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号，王蕊生日。

这是一个令全家人都沉痛的日子，尤其是宋乔，思女成疾，几日前便已病倒。

肖战赶过去的时候宋乔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皮肤蜡黄，双眼空洞无神，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肖战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只是他也曾失去过孩子，不难体会那种蚀骨的心情，更何况是王蕊，双十年华，得需要浇筑多大的精力与爱护才会养得那般好，都说母女连心，宋乔的痛可谓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也就是说，只要是她清醒着的每一天，丧女之痛便会如影随形。

所以他活成现在这个样子从来不觉得委屈，只是希望老天可以把一切罪责都报应在他身上，不要再折磨无辜的母亲了。

生日不需要专门祭祀，但王一博每年都会去，今年也不例外，王蕊喜欢百合花，他早早就备下了，23束，王蕊今年23岁了。

山顶的风很大，纸钱燃烬，肖战识趣的退到一旁，给兄妹二人留足了思旧的空间，也不知从何时起，无话不谈的亲密关系开始懂得避嫌，懂得各怀心事，从而渐行渐远。

他看着王一博那副宽阔的背影，越来越像是一道虚无的影子。

“抽吗？”直等着王一博走远，隐藏在暗处的男人才敢大模大样的走出来，他当然知道肖战不会抽烟，说这话无非是想缓解一下多年未见的愧疚与尴尬。

肖战更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再见戚铭，因为王蕊的关系二人勉强称得上是朋友，谁让他那个时候看上去是那样的不正经，人字拖，寸头，牛仔裤上全是洞，和王一博对比简直天差地别，王蕊那个时候还笑他说，拜托…这个世界上可就只有一个王一博。

他在那个时候大概就懂了，王蕊是喜欢戚铭的，和她哥一样不在乎家世门第。

戚铭见肖战不答话也不生气，而是很随意的坐在墓碑前，把自己带过来的百合花挤到一个中间的位置。

“你经常来吗？”肖战看戚铭的手法娴熟，面色镇定，实在不像是第一次前来祭拜的样子。

戚铭嗯了一声，将抽了一半的烟继续送到嘴里。

“可我从来没有遇到你。”

“我刻意躲着，不过我见你很多次了。”

“你见过我？”

“对呀，你喜欢坐在这个位置，每次都会待很久。”戚铭说罢用手指了下墓碑旁的小石阶，一脸笃定的说道。

“我竟然一次也没发现。”

“是我不敢，没脸面对你和小蕊。”

听人如此说，记忆仿佛如开闸的洪水，一下子就将肖战冲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漆黑恐怖的夜，腌臜的胡同，一切噩梦的根源，可不都跟眼前这个人有关，可也唯有这个人将他视为受害者，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半分埋怨。

“肖战…我会替小蕊报仇的。”

“报仇…可他们已经坐牢了。”

“不够，比起小蕊遭受的，几年牢狱之灾又算得了什么？本来不用那么久的，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怪你老公。”

肖战“……?”

“十年…我倒是希望他们一天都不判，我也就不必等那么久了。”

“你…别做傻事。”肖战这下懂了，戚铭口中的报仇究竟是何种意思，可是报了仇以后呢，人死不能复生复生，徒增一条性命罢了。

“可人总要疯一次，我对不起蕊蕊，也对不起你。”

王蕊对戚铭没有秘密，自然知道有关于王家的所有事，也深知，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王家不久后将迎来一场婚礼，肖战也会成为名副其实的王太太，可这一切都毁在了他手里，他不仅失去了王蕊，还连累了肖战。

可如果肖战恨他，这些年他有多少机会可以将怨念转化，而不是选择什么都不说，默默承受着王家人所有的怒火，只因王蕊的那一句不要告诉我哥，王家人天生护短，他要保戚铭就不得不将自己供出去，所以他撒谎了，王家人再只手遮天也没理由去伤害一个普通朋友。

既然已经有人受过了，那么一个两个的又有什么区别呢，肖战看向戚铭，眼里毫无责怪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回应一句“都过去了…”

“过得去吗肖战，不说蕊蕊，单说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和王一博结婚呢？”

肖战“……”

“因为我对吧！”

“你错了，并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我不够重要罢了，而且这也不会是蕊蕊想要的结果。”

“但这是最好的结果，肖战，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而我…也会信守自己的承诺。”

如果说在这之前肖战还不能完全定论某些事，但这一刻起他忽然就顿悟了，原来不是不爱了，是爱也分三六九等，疯子如戚铭，为了王蕊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哪怕蕊蕊已经不在了，但他依旧给他最上乘的爱，是极致的，偏执的，也是最能拿得出手的。

可这一定不会是蕊蕊想要看到的，终于，他再次郑重的提醒戚铭，告诉他，承诺也不是非做不可的。

戚铭回他，做不到视为背叛，他已经错过了王蕊，活着的每一天皆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