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气氛对羽寐玦来说可称得上焦灼了，让他快喘不过气来，思绪早已不知如何运作。

郎故见他那反应，虽着急，却还是恨恨地叹了口气，退开了些。

“是我急了些，也罢，仙君先歇着，我回去换身衣裳。后庭有处灵泉，仙君可去那走走，宜于伤愈。”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郎故走后，羽寐玦手不自觉地抚摸着玉箫愣了许久，才按照郎故的指示去了后庭。

后庭极其宽广，却有口灵泉，不知从何处引来，源源不断地涌入一个池子中。池外种了许多莲花，或许是受到灵泉的影响，那朵朵粉莲都开得正旺。

只是此处寂静得只剩泉水汩汩的流着，将那莲花冲得更淡了些。

……

魔君寝宫。

“他此时失了忆，不记得你了，不再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师尊了，何不趁此杀了他？”墨竹仙化了形，在一旁摆弄着那噬魂鞭。

郎故从浴池起身，用法术弄干了身上的水渍，对墨竹仙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穿着衣袍。好一会才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我记得我说过，我与他的事不劳前辈费心。”

墨竹仙挥了挥手中的噬魂鞭，听到他的话，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他转过身来看着郎故，似要从他的淡漠中找到漏洞。

他微眯起眼，“郎故，都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了，你难不成想反悔了？”他握了握手中的黑鞭，微低着头的脸上，尽是凶恶的表情。

郎故拢了拢宽松的衣袍，胸膛处仍裸露了不少，便不再去管。

“自然不会，前辈放心，我会确保师尊不会干扰我们的大计。”

“最好如此。”

郎故看也不看墨竹仙，待他走到门前，忽的开口道：“他失忆乃常事，他仍是他。”仍是那个干净得一尘不染，温柔得让人沉迷的仙君。

说罢，墨竹仙抬头望去，却已不见人影。

……

郎故再回到偏殿，还未推门便听见那熟悉的箫声，无奈的笑了笑，开门没见到那人，便径直去了后庭。

只见那人仍是一身白袍，正站在一棵老梅树下闭目吹着玉箫。风撩起他的发丝，吹动池边的莲花泛起阵阵波澜。梅树听了那箫声从沉眠中醒转，冒了一个个花苞，渐渐开了点点白，如雪压枝头，美如画景。

见此，郎故召来把琴，席地而坐，伴着箫声弹奏。

可后来，箫声徒陡，万籁俱寂，四周忽的悄无声息。

良久，曲终，万物又恢复如常，羽寐玦才睁眼。抬眼便望见那不远处的磐石旁正伏琴看向自己的那人。他头发并未束起，只是微拢在了身后，仍是一身玄衣，不过这身宽敞了不少。因为坐下来的缘故，那衣服又开了些，将胸膛自腰腹的肌肤尽数展露在外。

非礼勿视，羽寐玦忙别开眼，看向一边。

郎故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去，嘴角不住上扬，伸手微拢下衣袍。他脚一点地，直接越到了羽寐玦近前，刚拢了下的衣裳又敞开了。

他见羽寐玦低着头不愿看他，便微倾向他，几乎在他的耳边开口。

“师尊，可是记起了？……怎的不愿抬头看我？”

羽寐玦听到那酥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摇了摇头，眼睛却看着那池中的水面浮着的那片白梅花瓣，“我尚未能记起。”

郎故有些疑惑，“哦？那师尊怎会奏得来那‘复来’，后来那曲让这时间宛如静止的，又是何曲？”

羽寐玦仍是摇头，看着手中的玉箫。郎故这才注意到那是羽寐玦的同生灵器——月华。这次竟是伴着主人一同苏醒的吗？

“只是见此处幽静，欲加点声息罢了，却不曾想会有此等变化……你先前道我是你师尊，我是不信的。我何得何能有你这般强大又体贴的徒儿……”

羽寐玦抬头看着郎故微微笑着，郎故却看见他那泛红的眼尾。先前刚醒来时，是怕的啊。

“如果我是你师尊的话，如今却什么也记不起了，是不是很没用？我……”

不等羽寐玦说完，便被郎故拥入怀中，他脸上尽是心疼。

“师尊，怎会是无用之人呢？只是那大道妒我家师尊的才能，特使的绊子。谁敢道你无用，便告诉徒儿，徒儿去揍他……再说，当初可是我死缠烂打地让你收作弟子的，师尊可是我郎故认定的最有德有能的仙君……”

感受到怀中那人细细的颤着，便轻轻拍着他的背，“师尊，不怕。”

……

良久，羽寐玦才从他怀中闷闷地出声，“怎的觉得像在哄三岁小娃。”

郎故也忍不住笑着，“小娃我都不带哄的。”

