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初年的新政,如同春风吹拂冻土,虽遇阻力,却也在艰难中破冰前行。吏治考核的新规让官场风气为之一肃,经济改革的举措则让国库渐丰,民间亦感受到些许实惠。然而,帝国的肌体庞大而陈旧,积弊非一日之寒,改革的阵痛与潜伏的危机,始终如影随形。
这一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一声惊雷,打破了朝堂短暂的平静。军报来自西北重镇玉门关:被新帝雷霆手段剿灭的西南土司残余势力,竟暗中勾结了关外一直臣服、近年却渐显桀骜的“黑狼部落”,集结数万骑兵,突然南下,连破两座戍堡,兵锋直指玉门关!守关将士浴血奋战,伤亡惨重,关城危在旦夕!
消息传至京城,举朝震惊!黑狼部落是北疆沙狐部落之外的另一大患,骁勇善战,近年来因大雍内部权力更迭,边境管控稍有松懈,其气焰便日渐嚣张。如今竟与丧家之犬般的土司残部勾结,趁新帝登基、立足未稳之机大举入寇,其心可诛!
朝堂之上,顿时分为两派。一派以部分老将和保守文臣为主,主张“稳”字当头,认为新朝初立,不宜大动干戈,应以防守为主,派使臣斥责、许以财帛,令其退兵,再从长计议。另一派则以韩震等少壮派将领和部分锐意进取的官员为代表,力主“战”!认为黑狼部落此举是赤裸裸的挑衅,若一味退让,只会助长其气焰,后患无穷,必须迎头痛击,打出新朝的威风!
双方争论不休,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的景和帝身上。
黄星(景和帝)面色沉静,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听着下方的争论,并未立即表态。他目光扫过班列,落在了眉头微蹙、似在沉思的邱鼎杰身上。
“邱卿,”景和帝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你如何看待此事?”
邱鼎杰出列,躬身一礼,声音清晰而沉稳:“陛下,臣以为,战与和,皆非上策。”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连主战派和主和派都愣住了。
邱鼎杰不慌不忙,继续道:“主和,示弱于敌,恐边患自此不绝,国威沦丧;主战,则正中黑狼部落下怀。其选择此时入寇,绝非一时冲动,必是看准我新朝初立,内部未靖,欲趁火打劫。若我大军仓促远征,粮草转运艰难,且国内空虚,若再有宵小之辈趁机作乱,则内外交困,后果不堪设想。”
“那依卿之见,该当如何?”景和帝目光锐利。
“臣以为,当以‘慑’与‘抚’并重,以‘快’制‘变’。”邱鼎杰侃侃而谈,“其一,慑其胆。陛下当立即派遣一员威望素著、熟知边情的大将,率精锐铁骑,星夜驰援玉门关,不必急于决战,只需稳守关隘,挫敌锐气,并伺机以小股精锐反复袭扰其粮道、营地,令其不得安宁,疲于奔命。此举意在告诉黑狼部落,我朝有决心、有能力保卫边疆,绝非软弱可欺。”
“其二,抚其心。可密遣能言善辩之使,携带重金,秘密接触黑狼部落内部与酋长有隙的其他头领,或周边受其欺压的小部落,许以好处,行分化瓦解之策。同时,可公开下旨,严厉斥责黑狼部落背信弃义,并言明若其即刻退兵,可既往不咎,仍准边市贸易;若执迷不悟,则天兵一到,玉石俱焚!”
“其三,快刀斩乱麻于内。陛下当借此机会,以雷霆手段,彻底清查与西南土司残部有牵连的国内势力,尤其是边境州府中可能存在的内应、蛀虫,一律从严惩处,绝不留情!既剪除内患,亦向边关将士和天下百姓表明陛下肃清内弊、坚决御外的决心!”
他一番分析,高屋建瓴,不仅看到了军事层面,更洞悉了政治、外交乃至人心向背,提出了一个刚柔并济、内外兼修的完整策略,既避免了仓促决战的风险,又展现了强硬的姿态和灵活的手腕。
景和帝听罢,眼中赞赏之色毫不掩饰,抚掌道:“善!邱卿此言,深得朕心!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见!” 他当即拍板,“韩震!”
“臣在!”韩震出列,声如洪钟。
“朕命你为平虏大将军,总制西北军务,率三万精骑,即刻驰援玉门关!依邱卿之策,稳守反击,务必要打出我大雍的威风!”
“臣,领旨!”韩震斗志昂扬。
“吏部、兵部、刑部!”景和帝目光扫过相关官员,“即刻会同南书房,彻查边境吏治、军务,凡有与土司残部勾结、玩忽职守者,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
一道道旨意迅速发出,整个帝国机器高效运转起来。景和帝展现出的果决、冷静以及对邱鼎杰策略的全盘采纳,让朝臣们看到了新帝处理危机的卓越能力,也再次确认了邱鼎杰在新朝决策中不可或缺的地位。
退朝后,南书房内只剩景和帝与邱鼎杰二人。
“鼎杰,此策虽妙,但分化瓦解需要时间,韩震在边关压力不小。”景和帝眉宇间仍有一丝忧色。
邱鼎杰为他斟上一杯热茶,缓声道:“陛下放心。黑狼部落看似凶猛,实则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其酋长年老,几个儿子争权夺利,周边部落亦久受其压榨。只要我们的使者手段得当,许以重利,再配合韩将军在边境的军事压力,分化之事,大有可为。关键在于‘快’和‘准’,不能让战事拖延。”
景和帝点了点头,握住邱鼎杰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有你在朕身边,朕心甚安。只是,又要辛苦你了。”
邱鼎杰微微一笑:“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窗外,天色渐晚。边关的狼烟已起,京城的决策却如定海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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