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房间里有镜子，王一博便会发现，平时不苟言笑的自己，嘴角的弧度从小孩屁颠屁颠跟着他进屋起就没下来过。

旧书本在床底下整齐地码放着，王一博弯腰将五年级的书册拿出来，轻轻扫去上边的灰尘。

老爷子当初说卖书会没出息时，他还嗤之以鼻，现在倒是庆幸自己没倔着跟他唱反调。

他把上下册的课本都拿了出来，放到了小孩的面前。

小孩说他刚在写五年级的卷子时王一博还诧异了一下，按照这板瘦板瘦的身量，他还以为他才读二三年级，结果已经五年级了，比自己还只小了两岁，那他之前得是过了什么日子，才能瘦不拉几的让他严重预判错误。

小孩儿大概是猜出了他心里所想，小脸蛋儿肉眼可见地垮了。

他手指摩挲着书页，眼睛并不看向身边的人。

“我是早产儿，身材比常人小一点，但妈妈对我很好，在吃的方面从没苛待过我，你不用拿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一点都不可怜。”

被这样的眼神看待得多了，他的心思变得有些敏感，一点点捕风捉影的怜悯就让他下意识地露出尖刺。但他也好奇，明明对待其他人他可以隐藏得很好的，为什么面对这个人，他就控制不住呢？

“我没在可怜你。”

见小孩儿语气犯着冲，王一博也没恼，他太明白那种感受了，那些所谓的大人每次见着他说他可怜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可怜他，他们骂他父母没良心，担心他以后能否健康成长，不过是供他们消遣的谈资，面上都是担心，背后不知道嚼着什么难听的舌根。

他当初如此厌烦，现在看着小孩儿的抗拒，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你没什么值得我可怜的，你没了父母，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五岁的时候老妈出轨，跟着野男人跑了，没多久老爸就把我扔到了这里，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的，要比可怜，我是不是比你更可怜？”

肖战没想到这个惜字如金的哥哥居然会揭开自己陈旧的伤疤，说出这样一段话只为让他相信他没在可怜他。

这个问题他其实有在心里想过，他来到这里两个多月，从未见过别人进出隔壁，他不是没好奇过，甚至在想他的爸爸妈妈难道不在了，结果人都有好好活着，却只是不要他了。

所以相较于死别，这样的生离是不是更让人难堪？

肖战沉默了，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而后悔，犹豫再三，才鼓起勇气对着身边的人道: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可怜我？”

同样的话，回敬给他。

小孩儿知道他在捉弄他，脸肉眼可见地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王一博哼笑了一句，左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轻骂了一句:

“小屁孩儿。”

“我……我不是小屁孩儿，我有名字的……”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肖战。”

“哪个zhan？战战兢兢的战？”

“……是以战止戈的战！”

“哦～是屡战屡败的战。”

“……”

好气！不想跟他说话！

顺理成章的，肖战在这个屋子里开启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补习，尽管这个给他补习的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靠谱。

当然，他并不敢问——你这书看起来那么新你确定你当初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毕竟能够拿到一套看起来崭新的书，并在这些书上留下他的笔迹，让他心情颇为愉悦。

至于为什么这些书看起来那么新，不过是幼时的王一博被父母抛弃这件事刺激到了，准备破罐子破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