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轻寒这般恍若谪仙的人物,站在雨里,直至大雨滂沱,化为蒙蒙细雨,再拨开云雾。手上的伞落在地上,他很累了……时樾踩在阁楼上,推入门内。
顾惜安转头,只听时樾惊喜着道:“这蜀国的公主真是一个妙人,看着许南城人头落地,竟也无半分害怕!”
时樾接过水喝了一大口,又道:“少主,她除了是明昭公主,似乎还有另一层身份。不过线下还未查明白,待属下跟踪几日,便能露出她的庐山真面目了。”
“不必,”顾惜安望着楼下的说书人,“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
他看了眼顾将军,继续说道:“不过那北安侯府的大公子俞轻寒竟去送了明昭公主……”
“少主,我听闻一件趣事,据说那俞轻寒曾与明昭公主差点喜结连理。”
顾惜安这才转头看他,疑惑道:“怎么回事?”
“那是很多年前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一来二去那俞轻寒竟有了非分之想,在明昭公主十六岁生辰过后,那北安老侯爷居然进了宫,替俞轻寒提亲!”
“后来呢?”顾惜安手上微紧。
时樾不说话,只是看着顾惜安,她叹了口气,只说道:“给你买龙须酥。”
自从燕京宫里头出来后,时樾常常想念那宴会上的龙须酥,可是宫外可不是能常买的,这龙须酥可是很贵的!
见顾惜安松口,时樾又道:“那明昭公主是什么人啊,那是蜀国皇帝的幺女,是人家的掌上明珠,这能让他娶了去?可这北安侯也不是好相与的,正在这苏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那明昭公主自己走了出来,当着皇帝皇后还有北安侯父子的面说,我和他只有知己之情。”
时樾竖起了一根手指,问:“您猜后面怎么着?后来怕北安侯下不来台,让这俞轻寒做了明昭公主的伴读!”
顿时间,时樾笑得人仰马翻。
“这俞轻寒和明昭居然有这般渊源,”顾惜安的手指摩挲了片刻,“时樾,你随邹瑾和杜知恒回大周,让你妹妹时湘来,替我转告给父亲,就说我贪恋这儿的美景,得多留了。”
见顾惜安这般严肃,便俯首道:“是。”
“黄州、明昭、李微悦……”顾惜安扶着桌子,喃喃着,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将这些串成了一条线。
她忽然又想到自己来这蜀国的目的——为大周的皇帝当一双远在天边的眼睛。
而大周的皇帝慕容玄一开始却想杀了这双眼睛,若是没有丞相殷放的阻拦,如今怕是已经到阴曹地府交差了。
她想,若是大蜀的兵部布防图拿到大周,就可以一举进攻,不费功夫便可长驱直入。到时候,自己功成身退,也可以为那些冤魂平反昭雪了。
顾惜安拿着剑便往门外走去,金冠束起长发,凌厉的眉毛傲视着众人,她驾马而去。
京郊城西十里开外有一个跑马场,这件事还是一个酒馆老板告诉她的。
这个跑马场极大,但常年未曾休整,早已破败的不成样子,杂草丛生。
“驾!驾!驾——”马鞭舞动,黑马套着缰绳,跑得极快。
这马自她入丞相府便一直跟着她,可算是一起长大的伙伴,顾惜安还给它取了个名字。
千里——夫千里不同风。
她要与它共游千里,带着它上阵杀敌,千里万里无人能阻!
一行人驾着马车行走在竹林间,只见不远处一群黑衣人正追逐着两名女子。
“你们去帮个忙。”
听见主子这样说,他们便将马车停在一处。
车内挽着发髻的女子闭着眼眸,身旁的丫鬟替她扇着扇子。她似乎从来都不关心前方发生了何事,只顾让手下清理道路,不要误了路程。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还没动,苏羌月的丫鬟掀开帘子向身旁的将军问道:“前方发生了何事,为何还不出发?”
苏羌月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名将军停在了马车前,说:“殿下,这位姑娘想见你。”
婢女掀开了帘子,只见将军身后跟着两个粗衣女子。
婢女放下了帘子,只听那女子说道:“殿下,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不等那女子说完,苏羌月的婢女便道:“若是谁都想见殿下,有求必应,那殿下成了什么了,将军您说对吧?”
