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半撑起身子,闻了半天,直到手臂渐渐发麻才躺下,耳后的头发又散下来了,在他眼前半遮着
他眨眨两下眼睛,脑袋里的眩晕感越发浓重,没一会儿就睡眼朦胧地搭上了眼皮
太阳一点点爬起来,越升越高,光芒耀眼,像刺一样射出,照在每一片土地上
屋子里的玻璃才被擦洗过几天,太阳光打在上边,便被轻易反射进屋子里,刺眼的光一下扎进孩子们的眼里头
大点的孩子自己乖巧地早早起了床,一边穿换好自己的衣服一边叫旁边的孩子起床
宋亚轩一向睡眠浅,刚有些吵闹的时候他就迷蒙地睁开了眼睛
好冷…
他感受到身后热乎乎的,下意识翻身,想离热源更近些,却发现自己被刘耀文牢牢抱在怀里,一点都动弹不得,就像在抱一个布绒娃娃一样
好热乎…
他刚醒来,脑袋晕乎乎,被人搂在怀里紧紧地抱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伸手推推刘耀文的胳膊
“醒醒…”
刘耀文睡梦中只觉得那股异香忽然一下子变得更浓了,鼻尖耸动两下,睫毛颤颤悠悠,睁开眼睛
“要开饭了…快起床”
许是还没缓过来,宋亚轩说话呆呆地,一个字一个字向外蹦,见人没反应,他又拍了下他的手背
这次刘耀文的反应很快,几下从床上爬下来,还顺手把旁边的人一并搂起来,全程一句话没说,就开始自顾自地穿衣服
宋亚轩看着他,皱了皱眉毛,开始慢慢穿衣服,隔壁床的孩子已经穿好大棉衣向外走了
……
忽然,宋亚轩恍然大悟一般,一下按住刘耀文正在换衣服的手,转身跑去把那件大棉衣翻出来,利落地抖两下,递给刘耀文
“你穿这个吧,这件大,还厚”
见刘耀文没接,他笑了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刘耀文,补充道
“我只上身试了一下,洗过的,不脏…”
刘耀文闻言接过衣裳换上
的确,他穿这件更合身些
“谢谢”
不一会儿房间就空了下来
相熟的孩子三三两两结伴,一路笑声朗朗,也许是后来雪下大了,院子里的雪厚厚积了一层
有些孩子见到白花花的雪,就开始盘算着等会儿要怎么玩雪,是打雪仗,还是堆一个圆墩墩可爱的大雪人
今天的早餐很丰盛,有牛奶有鸡蛋还有清汤小面,宋亚轩生怕刘耀文不够吃,给他点了一大碗小面还加了两个煎鸡蛋,自己则抱着杯牛奶,坐在刘耀文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煮鸡蛋
刘耀文看着面前的早餐,迫不及待吞了口唾沫,顾不得其他,拿起筷子吃得飞快,最后还把汤底喝完了
宋亚轩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葱白一样的手指捏着水煮鸡蛋
“要不要我再去点一碗小面?”
刘耀文摇摇脑袋,把碗推到一边,坐得端端正正,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宋亚轩,好像要把人看出个洞一样
不一会儿,孩子们几下吃完早餐就一窝蜂跑出去玩雪了
刘耀文则被爷爷叫到了他住的小屋里头
“耀文儿,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爷爷满面慈祥,小心翼翼询问
不过刘耀文似乎并不在意,眼睛被黑发遮住,看不出神色,只是淡淡开口
“老板娘不要我了”
“嗯…?”
“我没有父母”
听见这话,爷爷讪笑一下,以为他是与父母闹了别扭才来这,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我是被老乞丐养大的…”
“老乞丐上个月死了,我就去餐馆里帮工”
“昨天摔了个盘子,被赶出来了”
话音一落,刘耀文略歪头,眼前的黑发劈开条缝,露出的黑眼仁儿一下看进爷爷情绪交错复杂的眼里
“爷爷,请您收留我”
他弯着膝盖要跪,却被一双年迈沧桑的手牢牢抓住
“站好,男儿膝下有黄金,莫跪”
“可是…!”
