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凡:“咋,你里面掺东西他闻出来了?”
今见山叹了声气:“我真服了你了。”
“我姨这次回来带了熏马肉马肠,”沈容刻笑说,“二十一看完灯了上清竹那儿就酒吃点儿,再让老赵给我们调点儿果酒尝尝。”
“驴肉香马肉臭,打死不吃骡子肉,我还没吃呢已经开始倒酸水了。”张锐凡皱着鼻子,满脸的难受样。
沈容刻呦了声:“小伙子见过世面啊,什么时候吃的说来听听?”
“没吃过,听我以前老板说马肉臭的很不好吃。”
“那请问,”沈容刻五指握拳,举起来往后伸了伸,“我说的是什么马肉呢?煮?炸?哦,我说的是熏还记得么?”
“......”
见张锐凡不吭声,沈容刻又举到今见山嘴前:“请问见山同志,您二十一那晚能赏脸不?”
今见山很配合:“马肉四人份应该足够。”
沈容刻点头:“行,那......”
张锐凡一把拉过手话筒:“喂喂喂!从始至终我说了难吃但没说不吃啊!”
“不好意思啊张同志,在大爷耳朵里听来一个意思。”
张锐凡挥开他的手:“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最疼我,就......”
“没了,没了。”前座两个人异口同声抢答。
早上六点多游弋被一阵阵喇叭声吵醒,挡风玻璃上盖了一层雪,他偏头盯着窗外的雪花看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
停车场出进很多面包车,有些车尾对着车尾大包大包倒运货物,听嚷嚷声说的应该是羊肉牛肉价格又涨了之类。
游弋走到门卫处敲了敲窗户,一个大叔笑着拉开窗子:“不搬货啦?”
游弋递了根烟:“叔,附近有洗手间么?”
“头一次来吧?”
大叔接过烟夹在耳朵上,从门卫室里出来指着一个地方:“你往那走能看到,下雪里面滑小心点。”
谢过大叔,游弋先回了趟车,拿上洗漱用品才朝指的方向去。
在路过进车口时,他特意看了看有没有什么告知牌之类的东西。
不用特意,但凡不瞎的人都能看见那旁边立了个很大的牌子。
蓝底白字醒目的厉害,还有一个向右指的偌大箭头。
亲爱的旅客朋友:本停车场专为运输场所,避免车辆盲区,请您在各条羊肠小道拍摄后尽快驶离,谢谢配合。
箭头上方还有相较小一些的两行小字:洗手间五十米以及白鸽湖区域13.5公里。
游弋双手揣兜看着,一度怀疑牌子是昨天打了电话后才立的。
他眨走睫毛上的雪花,又看了几分钟才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人不多,门口洗手的人更是没有,游弋也没有要顾及别人目光的意思,挤上牙膏便刷了起来。
“听老刘意思是要把姑娘嫁给您,他也真好意思说这话,感情成一家人缺斤短两的事儿揭过了呗。”
“里里外外都认识,你说话注意点。”
“注不注意都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不过他家姑娘倒是挺可爱,一点都不像他老子。”
“你可以找老刘谈谈。”
“他想的美,要是昨儿那悍马帅逼我这会儿早提着东西去了。诶哥,你说再碰上我要联系方式他能给么?拿下他不就等于拿下他的车,就算最后做不成情侣做个朋友也不错啊,左右都能开开他那车。”
“......”
“我也太鸡贼了,越想越觉得百利无一......嗨。”
长形洗手台有面超大镜子,镜子里的男人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拿着牙刷恹恹地看着他们。
头一次背后说人就被抓包,况且还不是自己说的。
今见山掩饰尴尬地朝门内看了眼:“这里隔音好像不太好。”
游弋看着他没有说话。
今见山看了眼游弋嘴角的牙膏沫,站定在他旁边打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道歉。
“那车确实够帅,当然,这不是背后说人的理由,抱歉。”
游弋吐出嘴里的沫子又漱了漱口,轻嗯了声像是在说没关系。
他将手里的杯子和牙刷冲洗干净,又随意塞进羽绒服兜里。
洗手间的自来水凉的渗骨头,今见山从镜子里看游弋捧着洗了几下脸,然后甩了甩头发随意拨在脑后,扯着里面的T恤下摆擦干脸。
眼尾有些上翘的人似乎个性都比较高傲,不说话时拒人千里的气质更加明显。
今见山关了水龙头,看着游弋从镜子里擦肩而过,然后消失。
等人走后,张锐凡赶紧跑到门口,一边偷看一边悄声问:“哥,这人在停车场睡了一宿啊?”
今见山没搭理,越过他下了楼梯。
过马路时发现张锐凡还在盯着,今见山提醒:“羊腿一会儿冻了。”
“哥,你说他讲究吧他在公用厕所洗脸刷牙,你说不讲究吧,人在外凑活一宿还不忘找地方洗脸刷牙。”
张锐凡跟在后面,不管马路上有没有车经过,直勾勾盯着游弋的背影看。
“哥你看他那眼睛了没,跟被吸了阳气似的。我刚想半天终于想起来一个词儿可以形容,空洞,空洞您知道是......”
话没说完回头的功夫猛地撞上前面的人,尼龙质地的滑雪服刮的脸生疼,张锐凡捂着眼睑处不停斯哈抽气。
“起搏器又正常了?”
张锐凡:“......”
回到车里天还没有彻底亮,游弋扫了眼油表,昨夜开着暖风吹了一晚消耗了不少油,不过剩的两格够走那十几公里了。
他裹紧衣服看着窗外的雪花,准备等中午再动身。
一个小时后,静谧的车内响起一阵手机默认铃声,游弋保持着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隔了几分钟后铃声再次在副驾响起,这次游弋接了,按下通话键后等着那头出声。
“到了吧?”
