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因为我是你皇叔

唇角轻勾，顾泽暄可没打算现在就走，毕竟，还有些事没弄清楚呢。

余光瞥见宫门外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顾泽暄脚步一顿，装作离去的模样，转身轻踏，飞身隐入暗处的树梢间。

果然，没多久，宫殿内便传出几声巨大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粗暴的砸门。

本就岌岌可危的破旧大门应声而碎，那群人气势汹汹的闯进了殿内。

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被踹了出来，重重的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小兔崽子，长能耐了啊，居然敢私藏！赶紧给我交出来！”

紧着着便是几声拳脚相向的动静，顾泽暄眼神一凛，指尖微动，一枚印着鎏金色暗纹的飞镖精准的钉在闹事者脚边，只差一点便能见血。

“谁？！装神弄鬼的，给老娘滚出来！”

体态臃肿的女子怒了，一脚将那枚飞镖踹飞，完全没注意到飞镖上那枚足以让人闻风丧胆的特殊印记。

“本王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奴才能冲主子叫唤了？莫非是陛下立的什么新规矩？”

顾泽暄冷笑一声，从树梢上一跃而下，轻盈的像只矜贵的白猫，但…这是只会伸爪子的野猫。

“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这才有些慌乱，盯着顾泽暄那张出众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后宫之中，向来不予许外男进入，但唯有一人有此特权，那便是皇帝的胞弟，当今摄政王——顾泽暄。

顾泽暄眸子里泛着冷光，嘴角擒着一抹嘲弄的笑意，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越过所有人，径自走到小孩儿身边。

小孩蜷缩在地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肉眼可见几道明显的红痕，像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伤口处隐隐泛着血珠。

可刚才，明明没有的。

顾泽暄的眸子顿时一沉，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起，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凶器还被那女人拿在手上，那人一手皮鞭，另一只手上，是顾泽暄先前给小孩的那件大氅。

眼前的场景异常的熟悉，就是刚才他碰到小孩儿时脑子里闪过的画面。

那些，都成真了。

是…预言吗？似乎自他重生之后，事情变得愈发奇怪了。

“呜……”

突如其来的一声呜咽触动了顾泽暄心底的那一根弦，只见小孩睫毛濡湿，眼角也挂着一滴浊泪，染湿了眼尾那颗绯红的泪痣，混合着脏兮兮的黑灰滴落在地面上。

顾泽暄眸子一暗，反身一脚狠狠踹在那人身上，直接将人踹出去十几米远，周围的小宫女吓到不敢说话，一个个捂着嘴，连大气也不敢出。

“好大的威风，连皇子都敢欺负？谁给你们的胆子？”

顾泽暄一步步靠近，每一步仿佛踏在众人心尖上，像是暗夜里的索命修罗，一步一命，所过之处，浸染上血一般的暗色……

“王爷饶命啊…奴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了奴一条狗命吧！”

“饶你？呵…”顾泽暄俯身凑近她，一双如眸子冷硬如冰，一只精致的鎏金暗纹靴毫不留情的在她手腕处狠狠碾了一下。

“咔哒”一声，骨节分离。

那人疼的痛呼一声，肥硕的身子在地上直打滚。

顾泽暄冷嗤一声，转身，小心翼翼的弯腰抱起倒在地上的小黑团子，轻柔的护在怀中，神情温柔，完全不像是刚才那个废了人家一只手的模样。

也不算是废，脱臼罢了，养一养便能好全，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犯不着脏了自己的手。

裴砚乖巧的窝在他怀中，鼻尖满是顾泽暄身上淡淡的梅香，清冽好闻，一点都不像宫里那些恶心的脂粉气。

瘦弱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在上面留下一个个明显的黑色爪印，脏乱的长发下，一张小脸紧绷着，眸子沉静，神色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哪里有半分被人欺负了的可怜模样？

一路上，顾泽暄一句话也没说，周身淌着凛冽的寒意，直让人退避三舍。

他就这么抱着人径自到了长宁门，摄政王府的侍从早就在此候着了，见自家主子抱了一个人出来，识相的低着头，什么也没问。

……

摄政王府，夜

小团子已经洗的干干净净，换上了柔软舒适的棉衣，伤口也已经被王府的医师细致的包扎好了，只要按时换药，不多时便可痊愈。

他的小脸上泛着一明显的蜡黄，看样子是长期营养不均衡导致的。

这小团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瘦小一些，一手摸上去，全是骨头，硌得慌。

“王爷……”

裴砚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小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轻咬着下唇，时不时悄悄抬眼打量他，眸子里满是不安。

闻言，顾泽暄放下手头的奏折，温润一笑，冲他招了招手，随后轻轻揉了揉眉心，看了这么久的奏折，有些乏累。

小团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着小小的步子，小步挪到他跟前。

顾泽暄看了他一眼，拿过一边热着的茶壶，顺手取了一个琉璃茶盏，将茶壶里热着的羊奶倒入茶盏递给他。

“把这个喝了再去休息。”