“老乞丐是怎么养活你的”
刘耀文眼中有些迷茫,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呢喃道
“他…他躺在…板子…跪…跪”
他的脑袋疼得厉害,思绪好像又回到那无数个狂风暴雨的夜晚…
老乞丐躺在木板上装病,年幼的他拼死用双手拉动木板,手掌磨得血肉模糊,血丝被雨水一次又一次冲刷掉,老乞丐教他要跪,于是他拉着木板,违背良心,挨家挨户敲门,跪在泥水地里要钱,他浑身脏兮兮,比街边的流浪狗还要狼狈…
他口齿不清,嘴里蹦出几个破碎的词,努力想要解释清楚
爷爷眼中闪过一阵心疼,把他抱到怀里,揉揉他脑袋
“好了,不想了,不想了”
爷爷撩了把他的头发道
“来,耀文儿…爷爷给你剪头发”
爷爷牵着他到房门直对着的椅子上坐下,斜前方一点就是茶几,上边摆着一把木梳和一个锋利的剪子
爷爷的手法很熟练一样,唰唰两下就落了一地黑发,还颇为专业地变换手法来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个颇具空气感的微分碎盖就剪好了
爷爷嘿嘿两声,把桌子上原本铺着的大红镜子一举,一张帅脸就清晰的印在上边
“怎么样?爷爷的手艺好吧!”
爷爷在他身后用毛巾拨弄几下他的头发,带下来许多零碎的断发
“爷爷呀,之前是在镇上剪头发的”
“你看,这叫…叫那啥玩意儿…碎盖!好看吧,现在小年轻都喜欢这款”
爷爷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指着镜子里的头发,倒真像专业托尼那劲儿
刘耀文一眨不眨盯着镜子里的头发,眼神晦暗无光,只觉得这头发很熟悉
木门被轻轻扣响,宋亚轩的声音从外边洪亮地传进来
“爷爷,我能进来吗”
爷爷直起腰,笑眯眯地把大红镜子塞到刘耀文手上,将锁啪嗒一下拉开
木门悠悠晃晃,朝里边缓缓打开,原本昏暗的房间被外面光亮耀眼的光芒照得通亮,暖光一点点爬上刘耀文的脸
彼时他已经将镜子铺盖了茶几上,缓缓抬头,冬日里一束暖光打进他毫无波澜宛若死水般漆黑的眼瞳里,就像在平静无波的湖面投掷下一块石头,波澜点点散开, 被风轻轻刮吹,形成的水波一圈一圈变大,扬起小浪…
他漆黑的眼瞳里尽是那一个人,恍惚间明白了头顶的发为何如此熟悉
暖光打在他的发丝上,每一根在风中飞扬的发丝都飘逸柔和,嘴角噙着笑,满面佳容,像是冬日里的罂粟一样,让人无法控制为之着迷
他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真好看…
“耀文儿,快去吧,大家都在院儿里玩”
爷爷把刘耀文牵到门外,看着笑得乖巧的宋亚轩,把他俩的手紧紧一搭
“去吧”
孩子们在外边嬉戏玩闹,正玩着打雪仗
宋亚轩则带着刘耀文去了一个少人的小角落,一路上,指尖交缠连绵,掌心细细研磨在一起,他们紧紧牵着手,十指相扣
“要堆雪人吗”
刘耀文看着那块地方的雪,洁白无瑕,比其他人玩闹的那块地方上的雪干净很多
宋亚轩还在一脸乖巧地笑,亮晶晶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稍稍抿唇
“好”
把手套进大棉衣自带的厚手套里,指尖用力弯曲抠动,不一会儿就挖出来一大坨雪,他双手把雪拢在一块,用力按实,又放在地上滚了两圈,抱在怀里拍拍打打
宋亚轩看着他颇为熟练堆雪球的样子忍俊不禁
“文哥,你这要是拿去打雪仗,他们指定都怕你,哈哈…啊!”
