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新可汗继位

“有刺客！有刺客！可汗遇刺了！快来人啊……”

士兵的呼喊声惊醒了熟睡的众人。

等到大殿下和可汗其他几个儿子带着队伍赶到的时候，可汗的帐篷正燃着熊熊烈火。

“父汗！”

大殿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而神色上并没有多少痛苦。

看着大殿下跪下了，其他几个殿下也先后跪了下来。

一时间几个大男人跪在地上要哭不哭地，倒是有些好笑。

沙陀部落是世袭制。可汗去世，要按长幼尊卑，由可汗的长子继承王位。

大殿下胡乱擦着根本没流出眼泪的脸，刚准备站起来说话，这时王一博和肖战逆着火光出现了。

“是王后和六殿下！”

士兵中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王一博左肩好像受了伤，被肖战搀扶着往外走着。

“他怎么在这儿……”

大殿下嘴里念叨着，却也站了起来，关心似的跑了过去，“母后！母后可还安好！”

肖战扶着王一博，看了一眼一旁喊自己母后的人，内心忍不住腹诽，这人倒是伶俐，上来就喊他母后。

“我…我没事，只是…六殿下、六殿下为了救我和可汗，被刺客伤到了。”

王一博看着瞬间换上一副惊恐脆弱模样的肖战，内心既佩服又感叹，还好肖战答应了和自己合作，不然有这样的对手，王一博怕是没有消停日子过。

等王一博再对上那双好看的瑞风眼，那人的眼中竟蓄满了泪。

恐惧、不安、担忧全部揉在这个眼神里。

“六弟？六弟可还好？父汗呢？父汗在哪？”

王一博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一时间竟失了神，还是肖战悄悄掐了掐王一博的胳膊，王一博这才回过神儿，“父汗…是我无能，没能救出父汗。”

王一博敛下眸子，垂下了头。

“什么！”大殿下夸张地喊着，“你、你的意思是、父汗他、他……”

肖战接过了大殿下的话，染着哭腔的声音有些颤抖，“刺客突然出现，可汗为了护着我，不小心被刺客所伤，六殿下赶到的时候，刺客已经点燃了帐篷，六殿下和刺客纠缠了许久，不料火势越来越大，我和可汗被大火困住了……”

肖战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王一博在心底默默感叹着肖战精湛的演技，更加庆幸自己的决定。

“没想到六殿下也被刺客重伤，可汗的伤口流了许多血，可汗自知逃不过此劫，于是拉着我的手，嘱托道，‘今日若非我的六儿子，今夜你我葬身火海恐怕都无人知晓，我从前亏待了他，今日我怕是难逃此劫，王后，若你能或者出去，传我遗言，我要传位给我最小的六儿子王一博……’，可汗说完这一大段话，就已经没了多少力气，最后六殿下拼死闯进火里的时候，可汗已经没了气息，我们想带出可汗的遗体，可是火势太大，我们没能带出可汗……”

肖战说完了一大段话，低声抽泣起来。

周围寂静一片。

可汗的几个儿子面面相觑，最后把视线都落在了大殿下身上。

大殿下看着低头哭泣的肖战，沉默半晌，大殿下半信半疑地开口道，“我沙陀世代都是由长子继位，父汗真的留下了这样的遗言？”

此话一出，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大殿下的意思是，我假传可汗遗言？”肖战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哭红了的眼里满是委屈和不可置信，“且不说我并不认识六殿下，那火里亡的是我的夫君，是我这后半生的倚靠，我一个外嫁的公主，我有何理由假传可汗遗言，得罪你这新一任可汗！我岂非自寻死路？”

肖战的每一句话都在情在理，一旁的众人有不少人在点头。

大殿下默不作声，似是在思量对策。

“罢了。”肖战好像忽然卸掉了力气，两行清泪直直滑落，“我一个刚嫁过来的王后，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那我便修书一封，寄回瑀国，把情况告知我父皇，由他来定夺吧。”肖战抬眸看向大殿下，开口的语气是那般凄婉悲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这样大殿下可满意？”