“你为什么要救我？”

裴砚没接，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唇角微抿，整个身子都有些紧绷。

不知是紧张还是防备。

“因为…我是你皇叔。”顾泽暄握住他的手，温热的大手将他的小手牢牢包裹在内，轻柔而又强硬的将羊奶放在他手上。

小团子的手很小，骨节却很漂亮，琉璃盏放进他手中，愈发衬得他骨节分明。

羊奶散发着甜甜的奶香味，温度也正好，不会烫人。

只是，这一次的接触，他的脑海里却没有再出现那些画面。

顾泽暄心中思酌，今早那个不会是意外，他确实可以通过这个小团子看到一些未来可以发生的事情。

只是，通过他的几番试验，这种情况，不会在每一次他接触小团子的时候都生效。

就像今早他抱着小孩离开时，也没有预见什么，现在同样也是。

还需要什么别的条件？

而小团子抿了抿唇，微微低下头，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在他掌下，裴砚的身子似乎隐隐在颤抖着。

一个在茗雅宫受尽委屈的小团子，哪怕是换了一个环境，仍然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其他人不快。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王府的其他人也不会……”

顾泽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一个香香软软的人形小玩偶扑进了他怀中，他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小团子身上还带着刚沐浴完的梅香，整个人窝在他怀中，小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

面对小团子的突然亲近，顾泽暄有些怔愣，刚才不是还很怕他吗？怎么突然就……

“皇叔～”像是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许讨好意味。

见顾泽暄脸上没有厌烦的模样，小团子甜甜的笑了，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眼角的那颗嫣红的泪痣也仿佛活了过来，带着丝丝缕缕的俏皮。

顾泽暄的心都快化了。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特别喜欢小孩子，尤其是那种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萌哒哒的。

可惜，他是个断袖，注定一生无子。

看着小团子颇有些瘦削的面庞，顾泽暄心疼的伸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他的脸。

暗道：“一定要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才好。”

“嗯？怎么了？”顾泽暄轻柔的开口，带着磬人心脾的暖意。他伸手扶在小团子腰间，怕他一个不稳掉下去。

小团子只是因为衣服厚实才显得软乎乎的，实际上，抱在怀中的小人儿瘦的很，也轻的很。

“皇叔为什么要救我？”

还是同样的问题，小团子很是执着。

裴砚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眸子里似带着星星点点的期盼。

“无意间路过，看不得小孩子受欺负，不管是谁，我都会救的。”

顾泽暄嘴角擒着一抹笑意，抬手刮了一下小团子圆润小巧的的鼻头，含糊其辞。

时间短暂，他暂时想不出其他的借口，临场发挥的结果便是这般差强人意，只希望小团子不要深究才好。

然而，在顾泽暄看不见的地方，裴砚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暗自勾了勾唇角。

这理由简直就是错漏百出，偶然间路过？后宫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来的。

再者，这人不但来了，偏偏还“偶然”间拐入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正好还撞见自己被欺负……

这让裴砚不得不怀疑，顾泽暄就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即便是为了打抱不平，那也不会把人随意带到自己家吧？更何况，他好歹还是个皇子，就这么被他带出来，就不怕皇帝那边……

这人还对他这么好，说不好听点，就像是在献殷勤。

可是，他可是摄政王，为何要对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皇子献殷勤？

顾泽暄的奇怪之处，实在是太明显了。

莫非这人是想讨好他，扶持他做傀儡皇帝，自己在暗中把持朝政？

毕竟在众多皇子中，他是最没权没势，容易控制的。

但现在的他也确实需要一个“避风港”，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何乐而不为呢？

他现在羽翼未丰，有一个摄政王在身边，总是安全些的。

宫里的那些“豺狼虎豹”可不会因为他不起眼而放过他。

皇位之争，自古以来就是血腥的，不知埋葬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

抱着这样的心情，裴砚就这么乖乖趴在他怀中，没有戳穿。

将怀里的小团子放下来时，顾泽暄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愉悦的眯起眸子，毛绒绒的，手感颇好。

随后，他又将刚才被裴砚放在桌案上的羊奶重新递给他，温声哄着。

“好了，不早了，把奶喝了就快去休息吧。”

“嗯。”

小团子点了点头，小手抱着琉璃盏，有些犹豫的在顾泽暄的目送下离开。

一步三回头，像是生怕顾泽暄突然不见了似的。

看着小团子离去的背影，顾泽暄悄声松了一口气。

果然，他还是不太适合撒谎，要是小孩儿再多问些，他怕是就要露出马脚了。

眸中的笑意在转瞬间收敛，顾泽暄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案上的奏折上。

心中则是暗自筹谋着。

上一世，他为了裴炀，在权谋场上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最后还落得一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这次，他只想安心的过一辈子，不再参与世事纷争，再顺手养一个小团子，平时解解闷也好。

这次，除了裴砚，那些人他一个都不想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