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拍摄现场的气氛十分庄重。
为了拍“金殿囚鹰”这场重头戏，导演张启下了死命令清场。
所有非必要的人员，全被请出了摄影棚。只剩下核心的摄影组、灯光组、收音组，和几十个扮演文武百官的群演。
现场不准任何人带手机，不准发出一点杂音。空气压抑的厉害，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场戏的开始。
王一博和肖战已经化好了妆，换上朝服，分别站在大殿的两端。
王一博穿着黑金两色的龙纹冕服，头戴帝冠，垂下的珠帘遮住了他大半的神情。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冰冷的玉扶手，整个人散发着帝王的威严。
而肖战，则穿着银白色的将军铠甲，外面罩着深红色的官袍。他身姿笔挺，安静的站在百官之首。他没看龙椅上的君主，只是垂着眼，看着脚下冰冷光滑的金砖。
两人之间，隔着长长的丹陛，也隔着君臣的身份。
“第三十三镜，第一次拍摄！”
随着场记板“啪”的一声脆响，表演正式开始。
“宣，卫国大将军，卫寂，觐见——”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荡。
肖战饰演的卫寂，缓缓从百官中走出，一步一步的踏上丹陛。他的步伐依旧沉稳，可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走到大殿中央，撩起衣袍，单膝跪地。
“臣，卫寂，参见陛下。”他的声音很平静。
龙椅上，王一博饰演的秦王，微微抬了抬手：“将军，平身。”
他的声音同样听不出任何情绪，冷得像块玉。
大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风暴就要来了。
终于，秦王开口了。
“将军征战沙场十余载，为我大秦开疆拓土，劳苦功高。”他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很清楚，“如今四海升平，也是将军解甲归田，安享余年的时候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朝堂上炸开。
百官们脸上露出震惊和不解的神情。
而卫寂，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的，抬起了头。
他看着龙椅上那个被珠帘遮住面容的年轻帝王，那个他曾亲手扶上王位，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君主。
他的眼神里，没有震惊，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疑问。
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悲哀。
那种悲哀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他仿佛透过眼前的君主，看见了自己一生戎马，满身伤痕，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的宿命。
他守护了一生的东西，在这一刻，碎了。
碎的没有一点声音。
秦王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愤怒，看到不甘，看到任何他预想中的情绪。
可是，他只看到了一片空洞。
那双曾经很亮的眼睛，此刻，熄灭了。
秦王的心，被这片空洞刺痛了。他下意识的想避开这道目光，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燃烧的烛火。
就是这一瞬间。
摄影机的特写镜头精准的捕捉到了。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闪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颤抖。那里面，有不忍，有痛苦。但只是一刹那，那丝情绪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脸上只剩下更加冰冷的帝王威仪。
他做出了他的选择。
卫寂看懂了。
他笑了。
那是一个很淡的，带着苍凉的笑容。
然后，他缓缓的，抬起双手，从腰间解下了那枚象征百万兵权的虎符。
“臣，遵旨。”
他双手高高捧起兵符，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着他的君主，深深的叩首。
额头碰到冰冷金砖的那一刻，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无声的，没入了厚重的地毯。
“卡——！”
导演张启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和激动。
周围的群演们，仿佛才从一场大梦中惊醒，许多人甚至还陷在刚才那股巨大的悲伤中，眼眶泛红。
然而，戏结束了，演员却没能走出来。
肖战依旧跪在地上，肩膀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眼泪不断的从他紧闭的眼缝中涌出，砸在地板上。他入戏太深，卫将军信念崩塌的绝望和悲痛，此刻完完全全的占据了他的身体。
王一博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跪在地上，陷在巨大悲伤中无法自拔的肖战，心脏一阵紧缩，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几乎是本能的，不顾一切的，快步走下丹陛。
他蹲下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伸出手，用指腹，温柔地拭去肖战脸上的泪水。
他的动作，充满了珍视和心疼。
“哥……”他低声唤着，声音沙哑的厉害，“没事了，哥……是我……我们拍完了……”
助理们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拿着宽大的戏服和毛毯冲了上来，迅速在两人周围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把他们和外界所有的视线隔绝开。
在那个狭小又私密的空间里，王一博伸出双臂，将仍在颤抖的肖战，紧紧的，紧紧的拥入怀中。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冰冷，抖的厉害。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的去温暖他。他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肖战的后背。
“我在，哥，别怕，我在。”他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低声重复着。
怀里的人，终于慢慢的，停止了颤抖。
肖战将脸深深的埋进王一博的怀里，感受着那份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温暖和气息，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努力将自己从卫将军的躯壳里，一点点的抽离出来。
许久，他才抬起头，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睛看着王一博，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脆弱。
王一博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那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是纯粹的安抚和慰藉。
帐篷里，导演张启看着监视器里最后定格的那个拥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喊停机，他知道，这最后的一幕，或许才是这场“诀别”戏，真正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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