没等大殿下出声，一旁站着的沙陀长老们纷纷有人站出来说话。

“王后确实没有偏袒六殿下的理由。”

“是啊，王后是瑀国公主，这是第一次来我们沙陀，实在没有偏私得理由……”

……

议论声纷纷，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请六殿下继位。”

最后众部下齐声跪拜行礼，

“请六殿下继位。”

如果肖战真的将老可汗去世的消息传回瑀国，形势很容易就会对沙陀不利。

老可汗去世，沙陀必然要有动荡。眼下只有相信肖战所言，让王一博继位，才能避免沙陀有更大的变动。

大殿下慌乱地转过身，看着齐刷刷跪在地上的大臣们，身形晃了晃，最后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扑通”一声也跪拜在了地上。

王一博捂着伤口，看了一眼一旁还在假模假样地抹眼泪的肖战，没忍住勾了勾唇。

果然是一把利刃。

“众将士请起！”王一博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大殿下旁边，扶起了大殿下，“大哥，是我无能，我没能救出父汗，我能力有限，虽然父汗留下遗言，传位于我，但是沙陀还是需要大哥来主持大局。”

大殿下没想到王一博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呆滞地看着王一博。

“我资历尚浅，不如大殿下能力强，但是父汗所托，我不能违背父命。为了我沙陀的未来，即日起，大殿下王凛封摄政王，与我一同掌管沙陀诸事。”

“参见摄政王。”

众将士又一次整齐地跪下了。

王凛看着跪下的众人，又转头看向王一博。王一博捂着伤口，扯了扯苍白的唇，“大哥，以后沙陀就靠你我了，大哥可要多帮我。”

王凛眼中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感动，最后他轻轻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沉声说道，“我定当拼尽全力。”

那夜的大火，烧了好久。

最后老可汗的遗体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黑漆漆的焦尸了。

王一博以受伤为由，把烂摊子交给了王凛处理。自己回了帐篷里处理伤口。

王一博左肩的伤口是肖战动手伪造的。

王一博脱下了衣服，露出左肩。

看着那道十分吓人，但是却一点要害都没伤到的伤口，王一博对肖战的欣赏又添了一分。

“参见王后。”

帐篷外传来声音。

“起来吧。东西给我吧，我去看看可汗。”

“是。”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一博勾起了唇角，往营帐门口望去。

肖战接过医师准备的药，走进了帐篷。

一进来就对上了王一博的目光，肖战愣了一下，开口的语气有些怨怼，“呦，你还活着呀？我还以为你流血流死了呢。”

明明是骂自己的话，王一博听了竟然一点也不生气，还有些想笑，“啧，你这说话也忒毒了，咒我死啊。”

肖战看着那人贱兮兮地笑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的死活我并不在乎，只是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

王一博叹了口气，“唉，最是无情妇人心啊~”

闻言，肖战忽然飞来一记眼刀，“老子是男的，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让你当不了男人。”

王一博察觉到肖战的不对，适时地闭了嘴。

肖战嘴上发狠，但是手里还是没停下动作。温水打湿的手帕被拧干，然后轻轻地落在了王一博的肩上。

伤口流的血太多了，白色的帕子没擦几下就红透了。

很快盆子里的水也都成了红色。

肖战擦掉最后一处血迹，“啪”的一下把帕子扔进了盆子里，起身去拿纱布和药。

嘴上嘟囔着，“也不知道这筋脉怎么就这么旺盛，跟头牛一样，伤口划的那么小心还出了这么多血。”

王一博笑了，“咋，心疼了？”

肖战又是一记白眼，“王一博，我能轻而易举杀了你爹，我也能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你。”

冰凉的药膏被轻轻涂在伤口上，王一博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刀子嘴豆腐心。

左肩的伤口被细心的包扎好，贴心的“医师”还帮王一博穿上了衣服。

“我的手法没有问题，全是皮外伤，只是你血气旺盛，所以流的血多了些。好好养几日，你也就好了。”

