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你好像不待见裴砚？

见状，裴砚也没再矫情，将那只受伤的脚吊起，小心翼翼的爬上顾泽暄的背脊。

顾泽暄看着瘦，背脊却宽阔的很，给他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裴砚知道，自己不能沉湎其中，但…

他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却让他将这个人记了这么久，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将他和顾泽暄牢牢捆缚在一起。

脚踝的刺痛将他的意识强行唤回，裴砚缩了缩身子，冷汗浸透了衣衫，他死死咬着唇，将痛苦咽进喉咙。

天已经完全黑了，山林里没有一点火光，四周黑黢黢一片。

前方，是一个小坡，四周都有山石环绕。

顾泽暄停住了脚步，警惕的扫视一圈。

没发现什么异常。

松了口气，顾泽暄弯下腰，将裴砚小心点放在一边的草地上，让他倚着树能舒服些。

林子里的夜晚，湿气很大，寒风在耳边呼啸，远处传来几声类似于野狼嚎叫声。

裴砚缩了缩身子，将自己团成一团。

不远处，顾泽暄正抱着一堆干枝条往回走，裴砚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树枝。

火光亮起，四周总算暖和了些，裴砚搓了搓已经冻僵了的小手，费力的坐正身子，里火堆又进了些。

顾泽暄见状，迈步到他身边盘腿坐下，一挥手将小孩儿搂紧怀中。

小团子身上很凉，唇色发白，身子还在不停的打着颤。

“坚持一下，等明天他们应该就找来了。”

“嗯。”裴砚的声音低到有些听不见，顾泽暄有些担心，又添了一小堆树枝，火苗适才又大了些。

此处有山石遮挡，地势又地平，那些人应该找不到他们。

将裴砚抱在怀中，顾泽暄倚在树上，抬头看着沉沉的夜幕。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上是一层绵延不尽的黑。

怀中小团子的呼吸逐渐平稳，身子也不再颤个不停，看样子已经睡熟了。

……

裴砚是被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吵醒的，在那群人停在他们面前的同时，裴砚睁开了眼睛。

顾泽暄早就醒了，正在和刚赶过来的影十三说着什么。

裴砚不太想动，懒洋洋的坐在原地，看着那群人忙前忙外，他脚踝处的伤大概是恶化了，随便一挪动就钻心的疼。

两人交谈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裴砚毫不意外的又在影十三嘴里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对此，裴砚没什么表示，影十三针对他这件事，他很早就知道了。

见他醒了，有人给他送来了一些饼，这饼是他们当时带来的干粮，现在已经完全冷了，裴砚没什么食欲。

十岁之前，他一人活在“冷宫”里，只要有吃的，什么都好。

后来，暗阁和苗疆的人相继找上门来，那些人告诉他什么所谓的大计，什么你的价值，各种明里暗里的胁迫，要他好好在这边“隐藏”。

除了一些基本的生活帮助，保证他不会饿死冻死，其他的，苗疆的人压根就没再管过他。

裴砚不愿意暴露母亲留给他最后的底牌，暗阁便真正的，一直隐在暗处。

以前要是得到这样一张饼，他怕是能高兴好久。

但自从被顾泽暄带离那个魔窟后，顾泽暄每天好吃好喝的惯着他，明明没几天，但他的胃却被养刁了。

“没胃口？”

顾泽暄在他身边坐下，唇角挂着一抹若有如无的笑意。

裴砚被那抹光晃了眼睛，匆匆撇开眼。

“吃这个吧。”顾泽暄变戏法似的，从袖口取出一小包糕点，裴砚接过来打开来一看，是芙蓉糕。

指尖的动作一顿，裴砚抬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顾泽暄。

“你之前说过想吃的。”顾泽暄伸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在他唇边，“昨天早上给你买的，本来打算给你做宵夜，昨天看你状态也不好，就把这事忘了。”

裴砚愣了愣神，张嘴将唇边的糕点卷入口中，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顾泽暄的指尖，脸色蓦的一红，脑子里顿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人的指尖，好凉。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顾泽暄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将糕点塞进他怀中，起身又不知去哪儿了。

……

“王爷，这次的事是我不对。”另一边，影十三垂着眸子，黑色的棉靴蹂躏着地上枯黄的草芽。

顾泽暄叹了一口气，冲他摆了摆手，“那个冒牌货怎么样了？”