只见苏羌月蹙了蹙眉,对着婢女摇了摇头说:“阿漓,你不该这样。”
转而对外面的人说:“陈淮将军,我们走吧。”
说罢,车夫便驾着马车远去了。陈淮望向马车的地方,叹了口气,只得从怀中掏出些许银钱,双手递了过去,对那两名女子说:“公主殿下不比常人,你们走吧。”
说罢便翻身上马,追赶着马车。跪倒在地上的女子捏了捏钱包,看着驾马远去的身影,站起身来。
只听时湘在她身后说道:“主子,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前些日子给你的东西,可以戴上了。”顾惜安将怀中的白绫绑上竹棍,说道。
“接下来,咱们就去黄州吧。”她学着盲人的模样,“我们的公主殿下可就会去那里呢。”
言罢,便将脸上的面皮撕了下来,戴在了时湘的脸上。
“现在你是杨桉,满门被杀,我是救你的恩人,听懂了吗?”顾惜安侧首瞧她。
只见时樾点了点头。
邵城知县府。
一股热茶从壶中踊跃而出,杯盏推到徐承怀面前,只见那人屏退了左右,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
那人放下茶海,说道:“前日,陛下传诏说是公主殿下要下访黄州,你说……”
“那又如何?”那人茗了一口,说道。
“承怀,我的意思是公主殿下会不会查到那批东西。”绿衫男子说道。
“青枫,咱们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况且事情都做了,你觉得还有后悔的余地吗?”许承怀站起身说道。
说着一阵风吹过,破开了窗户的门,屋内的灯灭了盏。
陆青枫侧首看窗,窗外的雨正淅沥沥的下着,打湿了红色的落叶。
陆青枫叹了口气,心下了然。是啊,他不能后悔了。
他自踏上了许承怀这条船,便是再也逃不了,就算来日纸中的火再也包不住,也要与这黄州知府共进退。
转眼便入了冬,苏羌月换上了紫色的衣裙。
他们刚来到了客寨,一行人虽未明说明要清空整个客栈,但那老板和老板娘还是将那些个路人安顿好,深怕得罪了这一行人。
一时间,屋内静如针。
此时,一袭青衣女子持剑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她矮一个头的姑娘,穿的却是粗衣。二人坐下后,向老板娘要了两个煎饼和一壶茶水。
苏羌月瞧着那人手上还绑着白绫,正欲说什么的时候,几个人闯了进来。
那行人身材健硕,看其穿着打扮像是山野屠夫,亦或者是山匪,但他们身上的刀柄上却挂着铁,俨然是府兵的式样。
为首的人要了许多酒,清酒便一饮而尽了。他们看到了坐于正中央的紫衣女子,大笑了几声。
他端了一碗酒,走到到苏羌月面前,道:“姑娘,喝了这碗酒,这一路上,我们兄弟几人便保你一路平安。”
身边的侍卫本想上前,却被苏羌月阻止了,她不想闹大。
“小女子不会喝酒…”她话未说完,碗又向她推近了一分,“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想请你喝碗酒。”那人笑得猥琐。
一把薄刃贴在男人脖子上,那青衣女子笑容依旧,她道:“在下顾惜安,这酒我属下喝了,壮士当心啊。”
那男人不敢再动,顾惜安寒声道:“跪下。”
他颤声道:“好……好……”
那人双手举过头,又听顾惜安道:“道歉。刀刃不留情,脖上落个疤,姑娘们可就不找你了。”
听到此处,那为首的人便怕了。
在蜀国男子的脖子上留个疤,在红娘那里便是亡命之徒。那为首的人自是不敢拿这个冒险的。
“对…对必不起。”那人只得道歉。
顾惜安的剑刚放下,那人的拳头便抡了过来,方才与那人同行的,也朝这里冲了过来。
而此时,苏羌月将下属配剑抽出,顾惜安抽出佩剑顺带着桌上的酒碗,砸碎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剑正中腹部,一共两剑,还有一处便是脖子。
血染红了苏羌月的帷帽,只听她冷冷的说:“谁敢再近一寸,此人便是你们的下场。”
剑摔在的尸体旁,剑锋插在地上,剑身还在不止地晃动着。瞬间,同行者冲出了屋子,瞬间没了身影。
“退下。”阿漓和待卫们走出门外。
顾惜安沾了点洒在地上的酒,置于鼻尖闻了闻。
“姑娘没事吧。”苏羌月的声音比方才温柔了许多,顾惜安摇了摇头。
只见她浅笑道:“还好姑娘没喝这碗酒,否则就麻烦了。”
苏羌月正透过帷帽看着顾惜安,她似乎在震惊,一介普通女子,遇见这种事,竟能如此冷静的解决。
苏羌月摘下带血的帷帽丢进火炉,顷刻间,火焰便吞没了帷帽。
顾惜安似乎是看呆了,苏羌月那如墨般的眉眼,深遂不知深浅,鼻尖微翘,一抹红唇,眉间的花钿衬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我叫苏羌月。”苏羌月颔首回道。
“方才婢女多有叨扰,回头必然重罚。”苏羌月看着她的眼睛。
她就是苏羌月吗?
