貌,但是我是真的忍不住,”盛少游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缓缓地投向了床上正在上药的沈文琅,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愤懑,“你得知道,你那两个爸啊,在为人处世方面,真的都不算是当人该有的做派。”
其余人不说话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俩要不先说说,什么时候知道我爸的事的。”沈文琅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花咏先开口:“你生日时,我看见陆槿给应翼叔叔发了你的照片。”
给沈文琅处理手腕处伤的陆槿,转头看向花咏:“你不是跟我说你早知道了?”
“诈你的。”
花咏轻笑一声,活脱脱的就是一只狐狸啊!
“那你呢?陪我爸的时间比我都长吧。”沈文琅将目光转向陆槿。
陆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眉眼低垂,声音轻得像在自语:“没有,我是在高考完才知道的。那时候我被叶家找来的人绑架,是应翼叔叔救得我。”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咋俩高中同校都没联系,更别说大学一个在首都,一个在江沪了。而且被救出来之后,我光在ICU就住了一个月,之后转到普通病房又住了两个月,出院就去学校报道了。”
“然后我爸就照顾了你三个月!我都没有这个待遇!”沈文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尾音都染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陆槿手里的棉签都掉在了床单上,滚出一小团洇血的棉絮。
陆槿将沈文琅的手拽了回来,重新蘸了药水继续擦拭,语气平静却不容抗拒:“你傻吧!那是你爸不是我爸,他没有义务照顾我,找的护工。”
“你在乱动,留疤了,高途就不喜欢了。”
“那沈先生又是怎么知道应翼先生在江沪的,还在文琅身边的。”高途并没有在意陆槿的话,而是发出了疑问。
陆槿正专注地给沈文琅缠绷带,那双手在动作过程中微微一顿,。而在旁边,花咏正细心地喂着盛少游吃香蕉,轻轻抬起眼眸,目光径直看向高途,紧接着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轻声说道:“高途,你反应还挺快的。”
“毕竟,应翼先生再怎么说也安然无恙的藏了十几年,怎么会突然就被找到了呢。想必这里面也有二位的手笔吧。”高途一针见血的指出事情的关键所在。
这件事是一环扣着一环的布局,沈珏来江沪是为了抓沈文琅来逼应翼现身,而这一点需要一个前提——沈文琅被绑走的消息需要传到应翼的耳中,如果他没有办法确定这件事应翼知道,那绑了沈文琅也无异于做无用功。
“真聪明啊。”花咏将盛少游没吃完的香蕉接着喂进自己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下。
“先说好你俩等会,不许生气,不许急眼啊。”陆槿将绷带打好,默默地向后退,一直到退到床尾的沙发椅,确保等一下俩人都抓不到自己。
沈文琅生日的第二天三人就围坐在一起计划了这些事。
第一步就是要让应翼的消息暴露出来,不愧是P国军方最年轻的上将,这么多年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泄露,第一步就开始犯了难了。
“所以你要怎么让应翼叔叔把自己的消息暴露出来?衣食住行专门有人安排,身体是私人医生上门检查,平时就喜欢在院子里种种花的,根本就不出门。”陆槿摊手表示自己实在没有办法。
“要是有事情让他不得不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那样会不会暴露出来?”盛少游开口。
“那应该会,应翼叔叔这么久没有暴露行踪出来一大部分也是自己的眼线被沈珏盯得紧。”花咏靠在沙发上“所以我们得给他创造一个‘不得不’的理由。你想啊,什么事能让一个把自己藏得比地底老鼠还深的人,心甘情愿动用那些可能暴露身份的人脉?”
“沈文琅!”盛少游眼睛一亮,“但是沈文琅是S级Alpha,能出什么事?”
“那就让应翼叔叔感觉沈文琅身边有危险存在。”陆槿回答。
“接着说。”花咏示意陆瑾说下去。
“应翼叔叔知道高途的存在,但不了解高途的背景,要是让他感觉高途对沈文琅有危险性,在他调查中再从中作梗,让他不得不调用旧部下,不就……”
沈文琅听着陆槿的诉说,微微眯起眼睛,指尖在被子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所以,高明是你们故意引来的,住院你也是故意的!我就说一个高明怎么会伤到你,这么阴的招谁想的!”
花咏和盛少游两个人,他们以一种极为默契且非常同步的姿态,整齐划一地将手指向了陆槿。
“住院是个意外,谁知道他身上带着刀啊,”陆槿转头瞪着花生夫夫“你们俩不要一副无辜的表情!你俩也干的不少!”