在见到影十三的第一秒，顾泽暄本以为，自己会询问一些案子的具体情况，没未曾想，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找到那个冒充小团子的人的下落。

“没有，昨天我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失踪了，闹得兵荒马乱的。”影十三撇撇嘴，不以为然。

顾泽暄细眉一挑，“你好像不待见裴砚？”

影十三冷嗤了一声，脸色极差。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顾泽暄了然了。

“他怎么得罪你了？”

“顾泽暄，你不觉得，你对他的关注太多了吗？”影十三看着他，一刻没停，“明明从前根本没有交集，现在却突然对他百般示好，要不是知道你还是你，我还以为我们大凛的摄政王被那个胆大包天的乱臣调包了呢。”

顾泽暄：“……”

“无话可说了？裴砚那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百依百顺？”

“够了。”顾泽暄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件事，等有机会，我回告诉你的。”

前提是，等一切完结之后。

这句话，顾泽暄没说。

“我还不想知道了呢！”影十三说着，迈开腿朝另一边走，顾泽暄失笑，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他知道，影十三没有坏心，只是关心则乱吧。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这样的转变很奇怪，至于裴砚，大概也知道吧。

他似乎，很早就暴露了。

一群人休整完，寻着顾泽暄昨晚逃离的路线，找到了他们之前被关的那片地方。

昨晚还闹腾的地方，现在是一片诡异的去安静，仿佛从未有过人烟。

要不是顾泽暄记性好，还真怀疑自己带错了地方。

“报告，西边没人。”

“报告，东边也没有。”

……

“报告！王爷，这里发现了一处地牢！”

顾泽暄带着人往地下走，越往下，温度越低，哈出来的热气几乎是瞬间便成了白雾。

地牢很深，顾泽暄目测了一下，大概有十几米深。

裴砚被他留在了上面，小团子刚开始还不乐意，顾泽暄费了不少口舌。

“王爷，下面关着好多人。”

顾泽暄加快了脚步。

阴冷的地牢里，关押着不少人，有男有女，上上下下超过一百多人。

他们中，有的是南湾的村民，还有的是被他们从别处抓来的。

目的是——炼蛊。

虽然顾泽暄大概猜到了这里不会很干净，但眼前的一幕幕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群人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咬过，满是脓疮，红的白的一片，没被衣料覆盖的地方，没有一块好肉，血淋淋的。

看的顾泽暄有些反胃。

日积月累的折磨，那些人，眼底皆是一片灰蒙蒙的，早已没有了光。

“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耳边，是他身后那群人的谩骂，顾泽暄抿了抿唇，让人将那群人带出去。

地牢里很脏，但不乱，显然，那些苗疆的人离开时是从容不迫的。

顾泽暄暗自攥紧了拳头。

“我叫巫祈，摄政王殿下，您可要记住了。”

耳边回荡起巫祈那段甜腻腻的话，顾泽暄只觉得一阵反胃。

“王爷，找到了一封信，好像是…给您的。”

一个人走过来，将一封模样怪异的深紫色信封，递到他面前。

顾泽暄伸手接过，信封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不刺鼻，但闻着很怪异，信封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顾泽暄亲启。

顾泽暄抿着唇，将信封塞进衣袖中。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写着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人将地牢又搜了一遍，没再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

一群人怀着沉重的心离开。

……

南湾村的人已经派人送回去了，至于其他的……

他们已然是那种没有生气的模样，一片颓然之色。

大理寺的人也问不出什么，便将他们的画像和名字挂在了告示上，只希望他们家中还有人来把他们领回去。

……

案件就这么解决了，顾泽暄却感到很不真实。

书房内，顾泽暄握着那封信，紧皱着眉头。

开还是不开？

“皇叔。”门外传来裴砚的声音，顾泽暄指尖一顿，迅速将信封夹在了一本摊开的书间，转眼间合上书。

“进来吧。”

裴砚推开门，手里还端着一小壶茶，清香味隔着好远便传到他鼻尖。

“你伤还没好全，怎么不好好休息？这种活让十三做就行了。”

顾泽暄拧了拧眉头，几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

裴砚的视线随着他的手落在那本蓝色封皮的书上。

“皇叔在看书？”语气有些许惊讶。

“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顾泽暄不动声色的将手往回挪了挪。

“我还以为皇叔还在帮那个人处理公务呢。”裴砚的声音有些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