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挑选了两个小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和一个掌院妈子送去长秋院。
两个丫鬟俱是沈府的家生子,她们的父母兄弟都是在庄子里做活的,身家性命俱捏在沈鸢手心上。
在她们去长秋院前,她事先见了她们一面,提点吩咐了几句,那五人不是个愚笨的,当下就明白了沈鸢的心思,立即点头应是。
沈鸢满意的点头,便带着她们去了长秋院。
她到长秋院时,陶氏正目眩神驰的陶醉沉迷于沈府的荣华里,眼里只瞧的见这珠帘绣幕,画栋雕檐里醒不过神来。
忽然听闻院外传来一阵声响,转眼便见了到了沈鸢,霎时就怔愣住了。
来人穿着藕荷色的裙子,臂上挽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批帛,那裙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像是撒了细雪一样星星点点的晶莹,裙裾上用银丝线缀着许多圆润的珍珠,瞧得陶氏暗暗咂舌,这得花多少银子啊,若是丝线松脱落了一两颗珍珠不得心疼死啊。
她头上梳着精致优雅的发髻,簪着碧玉嵌珍珠头花,珠花,插着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细润的耳垂上缀着乳白珍珠的耳扣子。
陶氏见识少,只觉得这珍珠真是浑圆,从没见过的硕大。
她认不出这是南洋珍珠,这样的大小,如此的成色,一颗便是百两黄金的价值。
此人羽衣飘舞,步履蹁跹而至,端的是纤腰楚楚,珠翠辉映。
姣若春花,清如秋月,美的竟不似凡人,陶氏从未见过如此美貌之人,顿时恍恍惚惚起来。
只见这冰清玉润的女子,莲步轻移,美目似喜非喜的望着她,樱口红唇轻启的唤道:“婆婆。”
声音也是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陶氏惊诧了,这般美貌的女子竟就是她的儿媳妇?
心中真是又惊喜又有忧愁。
在见沈鸢之前,陶氏还满怀自信的认为,她儿子既英俊又风度翩翩,村里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偷偷恋慕她的瑜儿?
想必这沈家大小姐也不会是例外。
可是如今一见,她却再没以前的信心满满了。
她那儿子虽是相貌楚楚,却也不是顶出色的长相,此时与沈鸢一比,竟成了地里的烂泥了。
论家世更是破败,哪有沈鸢的半分家财?
她的瑜儿,真能笼住这般的女子的心吗?
心下恍惚,陶氏不由也有些慌乱了起来,连连应和道:“哎哎,你就是阿鸢吧,早就听说你生的不俗,今儿一见果不其然,真是漂亮啊。若不是今儿瞧见了,还真不敢想这天下竟然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开了眼界了!论是天上的仙子或是宫里的皇妃都恐怕是不及你的!”
陶氏有些谄媚的嘴上跑着马,一边儿细细打量沈鸢。每多瞧上一处,心里的不自信便是越深了一分。
沈鸢通神气派矜贵,是她前所未见的尊贵女子,美目似笑非笑,竟叫她不由自主的心生怯意,唯恐唐突冒犯。
那些个下人听了她的话,都不由得皱了皱眉,什么叫天上的仙子和宫里的皇妃都不及小姐?话是怎么说的么?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以为小姐不逊?果真是乡野婆子,丁点儿的礼仪规矩都不知晓!
沈鸢笑盈盈的收了她的称赞,也不论可否,只和她寒暄着。
末了,还悉心的问候她的身子,那亲切关怀的模样让陶氏顿时心了松了些,也让下人们心中感怀。
虽然姑爷是入赘的沈家,但小姐还是待陶氏孝顺恭谦,并没有因为她和姑爷的身份而不屑轻视,还真是品格端方,宽容体贴的很。
沈鸢一一介绍了那些以后照料长秋院的下人,然后指了指顾妈妈说:“这是顾妈妈,原是在庄子里掌管饭食的管事,年前我将她调了回来,她跟着方妈身边学了不少。是府里的老人了,行事又很稳重谨慎,是个管事的人才。正巧婆婆要来府里住,我便将她调来了长秋院,往后,就由她来管理长秋院的起居生活了。”
陶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虽然不大明白沈鸢口中的话,却不想被沈鸢轻瞧了去,不肯出言询问,宁肯不懂装懂。
沈鸢自然瞧出她装模作样下的茫然,但她却没有言语什么,只继续说:“方妈是我母亲出嫁时就跟在身边的了,几十年的资历,又于我有照养之恩,虽是内院管事,但也等同于我的长辈。往后,婆婆住在沈府,少不得要和方妈打交道。今儿先了解一下状况,也免得日后有什么误会,起了罅隙。”
沈鸢介绍了一下方妈,方妈屈了屈身。
陶氏瞅了瞅方妈,还记得是方妈领她进的府,又听沈鸢如此介绍,心里便知道了方妈在府里的地位很高。
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说是管事,其实还不是个下人?
