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相信你?”
见他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宋予环手靠在身后的枯树上,无动于衷的扫了眼地上那个因失血过多而昏过去的人。
男人好像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从地上的人身上取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露出一只慢慢挪动的蛊虫,与小翠身上的那只好似是同种。
“若是这样呢?”
宋予握着刀的手微微缩紧,微微低下头,眸光寒冷至极点。
“以你的手段,救他不是问题。”
“不愧是裴明誉他亲自选的人,”他看着面色平静的宋予,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神色也越发薄凉,“我是能救他,不过暂时...还不能护他周全。”
地上的少年唇瓣也已经有些苍白,男人俯下身,虔诚的亲吻他的额头,眼神中满是对他的迷恋,他抚摸着少年手腕处的银铃,薄唇轻启。
“这场交易很划算,我只要他平安,而你们想要的一切,我会尽全力给。”
“怎么样?”
“你认识公子?”
“不认识。”
他起身,将手中的黑色披风盖在那人身上,本属于男人的银绿色眼眸在雪中闪着诡异的光。
南疆人……宋予手腕一转,腰间的佩刀已然出鞘半分。
男人脖颈处那条翠绿是蛇向着他所在的地方吐出舌尖,眼中闪着寒光。
他转过身,手指轻压在嘴唇上,懒散的看着宋予,嘴角带笑不笑的弯着。
“别着急拒绝嘛,南疆也不是没有好人……”
“再说那枚玉佩,裴大人应该已经见过了,他定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你是谁?”
“南疆的大祭司,月玄清。”
呵,还大祭司?宋予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收起佩刀转身离开。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大祭司,找错人了。”
他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少年,目光中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这么在乎,怎么不护着?”
“和沈峤一样,只长了嘴。”
月玄清:……
“有意思……”
他微微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年,叹了口气,背着他走向远处。
“主人,你的命可真难保啊……”
入夜渐微凉,下了半日的雪好不容易才停下,空气中依旧残留着落雪的味道,晚风吹过,带起砖瓦上的雪堆,一层层淡色的银辉透过飞雪落地。
刑部的砖瓦之上早已覆盖了一天的落雪,身着红色官服的裴明誉,似满天雪地里的朱砂,慢慢走向外面,睫毛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寂静无声,雪压梅花,“嘎吱”一声,马车旁打盹的少年揉了揉睡醒朦胧的眼睛,下意识的望向宫门,喜形于色。
“大哥!”裴砚大声喊着,撑着一把油纸伞跑到他身边,紫色的狐裘随风雪飘舞,像极了雪地里打滚的雪狐,“怎的不穿厚一些。”说着,便将自身的大氅细心的披在他肩上。
裴明誉眼眸中流露出少许宠溺,温和一笑,“这不是知道阿砚来了么。”
裴砚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便不留情面的数落着,“行了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吗?忙起来都不顾自己的身子了……”说到这,他一顿,目光扫过裴明誉身后,带着些疑问,“宋予呢?”
闻言,裴明誉眉头微皱,不过让他去看看那个孩童,竟过了这么久都没回来。
脸上的温热凝结了几分,随后一笑,“他还有些事没忙完。”
裴砚眼睛一直盯着他,似乎想要辨别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片刻后泄气耸了耸肩膀,“算了,你们每天神神秘秘的,都瞒着我,宋予都好几日没陪我射箭了,”
闻言,裴明誉扫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宋予陪你射箭?”
“当然啦!”
裴砚难得表现出几分自豪,语调都轻快了几分,“我本来以为宋予什么都会呢!结果他不会射箭,连弓都不会拿。”
“那我这个骑射天才当然要教他啦!”说到这,他有些泄气,还带着一丝怨气,“说好要坚持的,这都好久没来了。”
裴明誉:……
罢了,他们高兴就好。
裴明誉叹了口气,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快回府吧,娘和臻儿要等急了。”
“驾”的一声,马车缓缓驶向裴府。
隐没小巷的一角,挂着“兰”字马车的纱帘被撩开,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眸子一直盯着裴家的马车消失在了雪中,才缓缓放下。
刑部
“大人,您怎么来了?”
