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冕在他们激烈争执中思索到一处,古代不都是供菩萨神仙之类的吗,那这是个什么东西?
石像看着坚固冷硬,可刚刚的触感不似作假,有些滑腻温润,碰过后有种倾入脑后的冰冷。
它实在眼熟,段冕记得在哪本书上见过,那影子一晃而过,良久,他记起一个词
“化蛇”
吵闹声突然停了,段冕转头看去,就见一个老人站起身,掌心向下放平,指缝里夹着一张黄表纸,不多时,便慢慢燃尽。
有人咳嗽了几声,试探着啊了一声,才道“真是见鬼,我刚刚感觉被人扼住了脖子,喘不上气”
“诸位”老人声音沉沉“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但,我们入境了”
他恰到好处的闭口,留下一屋子人面露难色,普通人没有机会入境,但沾了这一脉的因果,加之耳濡目染,也转而明白过来,在这里遇上的诡异之处。
可听说过,却不代表就能接受这个事实,老人扫了眼周围众人,威严的声音中带着安抚的意味“虽说事险,可若诸位愿与老朽共进退,便可化险为夷,完完整整的出去”
他恰到好处的停顿两秒,又扬声道“但若心存芥蒂,我也不愿强求,自行请便就是了”
“这老人家是何来头,将话说的这么满?”
那中年女人娓娓道来“你来得晚,但总该听过渡魂使”她神情虔诚敬重“渡亡灵过境,引魂魄入轮回”
“如此说来,莫非我已经——”那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并不是亡灵”老人在此开口“你,我,这里所有人,皆是一条条鲜活的生灵,偶然踏入了这里”他叹了口气,才斟酌开口“只怕是有人谋图不轨,欲加害于诸位啊!”
良久,女人道“他是这脉旁支的家主,又是资历最久的前辈,何老先生的话,我信”那声音不卑不亢“我,愿与长老共进退”
随后,众人声音也纷纷传来“我愿与老先生共进退”
凡入境者,便要渡过三境,方能转世,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在境地横插一脚,半晌,段冕道“不怕遭雷劈么”
“渡亡灵过境,引魂魄入轮回”
这句话在段冕脑子里盘旋了一圈
“……”静观其变吧。段冕困得紧,不欲多思考,扯了个蒲团垫着,靠在墙上便合眼睡去。
周围的声音渐远,被一个模糊的人影替代,身量修长,他很轻的偏了一下头,却没有转过脸来
段冕眯了下眼,未看清楚,声音便嘈杂起来,那种熟悉的束缚感又来了。
这些人犹如一群无头的苍蝇聚在一起,有哭得像小孩子的,例如那位浑身腱子肉的男士,也有崩溃了大喊大叫的,例如那小姑娘。
“这种环境,也能睡着?”少年的眼睛不时瞥向这边,话是对身边的女孩子说的,那姑娘只顾着抹眼泪,也不答他
“听觉还不错”这个优势,此刻算是害惨了他,但也有些收获,他很轻易的捕捉到,那方清晰的人语“那丫头咋又哭了嘞?”
另一个人议论道“自到这儿来,她就没消停过吧?寻死觅活的”
“那也没见着真死啊”女人谐谑道
“害,估计也就嘴上叫两句,攀上了高枝儿,哪儿舍得去死…”
“大哥~家门不幸啊~”男人胳膊搭上身边人的肩膀,面相瞧着阴柔,说话也是拖着调子
被喊大哥的是个中年男人,他拨开肩上的手,淡声斥了句“丢人现眼”
也不知是在骂谁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高烧的病患,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眼前白布一样的四周,染上了热闹的红。
那是一条街巷,繁杂,喧嚣,那人的身影就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
这一幕十分熟悉,到什么程度呢?就好似,这条路自己走过无数遍,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但又有些陌生,因为他似乎不记得,自己曾追寻过什么人,而此刻的他们,像是被人群挤散了。
他下意识抬手抓了那人一把,坚实的触感冰凉,不似真人。
就听玻璃破碎的一声,整条街巷往身后退去,连带着那个人,也无影无踪。
正当他回头去看那人的面容时,脸颊被溅上了冰凉的液体…段冕醒了
身边的少年更是没能幸免,直接操骂道“你特么是个煞笔吧???没看见这儿有人呢!”说完,男孩回头看了他一眼
段冕被吵醒眉眼间多了几分不耐,那少年哆嗦了一下,又转回去“主家的事,私下办就行了,你闹这么大动静是想干什么?”
段冕眸光微动,俨然是一副看戏的姿态了。
男人没理那少年,反而对着姑娘道“怎么?在那头住了几年,还真当自己是主宅的人了?”
女孩子一言不发,抽抽搭搭的哭不停,少年听他话里有话,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想提醒步,大,少,爷”他特意压重这个称谓,分外讽刺“她姓闵,您一句话,就给主宅安了这么个祸患,我担心您回去不好交差啊”
他确实忘记了这一桩事,竟让聪二抓了漏洞,少年道“不过是害怕,您胆大如牛,我们自然比不上,但也不该强迫他人同你一样,未免有些霸道了?”