肖战跪坐在一旁，一边整理纱布，一边说道。

王一博看着穿着女装的人，这人若是不露出狠厉的一面，其实还是挺贤妻良母的。

啧。王一博摇了摇头，这个想法要是被肖战知道，肯定还得生气。

不对，我想这个干什么？

王一博皱起眉头，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肖战看着王一博皱着眉，表情复杂，开口问道，“怎么了？伤口疼？”

王一博回神，“啊，没，不疼，你包的挺好。”

肖战点点头，没再说话。

王一博挑了挑眉毛，也安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你那个大哥摄政？”肖战盖好伤药的盖子，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王一博没多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得给他机会犯错才能除掉他。”

肖战没想到王一博会这么直接地告诉自己缘由，有些意外地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竟也会错了意，“怎么，觉得我心狠？”

肖战眨了眨眼，敛起脸上的情绪，“不是，我……”

“我呢，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以德报怨的主儿，我没那么善良，欺负过我的人，我是必定要讨回来的。”王一博打断了肖战，对上肖战的眼睛，笑着说，“我和大皇子该是一路人。”

肖战迎着王一博的目光，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汇了。随后肖战错开了视线，淡淡地说道，“我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王一博追问。

“我还有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我最大的软肋。”

肖战沉声说道。

王一博看着垂下眼眸的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会帮你救出你的母亲。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

王一博的语气格外坚定。

肖战抬起头，王一博正看着肖战，好像在期待着肖战的反应。

结果肖战开口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娶我？”

空气好像忽然静止了。

王一博的眼睛都睁圆了。

肖战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太奇怪了，“那个，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是，按计划我不是要做你的王妃吗？你今天只封了你大哥，并没有提我的事，”肖战担心王一博误会还特地又补充一句，“我需要一个有权力的身份。”

肖战很少有这样话多和主动和人解释的时候，倒也是难得。

王一博也反应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嗯。我没说一是因为我们需要避嫌，不能让他们怀疑我们俩有任何联手篡位的可能，二是像这种先王后下嫁给继位的新可汗，这些是我们部落默认的规矩，不需要再宣布。”

“哦。”肖战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王一博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一个“哦”字，居然让自己听出了点失望的感觉？

没等王一博再开口，肖战就端着东西离开了。

翌日，新可汗的继位大典顺利举行。

最后，王一博的手被部落最德高望重的长老高高地举起来，高喊了一声，随后众人也跟着喊了起来，最后新可汗被众人包围托举起来。

欢闹中，两束目光交汇。

肖战看着被簇拥着的王一博，一时间竟有些羡慕。

他又何尝不是王的儿子呢？可自己…肖战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女装，有些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继位仪式结束，一切归于平静。

老可汗统治手段狠厉。虽然沙陀在他的带领下扩张了很多领土，但是并不得民心。

所以新旧可汗更替也并没有让沙陀产生太大的骚动。

更何况现在主事的并非王一博，而是早就笼络好人心的王凛。

王一博把大小事务一律推给了摄政王王凛处理，自己仍是回到帐篷里养伤。

肖战也搬进了王一博营帐里的侧殿。

王一博在帐篷里闲的有些无聊，跑去侧殿看肖战搬东西。

于是肖战整理好床铺转过身就看见了倚在帐篷门口的人。

“怎么，野心终于实现了，无人分享？”

肖战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王一博挑眉，抬脚走了进来，“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而且我志不在此。”

王一博一屁股坐在了肖战旁边，拿起摆着的葡萄，自顾自吃了起来。

肖战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王一博。

这人刚吃了一粒葡萄，正被那颗味道不好的葡萄酸的蹙起了眉头。

肖战看着王一博，没有出声。

从王一博那晚出现在自己面前，肖战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而且，最关键的是，王一博身在沙陀，却能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连他在瑀国的处境都了解的十分透彻。

