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班

剧本围读会的气氛有些凝重。这是一部投资巨大的历史正剧，肖战饰演的角色内心戏极重，台词诘屈聱牙，他与导演、对手演员反复推敲着某个关键情节的情绪转折点，精神高度紧绷。

会议间歇，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杯，刚喝了一口，就听见会议室外面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外面怎么了？”导演助理探头出去问。

很快，一个小场务满脸兴奋地跑进来，声音都带着雀跃：“导演！战哥！王、王总来了！还……还带了好多东西！”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肖战，带着惊讶、好奇和毫不掩饰的羡慕。

肖战一口水差点呛住，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王一博？他来干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王一博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今天没穿正装，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休闲装，让他少了几分商场的压迫感，却依旧身姿挺拔，气场夺人。他脸上带着浅淡却得体的微笑，目光径直落在肖战身上。

“打扰各位工作了。”王一博的声音温和，却自带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份量，“刚好在附近谈事情，顺路过来看看战战。”

他说得自然无比，仿佛恩爱夫妻之间最寻常的探班。说话间，他身后跟着的助理和工作人员已经利落地将带来的东西摆放进来——那是来自某家极难预订的顶级餐厅的下午茶套餐，足以供应整个剧组，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哇！王总太客气了！”导演率先反应过来，笑着迎上去，“您能来是我们的荣幸，正好我们也休息一下。”

“战战这几天辛苦，多亏导演和各位照顾。”王一博与导演握手，言辞客气，目光却始终若有似无地缠绕在肖战这边。

肖战站起身，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走到王一博身边，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王一博很自然地伸出手，帮他理了理刚才被耳机压得有些乱的鬓角碎发，动作亲昵而自然。指尖不经意擦过肖战的耳廓，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

“说了，顺路。”王一博低头看他，眼神在近距离下显得格外深邃，嘴角噙着笑，“看你脸色不太好，没休息好？”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相对安静的会议室里，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立刻有窃窃私语和低笑声传来。

肖战的耳根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热。他知道这是在“营业”，是在众人面前维持他们“恩爱”的形象。但王一博的眼神、动作、语气，都太过逼真，那看似随意的触碰，都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温柔力道，让他心跳失衡。

“还……还好。”肖战努力维持着镇定，挤出一个笑容，“就是台词有点难。”

“王总您放心，战战特别敬业，表现非常好！”导演在一旁笑着帮腔，语气充满了对这对“璧人”的祝福。

王一博点点头，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剧本，忽然对导演说：“李导，不介意的话，我能在旁边坐一会儿吗？不会打扰你们工作，就是想看看他工作的样子。”

他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表达了关心，又充分尊重了剧组。导演哪会拒绝，连忙让人搬来椅子。

于是，接下来的剧本围读，肖战的对面就多了一个“观众”。王一博安静地坐在那里，姿态闲适，仿佛真的只是来陪伴。但他存在感太强，即使不说话，那道沉静的目光也像实质一样落在肖战身上。

肖战感觉自己就像在聚光灯下被放大检视，台词念得都有些紧绷。他能感觉到王一博的目光，有时是落在他脸上，有时是看着他因为专注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有时……那目光似乎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带评价的欣赏。

这比刻意的亲密更让肖战心慌意乱。

中场休息时，王一博被导演请去一边说话。剧组的几个年轻演员立刻围到肖战身边。

“战哥，王总也太体贴了吧！专门来探班哎！”

“是啊是啊，还带这么贵的下午茶，简直是模范家属！”

“你们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同事们善意的调侃和羡慕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肖战紧紧包裹。他只能笑着应付，心里却一片混乱。

体贴？模范？

如果这些温柔只是协议里需要履行的条款呢？

如果这专注的目光，其实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呢？

王一博待了不到一小时便起身告辞，理由是不打扰剧组进度。他离开时，又极其自然地揉了揉肖战的头发，语气温柔：“别太累，晚上早点回家。”

家……那个冰冷空旷的别墅吗？

肖战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车队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松了口气，但心底那奇怪的失落感又悄然浮现。

同事凑过来，由衷地感叹：“战战，真好啊，王总这么忙还惦记着你。”

肖战望着远处，脸上完美的笑容慢慢淡去，只剩下淡淡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啊……他看到的，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