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像是做了一场耳鬓厮磨的幻梦。
梦中蛰伏的凶兽将他禁锢在方寸之间,他半是迷醉半是清醒,每每觉着自己要窒息时,那凶兽便会收起露出来的獠牙,目光轻轻。
隋玉觉着这样的神色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他被拉入无尽的迷幻中,不断下坠…
.
隋玉睁开眼,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就在耳边,他极缓的眨了下眼,觉着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分外震撼的摸上自己的唇,又瞳孔震颤,飞速的在锦被之下摸了摸自己的身子。
[宿主,你在干什么?]
“我当然是在…??”
听到低哑的嗓音,隋玉又碰了碰自己的喉咙,他扯出一个假笑,讷讷:
“假的吧,一定是我在做梦。”
他重新躺平,两手于小腹交叉,看上去分外安详。
[此地无银三百两,活灵活现。]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隋玉,他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二,快,快,把我毒晕。”
[宿主,你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死了也行。”
隋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就觉得昨晚像是被什么人紧紧锁着,总也逃不开,加之唇上的触感,兴许根本不是做梦。
隋玉面无表情,戳了戳在幸灾乐祸举着小牌子摇头晃脑的002。
[哟哟哟~]
“小二,我喝醉之后…”隋玉蹙眉抿嘴,眉目间竟有些少见的委屈与落寞。
“是…殿下吗?”
[不知道,留给本统的,只有马赛克。]
隋玉,“……”
全死,微活,不出。
他哐当一声砸在榻上,捂着自己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隋玉早有预料,他看得出谢妄绝非面上那般温软无害,只是他给谢妄加了百倍滤镜。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隋玉懊恼的一砸床榻,乱了,都乱了。
“你也没说不走剧情线,我养大的主角会…会…”
隋玉简直难以启齿,他从耳朵红到脖子,在002的视角,宿主实在太娇了。
002嘶哈嘶哈,又嘿嘿嘿的独自开朗。
隋玉把烦人的002屏蔽,他有些痛苦纠结的翻来覆去,总是不自在。
他活像个蝉蛹,裹了锦被,死死蒙着脸,在榻上扭啊扭,又是一声沙哑的轻叹。
隋玉很少叹气,也不知哪里听来的,说叹气会让好运气溜走。
可眼下隋玉也顾不上这些了,他崩溃的蒙着脸,想着死了算了。
又没头没尾的想,原来自己也是个贞洁烈男。
转念又想,还挺配。
“啪!”
隋玉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居然…居然对自己养大的主角有非分之想!
[唉人之常情,宿主我懂你。]
“…?”隋玉不想了,他满眼疑惑的看着飘在自己面上的淡蓝色光团。
隋玉缓缓勾起唇,他抬手,轻轻一弹,那光团嗖的一下,穿墙飞去。
002很快飞回来,它吭哧吭哧的直喘气。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宿主你要先听一个啊?]
“我哪个都不听,”隋玉咬牙切齿,用着自己的破锣嗓子,横眉冷对,“你又骗我!”
[哎呀宿主还在心里说就好,本统听得到。]
虽然光团没了表情包,但隋玉就是觉着,这东西还在幸灾乐祸的贩剑。
他深吸一口气,“行,我要听坏消息。”
[哦…]
002失望极了,但也没忘记自己的初衷。
[刚才我被你一拳捶出去…]
“说什么呢,我那是友好的互动。”
[哦…]
[主角他就…]
“阿玉。”
是谢妄。
隋玉的眼又开始不自觉的快速眨,他攥紧了锦被,一时间竟只想着逃。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闷声说,“做什么?”
凶巴巴的,倒是和小时候生气一模一样。
谢妄皱着的眉心舒展开来,他缓步走上前,弯下腰,轻轻将锦被扯下来。
隋玉不自在的偏头避开,那修长的脖颈上染了大片大片的粉红,漂亮极了。
谢妄眼神晦暗,他伸手理了理隋玉凌乱的长发,声音很轻。
他说,“要杀要剐凭你处置,阿玉,不要同自己置气。”
觉着自己罪大恶极不是东西的隋玉,“我没有。”
谢妄见他口是心非的可爱模样,视线轻飘飘落在他那红的夺目的唇上。
谢妄喉结动了动,却是释然道,“阿玉,是我引诱你。”
隋玉的手指动了动,不知怎么,他眼睛有些酸酸的。
[哦你的眼睛要尿…]
“你讲话不要这么糙!!”