兰知韫扫了眼守着停尸房的人,沉声道,“有人来过?”
“裴大人下午来过,不是大人您……”
兰知韫眸光微闪,抬手打断他的话,若无其事的说道,“是我让他来的,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啊,大人没碰见吗?”
闻言,兰知韫快速扫了他一眼,轻笑两声,凉薄上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
“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认真值守,不可以吗?”
守卫:……!
裴府
裴明誉刚刚下了马车,一个粉白色的团子就扑进他怀里,他无奈一笑,将小团子抱进怀中,语气中满是宠溺:“臻儿,怎么不在屋中好生待着?染了风寒娘会担心的。”
“都怪大哥你回来晚了嘛,娘让我出来看看。“裴媛臻趴在他的肩头,语气带着慵懒的意味,“娘亲和我都等了许久了。”
裴明誉轻声笑了笑,抱着她走进府中,转身向外扫了一眼,瞥见了角落里的宋予,眉头微皱。
等着裴媛臻被裴砚领进堂内,他才走过去,声音平淡。
“遇到意外了?”
一抹黑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算太麻烦。”
宋予把那个人说的告诉了他,然后低声道,“公子,信他吗?”
裴明誉摩挲着指尖的玉佩,一言不发。
想来公子也不信任那个南疆人,还好自己没答应。
宋予在心中庆幸了半晌,耳边忽的传来一声不分明的笑意,紧接着是温柔又凉薄的声音响起。
“宋予,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与阿砚如此亲近了……”
“不会射箭?”
“我当时是挑了一个花架子进我裴府吗?”
宋予:!
“公子……我……”
“我懒得管你和阿砚都事,”裴明誉向房间走去,依旧是冷淡,不辨情绪的声音。
“你最好不要做伤害他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你家公子,睚眦必报。”
另一边,兰知韫踏进了戏院,招了招手,一道人影便走上前,沈峤低声答道:“裴大人已经回府了。”
兰知韫轻轻应了一声指尖摩挲着茶杯,余光瞥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声音微冷:“说。“
沈峤偷瞄着自家主子的神情,小心翼翼开口:“那个…要不要……请裴大人……”
“……”
兰知韫抿了口茶,反问,“查清楚宋予去哪了吗?”
沈峤轻哼一声,瞥了眼二楼已经包好的雅间,不就是专为了请人来吗……
“宋予警惕心很强,轻功又好,我……”
兰知温微微皱了皱眉,带着鄙夷的目光审视着他,半晌,沉声道:“我养了个废物?”
“自然不是。”
沈峤无辜的眨了眨眼,“那宋予只是看着小,身手倒像是裴大人亲自调教的一样,甩掉身后的人很有一招。”
罢了……兰知韫头疼都的揉了揉眉心,裴明誉到底瞒着自己多少事情……
“主子,还请裴大人吗?”
“我说不请了吗?”