“高途,你别不说话。”陆槿看着高途一直皱着眉头。
高途缓缓松开紧锁的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于开口:“文琅被沈先生绑走也在你们的计划里?”高途其实对于他们引出高明这一系列行动并没有很生气,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沈文琅被这么对待。
“这个没有”盛少游赶忙解释道,“我们最开始的计划是在沈先生来到HS集团的那个特定时间节点,把应翼先生带到了那边。本来想着事情能按照计划顺利推进,谁曾想,他虽然是来了,可来了之后却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转头就把沈文琅给绑了起来。”
“还有吗?”沈文琅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探寻意味。
“没了。”
整个房间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陷入了一阵令人有些窒息的寂静之中。没有了往日里那些细微的声响,比如时钟滴答的走动声、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一切都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转。
“对不起。”陆槿先是打破了这个沉默。
“这么算计你们是我的不对,主要是我不能直接告诉你,那没说不能间接是吧。”
沈文琅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片刻后轻轻开口:“行了,我没生气。”
“那高途呢,我们一开始说好了,不能生气的哦。”陆槿歪着头看着高途,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高途沉默片刻,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如果将花咏和沈文琅比作狐狸和狼,那么陆槿就是一只看似人畜无害的绵羊,但当你转过身去她能一头创死你,还委屈巴巴的说“我不是故意的。”让你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用陆槿自己解释就是:“我能和花咏,沈文琅玩在一起,我能是什么好人吗?”
“文琅,你接下来怎么面对应翼叔叔他们呢?”花咏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沈文琅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说实话,这世间最令人难解的,莫过于亲情之中的恩怨纠葛。沈文琅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应翼。
说恨吧,也不彻底,在看见应翼从天而降的时候,心头翻涌的除了委屈与愤怒,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毕竟那是唯一一个敢在沈珏训斥自己时,站出来要那个Alpha少说两句的人;可说不恨,想起他将自己抛下,假死脱身,一圈下来就只有自己不知道的真相,心口就像被狠狠剜了一刀。
“我不知道。”沈文琅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们瞒了你这么久,你生气吗?”盛少游开口。
“生气啊。”
“那就闹呗,生气就要把气撒出来啊,憋在心里算什么,我认识的沈文琅可不是会生闷气的人。”
盛少游的话给了沈文琅一丝新的启发。是啊,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呢?明明心里积攒了那么多的委屈和愤怒,像一团越烧越旺的火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想起应翼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却又难掩关切的脸,想起沈珏那副不容置喙的强硬姿态,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直冲头顶。凭什么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隐瞒一切,而自己却要在这里独自消化这些汹涌的情绪?
他沈文琅,从来就不是那种会默默忍受、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的人。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眼神里的迷茫和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
“我明天就带着盛先生会花家,你也被放出来了,我该带盛先生见家长了。”说着花咏将盛少游的手扣得更紧了些。
“我家那个老头子重症昏迷,下面那些人老热闹了,我再不回去他们就忘了我这正统继承人了。所以明天沈家就只有你们一家人。”
“所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反正也没外人了。”盛少游接上。
高途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陪着你。”
沈文琅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落在面前那两位生他养他的人身上,心中五味杂陈。沉默片刻后,他终于缓缓开口说道:“花咏他们已经把未来的路都给你们精心铺好了,每一步都规划得妥妥当当,你干嘛非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想尽办法把我绑回到这里来呢。”
沈文琅在这个场合并没有采用那种拐弯抹角、迂回拖沓的交流方式,而是非常干脆利落地直接切入到了此次交流的核心主题。毕竟在这个地方,在场的是自家人,周围并没有其他不相干的外人。既然如此,他觉得自己也完全没有必要再把真实的想法和意图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沈珏端起桌上的茶杯,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眼神却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开口:“谁让你们设计翼哥的。”
这下是三个人同时愣住。
“你们真当我不知这么多年不知道翼哥在江沪吗?翼哥想瞒着你们,结果你们这么设计他。”沈珏抿了口茶,“那两个是别人家的孩子,我自然要留面子,你……你是我儿子,不需要。”
沈文琅突然觉得昨天不应该就原谅他们的,靠!这老头子就没有想过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吗!
应翼则是将目光落在沈文琅缠着绷带的手腕上,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手腕的伤,还疼吗?”
沈文琅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闷闷的:“死不了。”
“合着你们是真爱,我是意外是吧?”沈文琅这句话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房间里激起了层层尴尬的涟漪。
沈珏放下茶杯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而应翼则是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叹。客厅里那原本温馨庄重的氛围,此刻也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搅得有些变了味,红木长桌旁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
“你们这么相爱,那把我生下来干嘛?我就像个多余的摆设,在你们这场长达十几年的爱恨纠葛里,连个像样的角色都算不上。你们一个为了对方甘愿隐姓埋名,一个为了找到对方不惜把亲生儿子当诱饵,那我呢?我算什么?是你们感情的见证者,还是这场荒唐戏码里用来推动剧情的工具人?”沈文琅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圈也微微泛红,他猛地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早知道我是这么个多余的存在,当初生我的时候怎么不直接把我扔垃圾桶里,省得现在碍眼!”