隋玉又气又恼,更多的却是因谢妄的靠近,莫名升温的耳朵和脖子。
他摸了一把后脖颈,总觉着哪哪儿不对劲,仿佛还有双冰凉的手在轻绕。
谢妄敛眸,“阿玉,你若嫌我,我不会再来扰你。”
“我不会,叫你为难。”
隋玉更僵了,他确实是个现代人的灵魂,但是隋玉认为亲了就要负责的观念也根深蒂固。
隋玉的脸几乎要皱成一团,手里的锦被也被扯的皱巴巴一片。
“此事是我之过,”谢妄还在说,“是我情难自禁,一时难以自控,是我失了本心。”
不,那就是他的本心。
在他扣着隋玉的后脑勺狠狠吻下去时,谢妄心中所有叫嚣的欲望都被填平。
可此刻,看着隋玉皱着的眉,谢妄不敢靠近,只怕他会更厌恶自己。
这世上,谢妄最不愿叫隋玉避开他。
旁人厌他恨他,谢妄通通不在意,可隋玉不行,唯他不行。
谢妄好容易看清自己的心,满心装着的,都是因隋玉泛起的涟漪,生出的情意。
他们皇室好似天生不会爱人,景德帝为了留下江观月,不择手段,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妄呢,他因为隋玉一个眼神,两个轻飘飘的字眼,就这样失了智的吻下去。
他原本有更长远的打算,算得上步步为营,蓄意谋划,要叫隋玉落入自己的怀中。
千算万算,没想过醉酒的隋玉会那样贴上来。
早该想到的,只是不敢。
谢妄不敢想,不敢问,却凶狠的将人吻到睫毛上挂着泪,恼怒的抬手拍他的脸。
——谢妄甚至抓了他的手,痴痴轻吻。
谢妄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般彻底的因为另一个人,变得半点也不像自己。
又或许,这才是自己。
可他全然不能显露出来,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懂得因时制宜。
他扮做个懊恼神伤的痴情人,可这一字一句,却又像是他的真心话。
心不由己,便随心而动。
隋玉吐出一口浊气,“你…”
他懊恼的想说你别装了,又担心吓到谢妄,隋玉愁的说不出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阿玉,你别哭。”
谢妄清冷的声音满含心疼,他伸出手要给隋玉擦泪,却像是想起什么,遗憾的收回手。
隋玉吸了吸鼻子,“我才没哭!是困的!”
“嗯,是我想岔了。”
隋玉随手抹了脸上的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
在谢妄面前,变得这样委屈爱哭,怎么能这样呢,他才是养大主角的那个。
为什么到了现在,隋玉却觉得,他是被完全包容,肆无忌惮享受着偏爱的那个?
可若是真的偏爱,要为什么…
隋玉抿了下存在感极为强烈的唇,“…殿下 你让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他需要时间,认真的思考剧情怎么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另外,霍燕归那个狗贼,做什么不看顾着他?
还是不是一生一起走的好兄弟了!
隋玉无能狂怒,怒着怒着,就又困倦的陷入恼人的梦中。
房门被合上,谢妄仍站在房中,他看着隋玉,擦拭着手指,沾了药膏,轻轻抹在他的唇上。
看着隋玉红红的眼尾,谢妄于心不忍,他不愿逼他,可谢妄等不了,他没什么耐心,他要眼前人烙上自己的印记。
“阿玉,我该怎么办?”
谢妄眼中满是迷惘,他不愿隋玉受伤,可他总让隋玉受伤。
谢妄想要隋玉自由,想要他无忧无虑。
可他猛然发现,隋玉是被他锁在这一方天地,也是因为他,隋玉才总是愁眉不展。
“我总是让你痛苦。”
.
谢妄回到宫中,方知景德帝召见,他不疾不徐的去了宣政殿,遥遥一观,满眼轻嘲。
“小七,是你啊。”
姜贤妃柔柔笑着,“本宫也许多日子未见你,想来得陛下重用,该是平步青云。”
“姜娘娘这话却有趣,”谢妄撩起眼皮,直直看着她,“娘娘日日被父皇禁足宫中,消息不灵通,啊,我戳着娘娘痛处了?”
姜贤妃笑起来,“小七这是说什么呢,本宫听不懂,倒是小七,这些年长得愈发…”
她轻笑着掩唇,“本宫说错话了。”
姜贤妃意味深长,深深看了谢妄一眼,拍拍掌事宫女的手腕,一行人悠然离去。
谢妄懒懒看着她的背影,目光落在她的耳后,他轻眯了下眼,笑起来,缓步进了宣政殿。
这位久居深宫的姜贤妃,还当他是稚童,以为他是什么任人宰割的良善之辈?
“娘娘又何必在御前说这样的话?”
平白叫人听了去,传进陛下的耳朵里,也是不好的。
姜贤妃面无表情,“我就是要陛下听着,要陛下记着,陛下痛苦,本宫才高兴。”
她声音都发着狠,想起谢妄那张脸,又是一声冷笑。
“你看到了吧,那样一张脸,也难怪陛下这样看重他。”
“暄儿不争气,有其形无其神。”
“罢了,罢了。”
横竖,她还有个更不争气的女儿,放手一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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