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失真,但无法掩藏温柔的本质,游弋听着却没有回答。
关子洲等了片刻败下阵来:“李棠给我打了一夜电话,根本不顾及我睡还是没睡,你多少能给我点儿好脸么?”
“说了什么?”游弋问。
关子洲笑笑:“能说什么,那是她死党,让你稍微收敛一点儿,去了先待人身边好好看看怎么才叫活着,完事儿都随便你。气过了之后又改口,说你想都不要想,好多账还没跟你算清。”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声音,关子洲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老早之前我见过两次,当初求你帮忙就是替今见山求的。”
这件事游弋知道,不然也不会来叶拂耳了。
“这个今见山应该挺好接触......”关子洲清了清嗓,话在嘴里转了能有一百圈才继续说,“不过第二次见他的时候,我听棠棠朋友提过一嘴他的性取......”
“没事挂了。”对于别人的私事游弋并不感兴趣,打断他准备挂电话。
那边关子洲赶紧说:“第三版方案毙了,南林让给个说法。”
游弋蹙了蹙眉:“什么说法。”
“我给你学学马总原话。”
关子洲咳了咳,掐着声音学道:“当初谈合作的时候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啦,独特的古朴风情与现代化相结合。初步概念给我的也都符合的呀,怎么到了设计方案怎么看怎么怪异呢?你们游老师呢?如果每版方案都是这个样子,那是不是要考虑合同上的违约问题啦?”
学的很像,但马总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有问题会直指问题点,不难听出话里有故意哄他开心的成分。
游弋叹了声气:“东西都寄过来。”
“寄过去?”关子洲问,“你打算待多久?”
“再说。”
“游弋......”
知道他想说什么,游弋给足了耐心等着继续。
许久后,关子洲说:“行,我去整理。”
临近白鸽湖主路上能看到两排大大小小的商铺,什么饭馆、槭糖糕点、茶叶、书签、药等等。
各种各样当地特色产品,每个商铺前或多或少都站了些人,都是些赶早回程的。
叶拂耳和陇溪因为下辖的县镇乡太庞杂,便于游客出行玩乐,所以将这些地方名从1至70划分出管辖区域。
而白鸽湖9号区域与县乡镇又有不同,因为湖的这一片除了经停野奢再没有其它。
雪雾压的有点低,将将笼罩在树上方,游弋看不清,也不知道经停野奢离现在的位置还有多远。
他按照9号路标绕上山路,一边开车一边看底下若隐若现的湖。走了很久才终于看见不远处那硕大闪着灯光的广告牌。
酒店是个三层错落的玻璃屋,一层门头挂了很多个红色金丝框小灯笼。
两旁几个灯柱上不但挂着灯笼,还挂了很多个红绳编织的五帝钱。
雾灯起到了亮眼作用,可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让整个接待处泛着黄色和红色的幽光,硬生生透出些诡异来。
车停在指定区域,游弋提上行李箱踩着雪推开玻璃门,迎面看见不算熟的熟人。
大眼奶油小生正两手交握贴在腹部,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迎宾姿势看他。
“您好,经停野奢。”张锐凡身着黑色西服,面上挂着职业假笑,笔挺站在前台前,“请问您办理入住吗?”
几年前上大学那阵,吕从阳有段时间痴迷一部韩国电视剧,每天吃饭时都会说上两句里面的内容。
游弋只记得是个专门接待鬼魂的酒店。他推着行李箱走近:“有房么?”
张锐凡保持着笑容:“很抱歉,酒店满房。”
游弋拉拉链的手顿住,压低声音重复:“满房?”
“很抱歉,酒店建议您提前电话或网上预约。”
游弋点头:“什么时候有房?”
“请您稍等。”
张锐凡转身扒着前台,对里面冒着星星眼的小姑娘说:“帮这位客人看看最近退房时间。”
余桃按着鼠标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后面的游弋,嘴不动地说:“凡哥......你不在楼上待着抢我活干嘛?快走开啊。”
张锐凡绷眼学她:“快、点儿。”
“......最近的在三月三。”
张锐凡转身正要开口,却见悍马车主推着箱子已经朝门外走去。
他赶紧上前几步伸手拦住:“这位先生,您一定要体验玻璃房吗?”
羽绒服半敞着,伸过来的手正好贴上里面的T恤,已经超出该有的社交距离。
游弋想起卫生间听到的话,眉间微微露出不悦:“不是满房?”
“哦是这样的情况。”张锐凡收回手面带微笑说,“小院玻璃缺少一块,现下正用PVC防寒塑料遮挡,目前是停宿状态。不过您不用担心,室内温度不会受到影响。”
黑色西装上有一个条形小牌子,职务是经理,前台小姑娘的职务由经理全权包揽,那前台便是个摆设。
游弋想了想,随即拉着行李箱去了前台。
余桃看着人走近,瞥了眼后面的张锐凡,在点头示意下柔声问:“您好,请问离店在几日?”
游弋拿出身份证和银行卡:“整年。”
“整年住宿押金是三万,每日房费都会从您的卡上自动扣款。”
“嗯。”
在办理登记时,游弋翻看了眼台子上的宣传册。他的记忆力其实不太好,因为上面的话完全不在大脑存储中,但可以确定扉页上的字迹确实出自他的手,不用猜也知道是拍下来的。
享受极致的光明,触碰极致的黑暗。
融入四季,是旁观者也是当局者。
来来往往,全是经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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