……变得真快。
沈峤暗自翻了个白眼,消失在了房内,房间内重新回归寂静。
黑袍少年走到窗边,一城喧器繁华,国泰民安,其亦或是兔死狗烹,满城白骨。
隔着茫茫人潮,他盯着裴府的方向,眸色渐深。
他急着弄清裴明誉藏匿之事,却忘了裴明誉本身就是一个谨慎小心,做事细致又有章法,想找到破绽,难之又难。
傍晚,飘雪零零荡落的洒在枝头,裴明誉将刚写好的折子放在一旁,还未开口便听见院落里传来的打斗声,轻启木门,几声调侃就落入耳中。
“宋予,别那么凶嘛,有话好好讲!“
“流氓而已,没什么可说的。”
“别误会好不好,我那是情急之下最帅气的出场方式。”
“聒噪。”
两道蓝袍交错,剑锋轻触,伴着几瓣零落的梅花,传来铮铮响声。
裴明誉扯了扯嘴角,扫了一眼狼藉的院落,无声叹息。
宋予见他出来,收了剑站在他身旁警惕的看着沈峤。
沈峤见了他,也收了玩闹的心思,颔首行礼,“裴大人,主子邀您明日午时,于戏楼一见。”
“知道了。”裴明誉也落了笔,将纸折好递给他,温声道,“有劳了”,随后笑了笑走进屋中。
沉渡不禁感叹,“宋予,学学裴大人,性子多好。“
宋予白了他一眼,冷声,“你最好日后也是如此想的。”
沈峤笑嘻嘻的走出裴府,拿着胜利品回了戏楼,将东西递给兰知韫。
兰知韫扫了一眼,将低扔给他,低笑:“蠢货。”
沈度疑惑的看了看,紧张的看着兰知韫,“主子,真的要算在我帐上吗……”说罢,又仔细看了三遍。
“松木一棵,玉兰一株,青瓷一盆,桌椅一套,白釉茶杯三盏,五十两银子,望君备之,有劳了。”
感情那句温温和和的“有劳了“,是这意思……沈峤欲哭无泪,又不是我先动的手……
兰知韫没有回话,只是低声喃喃着。
“一如当初……明誉。”
戏台后面,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黑亮柔顺,衣着华丽而不失品味,绣花的绸缎,都衬托出她的高贵与脱俗。
她细细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叹一声,开始画眉,眉笔刚刚放下,身后的木窗不知何时被推开,冷风重进屋内,吹拂着悬梁上挂的绸缎。
借着铜镜,她看见一个身着异服的女子坐在木窗上,女子嘴角上扬,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眼中透露着毛骨悚然的寒意。
一个分神,坐在窗边的女子已经到了她身后,脸上戴着白色的笑脸面具,声音凄美。
“多漂亮的脸啊……他竟然不珍惜。”
“不过姐姐也不必在难过了,毕竟……”
“演完这最后一场,便可与他……共赴黄泉。”
裴明誉如时进了戏楼,沈峤便迎上来将一包鼓鼓的钱袋扔到他身后的宋予手里,语气恭敬,“裴大人,请。”
“麻烦了。”
裴明誉低声浅笑,沈峤听着心里发毛,可不敢在麻烦了……
随后走入雅间,轻阖房门,雅间内一时沉寂,只有小火炉上“咕嘟—”冒泡的响声,犹豫片刻,裴明誉看着屏风后的身影,沉默了许久,走到他面前。
“裴大人,很准时啊……”
兰知韫将一盏热茶放到他面前,声音说不上是不喜还是别有深意,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黑袍男子倚在窗边,晚风拂过青丝,带来阵阵安神香的气息,青年单手支颚,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案几上新的茶杯。
裴明誉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
他身形一顿,略带欠意的说道:“抱歉。”
“准时是件好事,也不用说抱歉,”兰知韫抿了口茶,出言打断,声音辨不清喜怒,“难道说,裴大人做了一些兰某所不知的事情吗?”
“兰大人看样子都知道了,还需在问在下吗?”
裴明誉丝毫不见外的接过那盏热茶,抿了一口,舒服的眯着眼睛,半靠着椅背。
楼下的江南琴音恰能入耳,遮掩了一片喧闹,兰知韫不开口,他也不搭话,屋内寂静的只有火炉上熬着的……药?
裴明誉顺手拢紧了外袍,也不知是不是托了安神香的福,他竟有了一丝睡意。
还未待他享受多久这个惬意的时光,面前“咚”的一声被放了一个小碗,苦涩的药味萦绕在裴明誉的鼻息。
还真是药……
他直了直身子,看着兰知韫,神色不明。
“与人应酬,也不必勉强自己,天寒地冻的,你的胃病又犯了。”
“你派人跟踪我也”裴明誉反问,声音有些低沉,今日倒是自己马虎了,没注意后面有尾巴。
“阿誉,我们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吗?”
“不是你先挑起的气氛吗?”
裴明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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