高途静静地看着沈文琅情绪如火山般猛烈爆发,他没有做出任何想要阻止的举动,只是在一旁默默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沈文琅的手。那手部施加的力道十分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对方,然而,在这看似轻柔的握力之中,却带着一种决然且不容拒绝的坚定。 他在告诉沈文琅,我在。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应翼的心里。应翼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上前一步想去抓沈文琅的手臂,却被沈文琅躲开。“文琅,你冷静点,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应翼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平日里沉稳的气场荡然无存。
沈文琅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他们,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的委屈和愤怒都通过眼神倾泻出来。房间里的空气再次降到冰点,连窗外偶尔飞过的鸟儿都像是察觉到了这压抑的气氛,扑棱着翅膀匆匆离去。
应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可能火上浇油,只能放柔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文琅,你从来都不是多余的。在我和你父亲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话语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紧紧锁在沈文琅脸上,希望能从那双充满抗拒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动摇,“我们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更没有把你当成什么工具。你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们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贝,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沈文琅却像是被他们的话激怒了一般,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无法替代?最珍贵的宝贝?这些话听起来多么可笑!如果我真的那么重要,你们会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十几年吗?”
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起伏不定,“你假死脱身时,真的有想过我是你的儿子吗?你知道沈珏这么多年是怎么对我的吗!”
应翼看着沈文琅激动得几乎要失控的样子,心中焦急万分,他再次试图上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文琅,你听我们解释,当年我们两个……”
“够了!”沈文琅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决绝,“我不想听任何解释!在我看来,所有的解释都只是为你们的自私和冷漠找的借口!”
说完,他不再看应翼和沈珏一眼,猛地转身,踉跄着向lotion走去,仿佛多在这里待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他的背影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强。
沈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般模样的沈文琅,他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审视与思索,开口道:“这些年他究竟在江沪学了些什么,竟然敢这么跟自己的父亲讲话。”
实际上,沈珏内心深处对于沈文琅所怀有的感情,其核心本质依旧是爱。这份爱并不是那种浮于表面、浅薄易逝的情感,而是深沉得如同藏于海底的巨大礁石,一直默默存在着。只不过,沈珏表达这份爱的方式却与平常人有所不同,向来深沉得近乎严苛。他对沈文琅的爱仿佛被包裹在一层坚硬的外壳之下,在这爱里容不得沈文琅有半分的忤逆。他就像是一位对作品要求极高的工匠,对待这份爱容不得有一丝瑕疵或违背。
沈家不同于别的家族,他们接手的是军火,是掌控生死的生意,容不得半点温情牵绊。沈珏深知这一点,所以从沈文琅会说话起,他便以铁腕手段塑造他的心智与意志。在他看来,慈爱是软弱的开端,而软弱在沈家,等同于毁灭。他不许沈文琅哭,不许他退缩,更不许他对命令质疑——可正因如此,当那扇厚重的家族门扉终于被血与真相撞开时,沈珏才惊觉,自己用冷硬筑起的高墙,早已将儿子推入了更深的孤独深渊。
高途看着沈珏,虽然这不是自己第一次忤逆沈珏了,但这一次,他的目光里没有畏惧,只有冷静的审视。“沈先生,您和应先生身为文琅的父亲,两位生下了他,但却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
“我不知道两位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但这不能成为你们缺席文琅成长、将他置于谎言与误解中的理由。他不是一件可以随意搁置的物品,更不是你们弥补过去的工具。他会痛,会委屈,会因为你们的‘为他好’而遍体鳞伤。”高途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沈珏和应翼心中那层用“苦衷”包裹的伪装。
高途看着面前的两人,目光沉静而锐利,“所以他有资格,也有权利发脾气。”
高途说完,同样走向了楼梯,他知道现在沈文琅需要他。
楼梯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空荡的客厅里只剩下沈珏与应翼静立原地。
Ps:其实这章我已经改了好几版了,最后才确定这版,所以时间就长了一点。
我不知道你们看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但是我是写爽了!无论是看原著还是影视,在家庭方面我是真的是心疼死我了!原本要是没有两人这份病态爱恋的话,那沈文琅本该拥有温暖的童年与毫无负担的爱。
原著里也没有什么详细写之后的事,就直接一笔带过了,那我加点料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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