“哪里霸道?她是旁支的人,再怎么私下调和,也是我们家的事,您也不必这么维护”
“步大少爷”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老男人有完没完?
男人满脸横肉,眼睛小的跟条缝似的,仔细看,眼白还带着红血丝,脸上的肉堆起来像两个“炸油团”他笑了笑,又道“虽然你们是她的好友,可我是她亲舅舅啊,你如此,可是有损我外甥女的清誉,难不成你要娶她?”
这话没法子答。
主家早就不掺和那些勾当了,自然也不能和旁支的人牵连过多,一直是压着,管着他们的,可湖面看似平静,往下却是暗流涌动。
现在身入险境,竟是表面都不大安宁了,“没成想还是有纰漏,这都舞到我面前了啊?”少年话里带着威胁
聪二目光锐利,在几人身上扫视,最后落在了百无聊赖的段冕身上。
一直没开口的姑娘有了动静,只说“舅舅既知道是好友,您这样说,岂非才是坏了我的名节”说着便又哭了起来,愈演愈烈
聪二刚开始确实烦闷焦躁,也是有意找事,发泄火气,但事态发展到现在,他将这俩家伙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猜出个大概。
左右都是试探,倒不妨顺着他们,也让他这个做舅舅的,教教他们其中道理,别是小孩子过家家,丢了脸面“死丫头,别嚎了!脸都让你丢尽了!”
那姑娘眼底潋滟一片,瞧着可怜
“这是对亲舅甥?”
男人喝的脸红,醉醺醺打了个酒嗝“啊,是啊,是是…我们正喝酒呢,瞧见酒瓶子没?都没来得及撒,就给我们原地儿换了个背景”他嘿嘿笑了两声“吴聪现下也是心烦,这丫头啊,撞在节骨眼上喽”
少年挡在那姑娘身前“行了聪二,你跟小辈计较,又干的是多长脸的事儿?”吴聪将人狠狠掼开
少年神情愤愤,但又忍着没发火,留了句“公报私仇”便转头说话,旁人瞧见,也只当是他怕了,不敢再惹,忙着安慰心上人
段冕厌恶的将手背上的水渍蹭去,正要起身离开,就听耳边呼啸过一阵风,啤酒瓶碎在墙上
“……”
即便知道那是个套,他也不得不往里跳了
声音的源头,那位皮肤黝黑,啤酒肚明显突出的男人,手指满脸泪痕的女孩,威胁的眼神逐渐变的奇怪,男人此刻倒是真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姑娘像是被吓愣了一样,木偶般缓缓抬头,一张脸惨白
男人就盯着她白皙的脖子打量,一个小眼镜站起来,不作声挡在她前面,及时隔绝了那道冒犯的视线。
起初众人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半晌未出声,有人能出来当这个恶人,自然最好不过,有戏看,又落得个清静
他们心中暗喜,可嘴上却是不依不饶的评判“人家小丫头不就是害怕么,搞的像是他多胆儿大呢!”
“都是旁支的人,谁又比谁高贵不成?聪老二,谨言慎行啊,看清楚你指的是谁,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跟主家来的内帮小子结怨,对你没好处”
男人看着有些失控“大家都是从臭泥沟子里爬出来的,你还装什么圣洁模样,给谁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聪二哼笑一声“对着别人指指点点,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自己撇的干净,一尘不染?不过是嚼烂舌头当肉吃罢了”
本以为闹剧至此就该停了,没成想那姑娘眼泪哗哗往下掉,大有种,要跟你刚到底的气概,旁边的小眼镜都惊呆了,道了句“果然女人都是水做的”
段冕眉梢一挑,望向那边的眼神,带着些意味不明
吴聪道“说不定得困死在这鬼地方,我管她跟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沾不沾亲!”说罢,他举起巴掌就要往女孩脸上扇,可挥到一半手腕就被制住
男人转头看过来,粗声粗气的威胁“小怪物,别多管闲事儿”
段冕的声音轻飘飘的“演累了就休息吧”
男人眯了眯眼睛,心下有些冒汗,他道“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跟我装什么英雄救美?”随即又笑起来“小子,你是来找茬儿的吧?”
吴聪再次感受到情绪不受控,他的耐心犹如薄冰,发出碎裂的声音,可也更像是一头狼狈受困的野兽,焦躁不安
段冕手腕一转,是以行动证明,他就是来找茬的
男人惊呼,就被迫转了个身,他手腕被钳制在腰际,尚留一丝理智,果真不该冒然招惹这个怪物。
他偏过头,想要人先将他放了,眨眼间与之对视上,聪二手腕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气息也跟着紊乱,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像不停歇的跑了百八十公里,口腔与鼻息中充斥着血腥味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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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