不过她到底是刚进来府里,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愿跟沈鸢有什么争执,心里虽轻视,面上也只做亲近状。
沈鸢轻笑着,拉过陶氏的手,衣袖撩起了一片,露出一小节和手指一样白皙细嫩的小臂,白银缠丝双扣镯滑落了下来,轻轻碰触到了陶氏的手。
陶氏顺势低头瞅了眼,便瞧见了那华美的镯子,眼睛立刻一亮。
那贪财的模样,粗俗的令人不忍目睹。
陶氏回过神来,有些讪讪的,瞅了眼沈鸢,见她脸上仍是浅笑嫣然,没有异色,似是浑然不觉的样子,心里也就放松了些。
她可不愿让这新媳妇儿轻看了她,连带着小瞧了她的儿子。
想起乡里那些人笑她吝啬贪财的话,她撇了撇嘴,不屑得很,哪个不爱黄白之物?
不过是穷装样子假清高罢了。
沈鸢将她的小心思瞧进眼底,只做不知情,笑吟吟地说:“婆婆,阿鸢还要处理商行的事务,您又一路颠簸,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待缓过神来再去见一见相公吧。”
陶氏见她说起萧瑜,立马面露喜色,她也有许久没见过儿子了,真是想的紧呢。沈鸢又说:“待晚间,我让厨房置办一桌酒菜,给婆婆接风。”
陶氏喜不自胜,心里极馋那些美味佳肴,连连点头说好。“那我便先走了,婆婆您好好休息。”
陶氏跟着沈鸢一路将她送出门,一副依依不舍的亲热模样。
沈鸢转过身,脸上方才一直挂着的,矜持又不失亲近的浅笑便淡了,眼里甚至溢出了冷意。和她记忆力一样,贪财,势力,小家子气,还有刻薄尖酸。
就是这样粗俗的刁钻的,上不得台面的乡野老妇,活生生将金枝玉沈的沈鸢逼得凄惨死去。等着瞧吧,曾经沈鸢受过的,一样、一样的,尽数还给你们。
得了这么个出色的,又待人温柔平和的儿媳妇儿,陶氏真是喜得不行,想着日后的好日子,乐滋滋的睡着午觉去了。
哎,这铺着锦被的床褥就是不一样,又软和又舒适,还散发着香气呢!
家里的褥子简直就不能比,怎么晒都软和不起来,冰凉凉的,盖多少张都觉得冷。
陶氏想着乐着,心里只觉得沈府真好,直想往后的日子都住在这里才叫好呢。
*
晚间的时候,沈鸢吩咐厨房置办了一席佳肴为陶氏接风,锦姨娘和沈欢俱在席上。
陶氏自然是乐得高兴,喜滋滋的来上桌,只是有点儿不好,她是坐在萧瑜下头的,而上座竟是空着的,看样子是要留给她那儿媳妇的。
这桌子是张圆桌,沈鸢坐着上座,左手边是萧瑜,右手边是沈欢。
沈欢之下是锦姨娘,挨着萧瑜的是陶氏,陶氏和锦姨娘相近。
陶氏坐着坐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想着就算上座不是她坐着,也该是瑜儿吧,他可毕竟是沈鸢的相公啊,怎么能叫沈鸢一个女子坐着呢?
想着想着,陶氏就觉得待会儿一定要说教一下沈鸢,怎么也不能乱了男女尊卑啊。
正暗自思忖着,丫鬟们已经捧着托盘依次送上菜肴,一一摆放在楠木桌上,陶氏瞧着那精致美观的菜色只觉得涎水直流,忙不迭的吞咽几下,直勾勾的盯着丫鬟们摆完十二道菜色。
啧啧,左右不过是五人,竟要吃上十二道菜啊?
真是太浪费了,糟蹋东西。
虽是如此想着,陶氏眼睛却仍是移不开去。
那锦姨娘瞧着她这幅垂涎欲滴的贪婪相,心里暗自唾弃不已,暗骂真是穷酸相!
面上却故作和蔼亲切的样子说:“哟,这是亲家母吧?”
陶氏留恋的自桌上菜肴上抽神看她,瞧见锦姨娘一身海棠红的衣裙,又媚气横生的风骚姿态,心想她这般风骚,眼睛就像那狐狸精似的,定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又妆扮的这般奢美,戴的首饰非金必银,想来就是她那儿媳妇儿父亲的妾室吧。
唉,大户人家的就是不一样,一个妾室也装扮的这般奢侈,陶氏咂了咂舌地叹想。
那锦姨娘没想到陶氏一下就猜出她的身份,心里还对她鄙夷不已,只瞧着陶氏视线流连在她的衣裙首饰上,还以为陶氏是羡慕呢,当下就自得地挺了挺胸,挤出胸前丰满的两坨,看的陶氏眼睛都直了。
想这女子难怪能穿的这般华美,就凭着胸前几两肉,也能勾的男人神魂颠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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