刘耀文坐在地上,看似专心致志地制作雪球,实则心里被小可爱包的一声文哥悄咪咪地就勾了魂儿,他心里正甜得冒泡,努力压制去揉揉他脸的想法
却忽然听到一声猝不及防的叫声,还没来得及放下雪球,身体就先下意识蹦了起来,抬眼只见宋亚轩微微咬唇,眼尾泛红的样子
好委屈…
他急忙走过去,发现他修长白皙的手骨节泛红,轻轻搭在肩上,背后沾满了白花花的残雪,与深色的厚衣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被砸的这下显然是极痛,那个雪球包得很紧实,远远砸到他背上,竟只是裂成了两半
心中的保护欲横冲直撞,激得刘耀文眼球登时变得通红,他猛的一甩头看向宋亚轩身后的罪魁祸首,眼里头的狠劲儿瞬间迸发出来
而那罪魁祸首正歪嘴笑得变态,不断抛着手上的雪球,而那雪球显然是被包得更紧,每每落下,那人的手便会因为球的重力向下倾斜很多
张振虎15岁了,是小院儿里年龄最大的,也是院子里的小霸王,一有人不顺他的心,他就会伙同着跟自己玩得好的几个“恶霸混混”,光明正大地“欺男霸女”
他一边抛着手里的雪球,一边招呼旁边几个高个子,吊儿郎当地朝他们这走来
“哼…娘们儿唧唧的,也不知道研姿是怎么看上你的…”
说着就把手里的雪球重重抛向宋亚轩
宋亚轩听着那破风声一点点靠近,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眼睛里被鼓鼓热流包裹,汇聚,滴落,晶莹的眼珠包着水汽,那只手还可怜巴巴的搭在肩上,被寒风凌虐得微微颤抖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听到了一阵惨叫
宋亚轩眼睫轻轻一眨,一滴泪便晶莹的划过脸颊,他轻轻吸了下小巧泛红的鼻头
转过身来只见张振虎捂着门面直叫,脚边那个浑实圆润的雪球微微陷进松软的雪地里,他身边的几个高个子有的嘴巴张大,有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
宋亚轩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刘耀文高高举着怀里那个结实的大雪球,眼里泛狠,高声呼道
“滚!”
说着,那张振虎双手紧紧捧着脸,一双又丑又胖的手不停抽动,像是要爆发滔天的怒意一样
而刘耀文全程只是紧紧盯着他,眸子里的冷光狠狠刺向对面的人,手上蠢蠢欲动,好像马上要把那大雪球砸在他头上
“你等着!”
张振虎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两人,露出半张脸的青紫肿胀,随后摇摇晃晃转身,带着一众小弟走得狼狈
“废物”
刘耀文口中嚼着两字,收回冰冷的眸光,把雪球往地上随便一丢,跑去把宋亚轩牢牢抱到怀里,一边揉他的头一边说着
“乖,没事了…有文哥在,不怕”
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脖颈处,轻轻啜泣,几滴温热的泪触上脖子,刘耀文心里更心疼了,把宋亚轩牵到一边坐着,揉揉他白嫩嫩的脸蛋
“乖乖坐着,看文哥给你堆个大雪人”
说着,刘耀文跑去把刚刚那些人落下的铲子拿过来,把洁白的雪铲出来堆在一块儿,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个雪人的雏形
宋亚轩在一边坐着也没闲着手里的活,他用雪小心翼翼地做了一个爱心,圆圆润润的,颇为可爱
见雪人堆好,他把爱心捧在手掌上
“文哥…”
刘耀文看着他手上的爱心,明白了他心中想的是什么,脱了手套走上前,接住爱心的一边,和宋亚轩一起,给雪人安上了心脏…
他把自己略大的手按在宋亚轩修长白嫩的手上,将爱心更深入地嵌进雪人的身体
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那颗飘摇不定的心也有了居所,心里不由得一暖,他看着那颗歪歪扭扭的心,难以察觉地勾起嘴角
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子和枯木树枝,给雪人安上眼睛,纽扣,和手
雪人被一点点完善,渐渐变得完整鲜活,宋亚轩将他带来的小帽子和小围巾仔细为雪人戴上
嘴角轻轻啜着笑,眼里温柔得能化得出水来
那天,阳光正好…
飘摇不定的孩童终于有了居所
---八年后---
春寒料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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