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把哭到晕厥的人，弯下腰从车里抱起

怀里的重量让他下意识皱了皱眉，轻了

被抱起的人，脑袋昏昏沉沉的，陷在梦里

那些被尘封，不堪回首的记忆，随着被提起，又开始变得清晰

他看着自己出现在一个很熟悉的场景里，一间20多平的工作室，两台电脑，一张半米宽的白色长桌，桌上全是各式各样的绘制图

这是他和师兄刚筹备创业时租的办公室

他还想根据桌面上的图纸，来判断具体时间

还没等他看过去，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他下意识的想躲起来，又发现一览无余的空间根本没法藏人

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就直直撞上了进来的人眼里

那是一张，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甚至他不清楚，有没有人试过，和活生生的自己对视，会是什么反应

没等他寻思多久，另一个自己，很自然地把目光挪开

肖战想，他看不见我

进来的两个人里，另外一个蓬头垢面，身上穿着捡来的衣服，两边衣袖有一边是空的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这是哪个时间，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正在以第三者的角度，看着梦中发生的一切，包括梦里的自己

“啊战，之前是我犯浑，我对不起你和你妈，我知道自己错得很离谱，也没脸求你们的原谅，但我真的走投无路才来求你的”蓬头垢面的人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撑在地上，跪着哀求

其实，无论是梦里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对跪着的人，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恨意，甚至可以用陌生人的态度，去看待那人的一举一动

又或许，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毕竟，看见路上的乞丐，他可能还会心生几分怜悯

而面对眼前的人，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他想，那时的他没有恨意，是因为有人给了他，很多，很多的偏爱，那些爱足以把恨意抹平

见梦里的他，很平静，应该说，无动于衷，跪着的人，直接匍匐在地，额头一下接一下地磕着

直到匍匐的人额头磕出了一个口子，血粘在地面上，才皱了一下眉

他当时皱眉，单纯是，血把地弄脏了

那个人偷偷往上瞄了一眼，或许是发现苦肉计讨不到半分好处，干脆也不装了

大喇喇坐在地上“这是打算开工作室吧，看来这些年，你生活得挺滋润嘛，不过你也长点心，姓王的娶你妈完全是因为不甘心而已，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妈不成”

似乎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东西，咧开嘴笑了一圈“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我还得感谢姓王的，免费帮我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你说他每次看见你这张带有我一半特征的脸，是不是在变相地提醒，他也不过是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呢，哈哈哈哈，好笑，真的是太好笑了”

哪怕再次听到这句话，肖战还是忍不住和梦里的他，说出一模一样的话“你给我闭嘴”，只是他没能像梦中那样，提起那个人的衣领

造成这一切结果的人，有什么资格把这赤裸裸的事实揭开

那个人想把手搭在梦里的他手上，却没想到会一下子把手收回来

没有了支撑，整个人往后昂，跌坐在地上，随后也不甚在意，直接顺着躺在地上说“别激动嘛，想要我闭嘴很简单，给我20万，我就自动消失，不然”停顿的几秒，肖战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我可说不准，你门外的那个朋友会不会天天在这看到我”

画面一转，场景换成王一博学校门口的一个角落

他听见梦里的他问“为什么在这”

那人一脸无所谓地说“那20万我花完了，让你再给我一笔，你又不肯给，我只能另想办法了，听说姓王的儿子对你可是有求必应，他不是喊你哥吗，四舍五入也是我儿子，儿子给老爸点钱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梦里的他握紧拳头，往那个人脸上挥过去“你这种人渣怎么还活着”

那人随便擦了下口角“我知道你有多想盼着我死，但是你别忘了，你身上留着我一半的血，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有养我的义务”

梦里的他笑了，以第三者的角度他才发现，那个笑带着多少的惨然和迷茫“肖安，我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不然这辈子怎么会摊上你这样的人”

那人耸耸肩，摊开手说道“上不上辈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给我30万，我就不再缠着你，但要是你不给，我只好找你那亲爱的弟弟，又或者亲爱的妈妈拿咯”

下一秒

梦里的他把手伸进上衣的袋子，一步一步靠近那个人

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总喜欢在袋子里装一把小号的美工刀

那一瞬间，曾经他是真的有打算用那把美工刀割开那个人的喉咙，看着那人血流一地，在自己面前挣扎，又发不出声音，等到血被放尽，慢慢地在他面前死去

他想，当时如果不是身后唤的一声“哥哥”，打断了他，那天应该就是那个人的忌日

梦里的他把手从袋子里掏出来，对着那人说了一句“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一定会亲手送你一程”

“没问题，30万，现金，我保证不会再缠着你”

哪怕知道赌徒的话不能信，但他还是选择再赌一次

他，何尝不是一个赌徒

画面再转，肖战已经猜到会出现哪个场景

“王叔叔，我想问你借笔钱”那时的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

他知道，接受并不代表接纳，他的存在对于眼前的人来说，说好听是失败的象征，说难听一点，是败笔

而梦里的他敢借这笔钱，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赌，眼前的人从来不会过问，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顺利筹集到这笔钱，又不会惊动其他人

“需要多少”说话的人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梦里的他正用力掐着掌心，说出了一个数字“30万”

掌心被掐破了皮，指尖上也沾染了血

或者是金额，不算小，眼前的人才抬起头来，看了梦里的他一眼，又刚好，金额也不算大，所以才开口道“我一会转给你”

“谢谢王叔叔，我会还给你的”

“嗯”

画面的最后，是梦里的他把钱取出来装在一个帆布袋里，扔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单手拉开袋子，看着里面一叠叠的红色，重新拉好链子，把袋子的提手顺到肘弯处，说道“你放心，我这次真没骗你，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回老家养老，以后再也碰这些了”

梦里的他没有任何留恋，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句“啊战，帮我和你妈妈说一声，对不起”思索了几秒，又改变了主意“算了，她应该不想再听到有关我的任何消息，我知道也缺你一句对不起，老家那边，如果你愿意回，就回，不回也没关系，老家距离这那么远，以后要是死了，收尸就不用麻烦你了”说完，提着钱往他的反方向走了

肖战看着梦里的他，眼眶红了一圈，走向另一边

画面到这，肖战就醒了

洗手间传来的水声，让他缥缈的不安有了落地的实质感

刚刚那个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他的回忆

那一段时间之后，他频繁做噩梦

梦到那个人还是不知足，又回来找他要钱，他呢，趁那个人走在马路上，毫不犹豫开车撞上去，那些血，染红了一道道斑马线

他还梦见，王叔叔眼神冰冷地问他为什么要撒谎，和他爸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梦见自己穿着监狱的衣服，透过那一格小小的窗看向月亮，月亮周边铺满一层又一层的光圈...

每逢半夜醒来，额头都会被汗打湿，王一博会学着妈妈小时候哄他的方法，轻轻捏住他的耳垂

他可以瞒住任何人，唯独瞒不了王一博

后来，那个人确实没再出现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那个人，死了

警局联系他认领尸体的时候，全身被啃食得仅剩下一个脑袋，身上的骨头已经拼凑不出原本的模样，掀开白布那一瞬间，他看着那张脸，捂着嘴跑到厕所吐得天昏地暗

死亡原因很简单，偷渡的时候，失足掉下了山，被山下的，或许是野狗，或许是狼，或许是其它，啃食得干干净净

他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改变养老的想法，去偷渡，但没关系，他生出一种卑劣的想法，只要死了就好

警察详细问了他几个问题后，把袋子里装的钱，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至于尸体，火化过后剩下的那一坛骨灰，他顺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签约成功，y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