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一个学期马上就要过去。

这个周末一开家门，就发现爸爸妈妈正在吵架。

说是吵架，其实是妈妈单方面歇斯底里地指责爸爸。

她指着桌上的一沓钱怒吼：“你什么意思？你把这儿当什么了？这是我们的家啊！我们的感情就是用钱衡量吗？”

这话听得玄关口的宋亚轩和刘耀文都怔愣了。

家？感情？

这些宋亚轩从小到大都在奢求的东西，此刻从妈妈嘴里吐出来，显得格外荒谬。

屋里还在不断传来愤怒的吼声，尖锐的叫喊仿佛要将房顶掀起。

然后这些嘈杂和闹声，在一声清脆的耳光里归于沉寂，随之爆发的是男人的咆哮：“够了！给你脸了是吗！”

女人沉默了。接着是巨大的响声。

宋亚轩好像能想象出来那个画面：他的爸爸先给了他妈妈一巴掌，接着拽住妈妈的头发，用力甩向墙上。

女人蜷缩在墙角颤抖，男人上前一步逼近，狠狠地补上一脚。

然后男人转身就走，他盯着玄关处的两人上下扫视几秒，拉开门潇洒地离开了。

宋亚轩感觉头皮一紧，因为一般下一刻，他的头发就会被妈妈狠狠揪起，像爸爸那样子把他甩到墙上。

刘耀文的手抬起来，轻轻按住宋亚轩的后颈捏了捏，这个动作安抚性极强，宋亚轩也随之放松下来。

刘耀文又用手抵住宋亚轩的背，把他缓缓地往前推，两个人一起进了客厅。

妈妈蜷缩在墙角抽气，一呼一吸，声音粗重，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宋亚轩担心，身子向妈妈那边转去，想上前看看情况。结果被刘耀文摁住，他凑到宋亚轩耳边，声音像挠人的钩子，抓得宋亚轩耳廓发痒：“先把书包放下再说。”

宋亚轩被痒得一瑟缩，稀里糊涂就跟进了刘耀文的卧室。

“喝不喝水？”

“啊？”宋亚轩走神。

“怎么。”刘耀文笑话他，“失聪啦？”

宋亚轩答非所问：“我想去看看妈妈。”

刘耀文冷漠道：“然后等着她打你吗？”

刘耀文感觉这一家都有病，都是超级受虐狂，一个挨完打不行，另一个还要凑上去挨打。

“妈妈受伤了。”

刘耀文继续冷酷：“她会自己愈合的。”

“文哥，我就去看一眼。你别管我了。”宋亚轩最后一句话是赌气说的，说完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刘耀文叹了一口气，紧跟其后。

宋亚轩蹲下来凑到女人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关怀，就被女人刺耳的尖叫打断。

女人的指甲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这会儿很尖很长，她两只手狠狠扣入宋亚轩的肩膀，嘴里大骂着贱人。

刘耀文听见动静，赶忙把宋亚轩从女人手底下捞出来藏在身后。

“贱人！你们都是贱人！”女人发疯一般爬起来，“你把这个小贱人还给我！”

刘耀文死死把人儿护在身后，可谁知这个小崽子不怕被打，还硬是要往前冲。

真是上赶着被打。

刘耀文非常强硬地把宋亚轩拦在身后，全然不顾宋亚轩的各种抗议。

女人叫喊累了也没见宋亚轩从刘耀文背后出来，破防地大喊：“好你个宋亚轩，现在连做妈的都管不了你了，你随便鬼混去吧，爱找谁当妈找谁去。”

摔门扬长而去。

刘耀文这才解开了对宋亚轩的桎梏。

宋亚轩非常生气地一拳砸上刘耀文的胸口：“你凭什么拦我？”

刘耀文一头雾水：“不拦你等着你被揪出去挨打吗？”

“那也是我愿意，你管不着。”宋亚轩眼眶红了，泫而欲泣。

“小祖宗。”刘耀文一看有点慌了，“你怎么了？”

“她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宋亚轩声音哽咽，“她说她不管我了！”

“那又怎么了？”刘耀文反问，“她这样子对你，你还在幻想什么呢？”

“刘耀文。”宋亚轩颤抖着手指着他的鼻尖，“这是我的妈妈，不是你的，你当然置身事外！”

这话说完，宋亚轩转身走进房间，把门反锁住。

他脊背抵住门板，双腿脱力了一半，任由身体慢慢往下滑去。

宋亚轩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溢出来，他止不住的抽泣，感觉心里有个巨大的空，风吹进来，怎么填都填不满。

脑子和心里像是缠了一团巨大的线，乱着，一头牵着暴躁的母亲，一头接着诧异的哥哥。

他想，我刚刚和刘耀文吵架了，我给他摆脸，我把他拒之门外，我和刘耀文吵架了？

刘耀文的表情真的很诧异，好似不明白他对妈妈的感情，为什么这个女人这样打你你还在爱着她。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宋亚轩心里怨他，平日里学习那么好，怎么现在这样蠢笨。因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控制不好自己的心理，我不可抑制地渴望亲情，渴望来自妈妈的爱。

但是他刚刚说错话了，宋亚轩后悔地咬着嘴唇，他刚刚太慌乱、太口不择言，一不小心提及了刘耀文的妈妈，不知道他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无心之过黯然伤心。

一块门板之外的刘耀文此刻哑然，他全然无法想到宋亚轩会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他此刻大脑不过一片空白，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又好像抬不起手敲这块门板。

刘耀文从屋子里取来膏药，又倒了一杯温水，给自己加油打气了足足一分钟，才抬手敲门：“亚轩，哥哥给你道歉。”

刘耀文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结果又准备继续敲门时，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道什么歉。”宋亚轩语气生硬，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痕。

“我……”刘耀文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刘海顺着搭在额前，异常的乖。

“你又没做错，哥哥。”宋亚轩接过他手中的温水，喝了一口，“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刘耀文眨眨眼睛，他有点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局面，怎么轮到宋亚轩给他道歉了，难道不是他太自以为是地插手人家母子之间的感情，把宋亚轩惹生气了吗。

宋亚轩却说：“哥哥，我们不想这件事了，好不好。”

宋亚轩都给台阶下了，刘耀文哪儿能不低头，他举着手里的膏药：“我给你涂药。”

宋亚轩诧异：“我还有什么伤口吗？”

刘耀文指了指他的肩膀：“刚刚她抠到你了。”

宋亚轩心里熨贴，他的哥哥竟然连这么小的事情都注意到了。

“谢谢……”宋亚轩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