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途中宋亚轩的嘴就没停下来过,天马行空,想到哪说哪,满心满眼都是对未来的向往,而且他所规划的每一个未来的时刻,都有刘耀文的参与陪伴,这让刘耀文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其实他们认识也不过短短一周,骨子里流淌着同一份恶人的血,那是他们唯一相似的地方。
刘耀文想,宋亚轩有的难道是薛定谔的防备心?前几天防着他,让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现在又和他絮叨个不停,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想到这里刘耀文默叹一口气,自己真是魔怔了,这才是小孩该有的天真烂漫,怎么能因为他是宋亚轩而感到奇怪。
不过印象里的宋亚轩,好像确实应该一动不动站在黑暗里,嘴唇抿成一条线,漂亮的双眼向下垂,手局促不安地攥紧裤线。
还是笑起来好看啊。
希望他能一直笑着,闹着,像今天这样。
刘耀文给自己定下一个小要求:把他划进未来里。
从学校到地铁站二十几分钟的路程,途中刘耀文给宋亚轩买了串糖葫芦,逗人玩儿的时候咬了一个,剩下的全叫宋亚轩吃去了,那张小嘴根本不带停的,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吃东西,腮帮子鼓鼓囊囊,嘴角还有晶莹的糖渣。
吃完糖葫芦,两人上了地铁,刘耀文贴着他坐,宋亚轩反倒不吭声了。刘耀文以为他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说话,刚想掏出耳机分他一只,结果就听那人别扭地开口。
“哥,你说我上了初中,咱们家长会咋开啊……”
聪明如刘耀文,怎能听不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无非就是想问自己家里的情况。
搁到之前,调戏小朋友的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肯定要装模作样地顺着话说,把人逼得脸红红,耳朵也红红才作罢。
可这一次宋亚轩问的是他们之间最敏感的话题,他的处境已完全摊开在刘耀文面前,而他对刘耀文的了解却微乎其微。
既然要做彼此很重要的人,真诚和信任必不可少。刘耀文说什么也不能拿这事开玩笑,于是面对宋亚轩小心翼翼地试探,他没卖关子,直接全盘托出,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的情况,填补宋亚轩心头那点晦涩的自卑与胆怯。
刘耀文自生下来就没见过几次父母,从小和姥姥姥爷一起生活,长到十七岁了都没离开过重庆。家里人总说爸爸妈妈去大城市赚钱,养活小文。
懵懂间他渐渐长大,这些模糊不清的说辞真伪难辨,刘耀文早在漫长的岁月中窥见一丝端倪。只不过现状挺不错的,他懒得打破平衡,或者说,他知道他目前没有应对平衡被打破的能力。
总而言之,装傻很舒服。
可惜事与愿违,他没来得及装傻到足够强大的那一刻,姥姥姥爷的相继离世让他真的成了没家的孩子。他想着反正自己也快成年,赖活把书读完是当务之急,其他走一步算一步。但万万没想到,他的爸爸突然出现,说要承担前十七年从未承担过的责任。
“所以你就答应了?”
“那不然嘞。”
“不得有骨气点拒绝吗!”
“哎呀,我就是个经济没独立的小破孩,骨气又不能当饭吃,弟弟你也太理想化了。”
“……那你还挺现实。”
“对啊,反正我们的父子关系已经纯粹到不掺杂一丝感情了,仅靠金钱维系着。”刘耀文一副我好聪明你快夸我的表情看向宋亚轩。
宋亚轩无言以对,他竟然被这些歪理说服了。
“那你也不知道……呃,就是我们家……这种情况?”宋亚轩想回避掉私生子这个词,委婉地说明自己的意思,却发现语言组织能力出了差池,一时半会表达不清。
刘耀文无声地笑笑,他知道小孩磕绊的一句话底下藏着怎样的善良与懂事。他也非常好奇,宋亚轩是如何在如此深深的泥淖中依旧挺拔如松,心怀爱与感恩,愿意在他人的伤口前别过头,不让对方难堪。
一个事事替别人着想的小孩。
可他知不知道,世间事情那么多,如果桩桩件件都藏在心里,实在太累太累。
“其实我也是到你家之前才听他说的,以前我啥都不知道。”刘耀文停顿了下,“轩儿,我真的特喜欢你,未来不论遇到什么事,咱俩都要在一块儿好不好。”
小孩很认真地看向他,点头说好。
小升初的暑假很漫长,宋亚轩能做的就是等待录取通知书到来。他聪明懂事,学习成绩很好,市里初中随便挑,根本不担心会不会落榜的问题。
而这边刘耀文就稍显痛苦,他今年升高三,暑假短的可怜,比宋亚轩晚放,比宋亚轩早收。
刘耀文一边手忙脚乱地应付着高强度的学习,一边还要操心宋亚轩在家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爸爸不在家是常事,男人作为这个家庭的食物链顶端,没人管得了他。而妈妈也时常离家,一走就是小半个月,要不是工作出差,要不就回娘家,谁也不关心宋亚轩的死活。
不过宋亚轩早习以为常,他甚至乐在其中,自己一个人活的才叫生机勃勃。
但刘耀文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一个人待着。