倾国倾城,容貌绝艳……
顾惜安回过神来说道:“方才便是有一事相求于公主殿下。”
她说着便与身后那人,跪了下去。
苏羌月上前将她扶起:“姑娘,你方才既救了我,那么便是我的恩公,什么事,您就说罢!”
“求您救救黄州百姓,黄州官贾勾结,克扣军销,抬高物价,粮税,百姓苦不堪言!” 说着顾惜安身后的女子竟还哭出了声。
苏羌月皱了皱眉,只听她说:“民女这双眼……便是他们追杀我们时砍伤的。”
她摸了摸自己眼上的布条。
苏羌月抚上了那布条,眼中露出一丝疼惜之色。罢了,苏羌月起身便将侍卫唤了进来,说:“我们何时能至黄州?”
那侍卫抱拳道:“按今日的行程,后日黄昏便能行至黄州知府。”
“那现在启程,明日清晨务必该到了。”苏羌月说着,还时不时看向顾惜安。
苏羌月踏出门外,对阿漓吩咐道:“你知道该如何做吧。”
阿漓点了点头。
她浅笑着,抓着顾惜安的手便走进了马车,只听那间客栈发出凄励的惨叫,只怕客栈的人尽数成了公主府的刀下冤魂。
到了马车里,苏羌月将点心推到顾惜安面前说:“顾小姐,你家在黄州何处?”
“我不是黄州人,是小桉,”顾惜安将点心尽数推到了身旁的姑娘面前,“我是江湖人。为了杀一个人才去了黄州。”
她中的小桉便是她身旁那位笑眯眯,但却瘦得可怜的姑娘,头上的双耳髻却只用素色发带固定。
苏羌月生在皇家,自是从来没见过穷苦成这般穷苦模样的人家,刚想说什么,顾惜安又开口道:“黄州的情况公主殿下怕是什么都不知道。”
苏羌月听到此处,只得咽下满腹的疑问。 “黄州分为二十三县,以绍城为首,丹城为辅. 商贾互货之地。京都的卷轴大都这样说的,对不对?”顾惜安茗了一口茶说道。
“可现实的黄州 ,仅一个丹城,便已然民不聊生。知县姓徐,是京都下配的,但每每有偷盗,有罪者交有钱财,他便能枉顾大蜀律法,视人命而不顾!所以四年前,小桉他们家才叫我杀了那有罪之人。”
苏羌月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又听她问:“敢问公主,这般不顾律法,见财眼开的人,怎配这邵城知府?”
说到此处,顾惜安声音竟有些颤抖。
苏差月只冷冷地看了看小桉,又看了看顾惜安,道:“你说徐知县官贾勾结,谋害百姓,可有证据?”
顾惜安从怀中拿出一沓书信,说:“这是徐承怀与商贯的通信,公主尽可慢慢查看。”
徐承怀是京都北部徐家四房庶五子,是当今皇帝念着旧情才给的官,可谁能想到徐承怀能做出这样的事。
苏羌月只看了两封信,便尽数是叫徐承怀好好对待狱中亲人,好生关照等等……
一股无名之火油然从她心中升起,她猛地掀开帘子,说:“陈淮。”
一名将军从后面驾马而来,只听苏着月说:“替我传信给父皇,就说我在黄州遇上了麻烦事,再给刑部尚书和太仆寺卿写信,让他们派些人来,越快越好!”
陈淮领下命令。
京都离黄州远,离邵城更远,待苏羌月到邵城处理事情,若是有什么事情突发,再禀明京都怕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黄州位处西北,京都位于中南,苏羌月来此处实属是来给太子苏言弘擦屁股的,不想意遇此事。
“阿姐,阿姐,”小桉拿起一块糕点给顾惜安“你吃,是甜的,不是硬糠……”
“好。”顾惜安接过栗子酥说。
她们这一路上,竟吃的都是硬糠吗……她一个江湖人会一文钱都没有?
苏羌月微微拧着眉头,只说:“顾姑娘,你说你是江湖人,那小按姑娘怎么变成……”
一个痴傻之人。
顾惜安仿佛知晓苏羌月要说什么似的,接着苏羌月的话说道:“小桉家中曾是盐商,四年前是我暴露了她家中的父母身份,才会害得她家破人亡,成了如今这痴傻模样。”
“是我的过错。”顾惜安微微握拳,咬着后槽牙说道。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