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眉头一紧。

　　“你可以不可以不要这么下贱啊……这种庸人才需要去做的事，你还要抢？”

　　肖战呼吸凝滞，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种弯酸，可是每一次，他的心都如同针扎一样疼。这种话，来自最爱的人，比任何都更加伤人。

　　“对不起，你要是不喜欢，我会用别的方式。”肖战红着眼，转身伏低在王一博的身边，双手扶住轮椅：“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王一博的眼角跟着抖动。

　　那种身体和手指都跟着发抖的感觉，他又一次努力克制着。

　　恨不得立刻拿出一把锯子，把自己这双废腿，锯断。

　　王一博的嘴角忽然勾起，沙哑着声音：“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我不想看到你。回你家去……你不配留在这里……”

　　身体和心的痛处，让肖战无法支持住，他垂目，扑朔朔地落泪，而王一博却漠然地别开了头，根本不想去看。

　　肖战忍住泪：“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对不对……是我……是因为我才……”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王一博根本不用面对这些……人生何至凄惨至此。所有人都恨他，也包括肖战自己。

　　所以，在他认为，王一博讨厌自己，也是应该的。毕竟，他才是那个让一切陷入悲剧的始作俑者。

　　王一博的手伸出，缓缓地触碰肖战的发梢，他小心地伸长手指，却又缩了回来。

　　终于，还是一把将趴在自己腿上痛哭的肖战无情地推倒在面前。

　　他转动轮椅，侧身朝肖战。

　　“这还用问么？我何止是讨厌你，我是恨你……我对你的憎恨，难道这三年里，你感觉不到么？”

　　“我……”肖战哑然，是啊，他何止是讨厌，是恨啊。这些恨清清楚楚，分明的让他如坐针毡，他怎么会感觉不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何必还在苦苦的停留在一个瘫子身边？怎么？是想要立你所谓的痴情人设？真的可笑……”王一博忽然冷眸转向肖战：“你看是因为你看上了王家家大业大，所以死赖着不走吧……”

　　“不是的……我不是……”肖战急于想要解释，他双膝跪着，一步步挪到王一博面前。

　　他怎么会这样想。痴情人设？为了钱？都不是……仅仅是因为，他是王一博，而他是那个一直爱这王一博的肖战！

　　他对他的心，他难道自始至终一点点，一丝丝也点也不懂么？

　　他陪了他三年，他始终感觉不到，自己的愧疚和爱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肖战继续止不住地落泪，好像一句哭声也没有，却能眼泪如同泉水一般地涌出来。他明明只是睁着眼，却让人看到，就觉得受尽了委屈。

　　王一博却早就看腻了。

　　眼泪，嚎叫，崩溃，这些他都已经腻了。更多的挣扎，似乎都在一次次的验证和宣布自己的失败。

　　他没有希望了，早该认命的，不是么？

　　这三年，天天都是如此。不仅是他早就千疮百孔，他身边的人，也一直活在地狱之中，不是么？

　　“不是就滚吧！”王一博冷着脸说着，眼皮翻动不带有一丝犹豫：“别赖着，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没有他的位置……三年了，他居然这样说……

　　肖战的心又一次的扭在一起，那种揉碎了的痛，没人能懂。

　　王一博叹了口气，似乎预估了他的举动，有些不耐烦地皱着眉。

　　“如果你要把自己当庸人，当下人，我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能得到的，也就是对应下人的薪资，不要企图去当王家的主人，你不过就是我养的一条狗……”

　　王一博冷冷地说着，当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眼角可以瞥见肖战双腿瘫软，跌坐无神的样子。

　　“也不是。就算是狗，也只会讨人欢心。可你有什么用？你除了那种让人提不起兴趣的破烂身子，还剩下什么？一张老掉的容颜？你不会不记得，你自己多大年纪了吧……六岁……呵。”

　　破烂的身子？？？

　　老掉的容颜？？

　　他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么？？？

　　如今，他在王一博的眼里，是如此的不堪入目么？？？

　　昔日无数的甜言蜜语充斥脑海。

　　“哥，你真好看。”

　　“哥，你怎么长的这么水嫩，好像能挤出汁来。”

　　“哥，我好想要你，天天都要，一辈子也不会腻……”

　　这些爱意满满的话，好像为了宣判现实如此的残酷，又狠狠地插来了一刀，那把到就直挺挺的刺在肖战的心窝里，不断地让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一次次的淌着血。

　　他疼的要难以呼吸。可是即便如此，他却只能忍着。

　　忍着，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因为这一切的美好，是因为自己才破碎的。不是弟弟的错，是他，是他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肖战越是悲痛，越是绝望，就越是憎恨让一切发生了的自己。

　　也许，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被唾弃，被丢掉，一个人默默的死去……才是最好的，坏人的归宿……他的归宿……

　　“我不会走的。这是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肖战忍住巨大的悲痛，惨然而绝美的笑着，肩膀缩着，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揽在怀里：“是庸人也好，是狗也罢。我就是会留在你身边的，一直留下去……”

　　也许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王一博。

　　他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一下伸出手，抓住肖战的脖子，狠狠地掐了下去。

　　“狗，你居然说自己是狗，肖战，你都没有尊严的么？！”

　　本以为他会咆哮而去，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可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忍受一切的侮辱和折磨，去面对他自己这个瘫子。

　　窒息感，随之而来。

　　肖战绝望地看着这种俊美隽永，似乎永远带着一层暖光的弟弟的脸。

　　居然，甘之如饴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我……只是想陪……陪着你……”

　　是啊，陪在你的身边，一直到我生命走到尽头。多在你身边一天，就多能看你一眼……

　　我没有时间了……

　　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肖战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弟弟，眼神里饱含着深情。

　　大约是这样的深情让王一博更加厌恶，他立刻转过头不去看他哥，一把松开手，狠狠地，将他又一次推在地上。

　　“恶心！”王一博怒斥道。

　　肖战也再也没有力气，只是倒着地上。双腿搭在一边，双手撑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自己的男人，那个自己愿意用一切和生命去换他快乐的男人。

　　他不敢说话，只是委屈地睁着双眸，小心而害怕地注视着。

　　王一博翻了一个白眼，顺着手边拿起一杯水，对准肖战的脸，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