学校到家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刘耀文一直寄宿,这段时间天天往家跑。一开始宋亚轩不习惯,苦口婆心劝了刘耀文许多次,被他全当成耳旁风,最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哥的照顾。
不得不说,刘耀文生存能力是真的强,起码从伙食上可以明显感受到,宋亚轩终于不用再啃馒头或者嗦泡面来维持生命。刘耀文晚自习请假,六点一放学就先去学校附近的菜市场买菜,然后匆匆往家赶。
他去厨房里忙活,宋亚轩不好意思闲着,便也跟到厨房,看能不能帮他做些什么。
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家的模样好似也越来越清晰。
整个暑假妈妈都没有回来,期间宋亚轩担心过,打了电话结果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刘耀文笑他,舒坦了吧。
在宋亚轩暑假过半,刘耀文终于要放假的时候,宋亚轩收到了初中录取通知书,正是刘耀文所在的学校——姜城中学。
姜城中学是本市最好的中学,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部都是平行班,高中部分出了两个实验班,刘耀文就在理科实验班就读,并且已经是最苦最累的准高三生了。
为了庆祝宋亚轩如愿考上姜城中学,刘耀文邀请马嘉祺和丁程鑫出来搓一顿。
宋亚轩还没抽条的身板小小的,和俨然是大人的三位高中生形成了鲜明对比。刘耀文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宋亚轩像小手办,是易碎品,生怕磕了碰了。
于是过马路的时候要拉手,障碍物挡路的时候要护着,汽车鸣笛刺耳的时候要把人揽在怀里捂住耳朵。
走在后面把一切看着眼里的马嘉祺和丁程鑫无声地笑,嘀咕着有个弟弟就是不一样,变得这么会疼人。
吃饭的地方是他们常去的步行街后面的一家火锅店,店里冷气开的足,进去就似把门外的热浪隔绝,舒服得很。
“亚轩,能吃辣吗?”刘耀文问。
宋亚轩乖巧地点点头。他在只有一面之缘的刘耀文朋友们面前,还是有点放不开。
“别紧张亚轩。”刘耀文轻松看出了他的窘迫,随即转头对那两位说到,“你俩别吓到我弟了。”
丁程鑫举起双手做个鬼脸喊道:“冤枉啊。”
马嘉祺冲宋亚轩温和地笑笑:“我们都是耀文的好朋友,上次见过的,以后咱们算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了,祝贺你呀学弟。”
“谢谢学长。”宋亚轩也笑了,眉毛弯弯,鼻尖皱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宋亚轩冲马嘉祺笑的这么甜,刘耀文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菜很快上齐,宋亚轩一边涮火锅一边听着他们仨插科打诨,在一旁附和着跟着笑,肩膀放松下沉,显示出一种很安心的姿态。
他们说,亚轩,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一定会帮你。
宋亚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好跟着傻笑。
他想,刘耀文混的可真好,有这样好的朋友在身边,不像他,自卑敏感,在学校里被当做透明边缘人。
原来被关心、被爱包裹,是这样新奇又愉快的感受。
“亚轩。”在饭局结束,他们即将分道扬镳各回各家时,丁程鑫把他喊住,递给他了一个黑色的盒子,“这是我和嘉祺送你的礼物,回家再拆开哦!”
宋亚轩愣在原地,他平生第一次收到礼物,局促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刘耀文撞了撞他肩膀:“拿着呗。”
于是宋亚轩才机械地接过,有些犹豫地说:“谢……谢谢丁哥马哥。”
宋亚轩明白,他能收到这个礼物是因为他是刘耀文的弟弟,刘耀文的便宜弟弟。
刘耀文。他抬头看他,夜色把他哥笼罩住了,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有了这个哥哥之后,他好像笑的次数都变多了。
到家之后,刘耀文催他拆礼物,他好像比宋亚轩看起来还迫不及待。
宋亚轩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盒子,是包装非常精美的本子和钢笔,里面还有张便签掉落,刘耀文说是马嘉祺的笔迹:
“亚轩,祝贺你成为一名初中生,未来很长,以后的路会变得坦荡而光明。”
看到这行字,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只感觉鼻尖一酸,眼眶湿润。
刘耀文调侃他:“先别着急哭啊,还有更值得你感动的呢。”说罢从背后变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串红绳,点缀着几颗玛瑙。
“这是我去庙里求的,保平安,我说我要你聪明又健康。”刘耀文一脸骄傲地等待夸奖。
殊不知宋亚轩已经泪流满面,转身的瞬间冲上来把他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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