这个六殿下绝对不是表面这般无权无势。

肖战不敢继续想下去。

昨晚那场戏，沙陀长老和将军中，肯定有王一博的人配合自己。

否则一切不可能这么顺利。

这个人城府太深了。

肖战竟然有点后悔答应和王一博合作了。

许是肖战望向王一博的眼神探究意味过于明显了，王一博咽下嘴里的葡萄，“肖战，你再这么盯我，我这脸怕是要被你盯出一个洞了。”

肖战猛地回过神，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继续手里整理的动作。

王一博侧目看着肖战有点慌乱的样子，缓缓勾起唇角，心里觉得好笑。

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怎么短短几天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多破绽。

王一博摇摇头，放下了手里没吃完的葡萄，站起身来，声音里带着愉悦的味道，“为了避免穿帮，以后我会喊你王妃，还得委屈你继续用你妹妹的身份了。”

王一博垂眸看向坐着收拾东西头都没抬就“嗯”了一声的人，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王一博走了之后，肖战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傍晚，王一博派人来叫肖战吃饭。

肖战到的时候王一博正在拿着刀在切肉。

看见肖战进来了，扬了扬下巴，“来了？快坐，这肉刚烤好的，滋滋冒油，最好吃了。”

说着就把刚切下来的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露出一副满意地神情。

肖战有点洁癖，看着王一博直接用手切肉抓肉吃，微微抿紧了唇，默默坐了下来。

“来，尝尝这块，这块肥瘦相间，该是最好吃的一口了。”

说着就把手里切好的肉放到了肖战的碟子里。

肖战微微蹙眉，看向了王一博身旁站着的两个黑衣人，没说话。

王一博“啧”了一声，“你瞧，我光顾着吃了，忘了跟你介绍了。”王一博拿着刀又去切下一块肉，“他们俩，墨风和墨雨，我唯二的两个亲信，都是过命的兄弟，不用担心。”说着王一博又吃了一块肉，嘴角沾了不少油渍。

肖战又看向站着的两个人，墨风面无表情地开口，“墨风。”

另一位则是朝肖战温和地笑了笑，“我是墨雨。”

肖战被这个笑容有效地安抚了，点了点头，“我是肖战。”

王一博笑了，“你不用介绍自己，我的计划他们都知道，”王一博手上的动作没停，锋利的匕首又割下来一块肉，“先吃饭吧，晚上还有大事儿要办呢。”

肖战有点疑惑地看向王一博，王一博嘴里嚼着东西，目光中透露出嫌弃的意味，“大皇子不像是在尔虞我诈的瑀国王宫里长大的，怎么心思这么单纯？你都不害怕这帐篷外边埋伏着杀手，时刻准备着冲进来杀我们？”

肖战闻言反应过来了。

今晚肯定会有人来试探王一博。

确实是他疏漏了。肖战这一下午都在琢磨王一博是怎么有这样的人脉和势力的，果然一心不可二用。

王一博看见肖战望向门口的神色有些担忧，又开口道，“墨风听力极佳，帐篷外若是有人，瞒不过他。”

肖战忽地生出了些烦躁，怎么感觉王一博像是在玩他一样？

“那你不早说？”

肖战愤愤地说道。

王一博没忍住笑，“你也没问我啊，况且如果有人，我也不会喊你大皇子啊。”

肖战想了想，觉得王一博说得对，但又不太想承认是自己的疏忽，于是没再说话，默默拿起了桌子上的匕首，插着王一博切给自己的肉，咬了一口。

有点腻。不算难吃，肖战不是挑嘴的，一口一口吃完了肉。

王一博看着被腻住了的人喝了好大一口果酒，嘴角不受控制的弯了弯，“多吃点，晚上是个大工程。”

肖战没多想，点了点头，放下杯子，自己拿了一块馍，咬了一口，有点嫌弃地又喝了一口果酒。

王一博无意识地笑着，又给肖战切了一块肉。

身后站着的墨风像是见了鬼一样，怼了怼墨雨，俩人用眼神沟通着。

墨风：“见鬼了？殿下笑了多久了？”

墨雨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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