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起，绕梁在临安塘栖广济桥头的戏台，戏台前的几张木桌早已拥满了人群，围堵的水泄不通。

“听说了吗？这新晋的优伶啊叫晏烨，还真有几番真功夫，长得还是那一等一的绝色，可惜了偏偏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定能大红大紫啊。”

“那可不一定,这晏公子可是厉害得很，准没少吃苦头，要是个娇娃，也受不起这般罪。”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纷纷扰扰。

京胡声骤然响起。伴咿呀半声，大红的幕布扯起——

身着正红绫罗绸缎的男子缓缓入场，只是单单的走了几步，已让人眼前一亮。

身上的戏服繁缛厚重,，远看繁花似锦，近看工艺细腻，头戴凤冠，镶着翡翠玉石，可谓是锦上添花，穿衣绣花处处昭示其极致的工艺，就连脚上穿彩鞋的花纹都是由临安纺织厂最好的红娘用金丝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声音婉啭悲伧中隐含坚毅。

戏至高潮，虞姬转身舞剑，铿锵却不失柔情，步步扎实，剑剑有力，一看就是基本功极好的。

……

他拿起剑，抵于喉前，虞姬自刎。

曲毕，台下纷纷扔花叫好。

下了舞台，晏烨来到后台，取下凤冠，随意散下头上的假发，层层解开身上繁琐的戏服，纱衣勾勒出纤细的身段，他细心的将衣服折叠收起，卸完妆发后，换上白色长衫，发丝只扎起半截，懒懒的披在肩头，眉眼间略显倦容，来到后院闲闲的依在洞门上，看着其他的俳伶念唱作打，半晌，打了个哈欠 。

“呦？现在的京城大名角儿这是在偷懒？”明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走来一个把弄着折扇的少年。

原是文坛赫赫有名的墨屿声，字屺云，刚及弱冠之年，墨家的嫡次子，住在在塘西的一家小宅子，六岁起便能将全唐诗倒背入流，十三岁便熟读四书五经，在广济桥头提诗一诗成名，半路却自个在家开始研究起手工玩意，养鸟听曲，好不快活。

晏烨瞥了一眼他，淡淡开口：“刚演完，怎么？你这么闲来找我？”

墨屿声揶揄道：“咳咳...这不是来巴结一下新晋名伶嘛，饭点了，走，请你吃饭。”

晏烨无奈的笑了笑，还是跟着他往运河边走，来到门口牌匾上赫然的五个大字“王元兴酒楼”。

坐在运河边的饭桌上，杨柳依依，风拂得十分惬意。

墨屿声翻看着菜单，毫不客气的点了几个硬菜。

晏烨上下打量着他，轻轻挑眉：“近日发了？怎的舍得请我来这酒楼了？”

话音刚落，菜就上来了，墨屿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一边塞肉一边说着：“你猜。”

晏烨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开口：“我怎么猜得到，干什么大发明了？”

“诶呀，我请你吃饭还问这么多。”墨屿声拿起碗盛了一碗汤，放在晏烨面前。

晏烨喝了一口，看向河面，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屺云，不是说去浔甸乡下看看亲戚吗，打算何时启程？”

墨屿声想了想，把肉咽了下去，开口道：“大概...就这几日吧，毕竟也不呆久。”

付了钱后，墨屿声又硬拉着晏烨在石板街上闲逛，两边的小厮吆喝着，

墨屿声一如往常的走到全是小玩意的店铺，蹲在地上看着摆出来的玩意，一个个的拿起来观摩，还和摊主唠着。

晏烨就看了一眼墨屿声，转身走到一处糖铺前，买了几个铜板，一把扔给墨屿声：“路上吃，省得你要馋。”

墨屿声稳稳地接着，讨好的笑了笑，背后传来了一阵阵从远处急促的马蹄声，地上卷起尘土，两人同时回头。下一秒墨屿声被晏烨拽到路边，扇了扇面前的灰尘，咳嗽了几声“搞什么，近日又是怎么了？怎的派这么多人巡街。”

“您不知道吗，新上任的裴军阀，年纪轻轻，日日派人巡逻整顿临安城，真是后生可畏啊。”在摊子前的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晏烨看着渐行渐远的马队，伸手拍了拍身边还在唠嗑的墨屿声，虽是商量的言辞，语气却不容拒绝：“屺云，人走了，没东西买我们就回去吧。”说完，就拽着墨屿声的手臂往他宅子里走。

墨屿声回到小宅子后，便要拿出一大堆东西来给晏烨讲解。

“这个啊，就是我新做的竹节人，帅不帅，我还给我家鸟做了一个木的鸟，你看看...”吧啦吧啦讲了几分钟。

有些头疼，晏烨伸手扶额。

“要不...改日，等戏园哪日得空，你去给琼瑶他们好好讲讲。”说完，晏烨转身就走。

刚入夜，隔一面疏疏的竹丛，手腕转动着剑柄，剑起的风扫起后院的落叶，惊起枝头云雀。

……

竹影斑驳，随着月光映在洞门上，伴随着的是他甩水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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