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酒局终于散场。如墨的天穹中无星无月,偶尔刮起的一阵风在狭窄弄堂里啸叫回荡,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老肖,回到家记得给我发个平安信息。”陈亦帆扶着肖赞,将他送上车后,自己也打车回去了。
“师傅,我到霞云路星海小区,谢谢!”肖赞说完,头一偏,枕在车窗边缘上发着呆。
车窗外吹来一阵飒爽的凉风,令肖赞懵懵如浆糊的大脑逐渐清醒。白天喧闹的城市此时蒙上了一层寂静与肃穆,令人愈加惆怅和思念心中早已住下的人,或是父母,或是儿时玩伴,或是恋人情侣。
肖赞从背包里小心地抽出那幅人鱼王子动漫草图,若今天还有人站出来质疑王一搏饰演人鱼王子的角色,他有信心,每一个看过此画的人,都会坚定只有王一搏能胜任这个角色。还好,今天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可以为角色继续保持一份神秘感。
这时再次细细地看着草图中的小王子,肖赞不觉心醉而笑。他扑闪着迷离的大眼睛,听着道路两旁梧桐叶被风吹得簌簌而落的声音,胡乱地想着:若那个少年知道今晚的自己为他做的这一切,会是怎样反应呢。
此时肖赞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直不曾忘怀的一幕。
曾经在类似的一条种满梧桐树的街上,在冬日暖阳中,有两个牵手并肩走着的一高一矮的男孩,他保护着他。
他胖嘟嘟的小脸与可爱的小猪一般,令他忍不住时刻都想去伸手戳一下。
而现在肖赞竟觉得那个少年的青稚可爱与矮个子男孩有几分相似,他用力拍拍自己的额头,微涩一笑,自叹一声,别瞎想,老得快。
肖赞倍加珍爱地小心卷拾好草图,装入背包中,抬眼再看街景却是十分的陌生。
“师傅,我是到霞云路,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肖赞隐隐有种不祥之感,警惕地提醒司机。
“放心,这是条捷径,比走常规的那条路快二十分钟。你别看这段没什么人,转过弯就到了。”司机师傅斜睨瞟了一眼后视镜,想观察肖赞的反应,可没想到却与肖赞的目光恰好撞上,他窘得立即躲闪开了。
司机的这一诡异举止令肖赞不禁止坐直了身体,提高了防范之心。但又转念一想,可能只是司机绕路想多赚点钱而已。于是,也没有太往深里去想,又放松了身体,头仍然靠在车窗处,只是将原本放在坐位上的背包抱在了怀里。
摇摇晃晃中,只听吱的一声,肖赞的耳内一阵刺痛,头重重地撞在了副驾驶座位的头部靠枕上。
肖赞正在揉着撞痛的头,四百多度的隐形眼镜也不知道被撞落在那里去了,现在眼前一片模糊。
一只有力的大手哐地拉开车门,抓住肖赞的手臂将他从车上毫不客气地拽了下来。
肖赞的右脚被副驾驶座椅卡了一下,彻骨钻心的痛感立即直达身体每个末梢。
“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由于没戴眼镜,街道上的街灯也十分的昏暗,肖赞蜷缩着趴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眼前只能看见有四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他以最大的声音大声质问,也是想引来路人的注意。不敢相信,在现在天网系统已遍布城市每个角落的今天,竟还是有人敢作奸犯科,以身试法。
“别费心思了,这里是城外郊区,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还是老实点,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其中一人应该是为首的头头,声音沙哑地威胁道。
肖赞侧耳顺着风的方向,仔细听了听,的确没有听到有任何与人相关的声音,甚至虫鸣都没有。而且除刚才的出租车司机和现在这个说话的人,应该还有两个也是男人,而自己不仅视线不好,环境不熟,脚还受了伤。想要脱离危险只能示弱。
“好,我会配合。”肖赞瑟瑟发抖,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右脚却痛得麻木了,并不听从大脑的指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看你穿得如此体面讲究,肯定有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肖赞闻言,立即将身上的现金、手机、手表悉数取出放在地上,战栗着说道:“全在这里了,全给你们。”
“全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吧,老二,去把他怀里的包拿过来,好东西肯定藏着呢。”
“好勒。”只见一个黑影伸手就去抢肖赞的包,他那里肯松手。包里是王一搏人鱼王子的草图,是自己的心血呀,怎能容许这些腌臜诸人亵渎。
“包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幅我画的画,不值钱的,你们拿来也没用。求求你们,其它东西你们都拿走,这幅画真的不值钱。”肖赞强压着右脚的痛意,死死拽着背包,连声哀求道。
“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懂是吧,不是宝贝你干嘛死拉着不撒手?老二,手上加把劲。”沙哑声音说完捡起了地上的一应财物。
只听一声闷响,是骨头相撞的声音,肖赞顿觉眼冒金星,头痛欲裂,脸颊上吃了一拳。
“放手!”接着肖赞腹部又被狠狠地踹了两脚,体内如翻江倒海般搅动,虽痛苦地躬着背呻吟着,但仍然将背包紧紧地抱在怀中,没有一丝松动。
“今天你们除非把我杀了,否则这幅画你们休想抢走!”肖赞顾不上擦拭嘴角和鼻腔中流出的血,倔强狠厉地说道。
“老大,我看算了吧,那破画看着也不值钱,见好就收吧。”是司机怯懦的声音。
“收什么收?你忘了,今晚究竟是为什么了吗?还不快去帮老二拿东西。”被称做老大的沙哑声音说完,走上前来照着肖赞后背又是咚咚咚几脚猛踹。
剧烈的疼痛令肖赞浑身不受控制地颤动不停,哆嗦着乌紫的嘴唇,仍然一字一句清晰地厉声斥道:“行有行规,既然求财,为何还要伤人?”说完便昏厥过去。
“这小身板也太单薄了,老伙计们任务完成了,走,喝酒去。老三,快去把画拿上,他拼死都不撒手,肯定是宝贝,我们先上车。”老大朝着蜷在地上的肖赞啐了口唾沫,与另外两人一同钻进了出租车。
司机走上前,用力去抢夺肖赞怀中的背包。可背包却被肖赞压在身下,根本无法拿出来,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空旷的街上树影憧憧,他便心虚地就此放弃了。
不知过了多久,肖赞苏醒过来,已有些神思恍惚,全身有如万把钢刀戳痛一般,苍白的脸上豆粒般的汗珠浸湿了衬衣,幸好抱在怀里的画仍完好无损,他这才稍稍放松些,展颜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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