忽然感觉到一股向下的拉力，郎故顺着力微微低下头，羽寐玦抬起手揉了揉郎故的头。

无数个雨夜中，那白衣仙君也是这般揉着他的头，脸上笑得温柔。

郎故拉着欲离开的羽寐玦，虽笑着但那眼中的炙热却让人感到有些危险。

他声音发干，“我倒不想与师尊仅是师徒关系。”从一开始便居心不良。

……

人界。

是夜，明月高悬，繁星闪耀。黑熊山群地界的飞禽四散，走兽低嚎，将附近香山宗庇护下的抚水镇结界破碎声淹没其中。

随后是紫门庇佑下的沉山城……

一个接一个的城镇被妖魔入侵，救援信号几乎同时在空中炸开，点燃了半边天。

随后，各宗门率人御着灵器前来救援，却都不敌，最后只能尽量救人，然后落荒而逃。

墨竹仙在空中看着那些熊熊燃烧的房屋噼里啪啦作响，伴着那些蝼蚁的惨叫。他们眼中对那些宗门的失望，心中的怨恨，仿佛助长着火势。墨竹仙看着这世间的人看不见的一缕缕怨魂正渐渐汇聚，升入空中融入黑夜。

墨竹仙冷笑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

浮生堂。

月问梦正坐在亭中扶额看着玉简，石桌上还搁着好几卷。

“师兄。”卫尘站在廊上向月问梦行了一礼。

“你回来了。”月问梦有些疲惫，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并未回头。

“抱歉，耽搁了些时日。羽寐玦呢？仍未回来吗？”

月问梦叹了口气，合上玉简，“未曾。”随即又去翻看下一卷。

“师兄如此愁容，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卫尘走上前去帮月问梦收拾着那些玉简。

月问梦指了指桌上的玉简，“妖魔近日联手连焚十三座大大小小城池，几个宗门已经向审仙阁汇报了。”

卫尘若有所思，“可是那郎故带领的？”

“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哪支魔军有这等势力，上次大战他竟没什么损伤，他的实力已经非我等能比及了。只是我想不通妖王为何要与他合作。”

卫尘笃定道：“不是妖王，那些是妖族的反叛军。”

“你见过妖王了？怎的知晓这妖族内部之事？”月问梦这才抬头，卫尘眼中的不容置疑着实少见。

卫尘看向一边，“确实，见过了。”总不能说妖王寻我几百年而不顾族中之事吧。

“……那位是？”月问梦这才注意到廊上还站着一人。

那人穿着金贵，长得极其俊郎，正叉手倚靠在廊柱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池中莲花。

卫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知如何作答。

而那人感到卫尘看了过来，回过头莞尔一笑，然后瞬间来到卫尘面前。这模样，有条狗尾巴的话肯定摇得正欢。

卫尘有些尴尬地看向师兄，月问梦了然一笑。

卫尘忙推开某只蠢狐狸，向师兄解释，“他是……”

“见过师兄，我是灵山妖王——有苏焕。”有苏焕忙抢过话，向月问梦行了一礼。

月问梦也笑着回应：“浮生宗——月问梦。早听闻妖王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问曦仙君，久仰。”

“我这师弟近日叨扰了。”

“怎会，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月问梦又看着卫尘一笑。

卫尘恨不得马上消失在原地。

“问曦仙君，妖族之事我自会处理妥当。我只是想向你浮生宗借一人？”

看卫尘虽有些无地自容，但并没有抗拒之意，月问梦了然。“我自是无意见，只看那人愿不愿意了。”

卫尘羞愤欲绝的模样也是少见啊。

“哈哈，既然妖族之事妖王许下承诺了我便放心了。宗门还有要事要我去处理，就先告辞了。”说罢自觉地便转身离去了。

有苏焕坏笑着，“师兄可是答应将你借我了，阿木可不能耍赖哦。”

“那是我师兄。”

“阿木傲娇的样子也好可爱。”有苏焕将卫尘拥入怀中，“没事，等我处理好我妖族之事，便向浮生宗提亲，迎你过门，那时自也是我的师兄了。”

“谁说要嫁与你了？我……”话还没说完嘴便被堵上了。

有苏焕深情却毋庸置疑地吻住了卫尘，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阿木说了，妖怪报恩要以身相许的。再说，阿木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倾心之意吗？”

“我……”

“不准说没有，说了我也不认。”

卫尘不住好笑，“六七百年岁的妖了，还是那么幼稚。”

“嗯？”有苏焕用从卫尘那学来的小习惯微眯着那双极美的狐狸眼斜睨着卫尘以示威胁。

“好好。”卫尘只是这般答道。

有焕苏：吾乃灵山妖王……
卫尘微眯眼：嗯？
有焕苏：我是灵山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