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算是个不错的巷子，整条路都被高大的梧桐树浓荫覆盖，巨大的绿伞中，红砖小洋楼掩映其中。

这条路上居住的都是一些富裕人家，因此有人反应这里下水道有臭味传来，很快市政所就派人来处理了，结果就在堵塞的下水道里发现了尸体残肢。

“吓死人了，哪里见识过这个呀。”市政所的工作人员方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指着不远处盖着雨布的一堆东西道：“工人发现了这些，我就叫人不要动了，得保护现场对吧，探长先生？”

王一博懒的和人应酬，了解了事情大概情况后，大步走过去一把掀开雨布。

方科长早有准备，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捂住口鼻，一脸的嫌弃。

其实刚下车的时候，肖战就已经闻到了腐尸的味道，他的嗅觉实在太过敏感，何况这尸体已经在下水道好些天，本来气味就很大。

腐尸是什么样的气味？

让人窒息的臭，滑腻腻的，浓厚的笼罩住周围的一切。

肖战一直在强自命令自己镇定下来，此时见方科长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心，也同样捂住了口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不是害怕了？”王一博转身又回到他身边。

肖战白了他一眼：“我只是个普通医生，看到尸体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王一博笑了笑，低声问：“都闻到了什么？”

“滑腻腻的无助感，像是被人捂住口鼻不能呼吸。”肖战细长的手指按在喉咙处，静静地描述着自己感受到的一切。

王一博低头看着那具尸体的脖颈，皱着眉头默然不语。

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井，死者尸体原本插在淤泥和垃圾中间，浑身赤裸，附近没有衣物。在他们赶来前，巡警已经威逼利诱市政所雇来的工人将尸体抬出来放在地上，并盖上雨布，等待警察局来人。

女尸像一条被扔在淤泥中的鱼，胸腔腹腔都被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大腿上很多肉都被切除，两肋也不见了。这不禁让肖战想到那些肉块和排骨，只有脖颈和头颅还有胳膊算是完好的，面目浮肿呈青黑色。

他注意到尸体喉部有明显的一圈紫黑色，伸手拨弄了一下死者的喉部，接着伸手去扳死者的嘴巴。

方科长不忍直视，将目光投向别处。

肖战：“死者应该是被扼死的，舌骨都断了。”

他接着拉起死者的手，忍不住惊呼：“快看她的手指，少了一根！”

王一博也发现了，少的是小手指，和前天那包肉块里的一致。切口很平整，没有生活反应，应该是死后被切下来的，剩下的其他九根手指还能依稀辨出尚未褪色的暗红，那是凤仙花的痕迹。

王一博挥手叫手下将尸体装到袋子里，此时廖杰带着警员已经把这条巷子所有的下水道都打开了，整个梧桐巷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

因为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说不出的死亡气息，类似臭鱼烂虾的气味。

“头儿，下水道都撬开了，找到了这个。”廖杰戴着橡胶手套，将一团臭烘烘的东西扔到地上，虽然浸满了污水散发着臭气，依然能辨认出那是一堆衣服。

肖战用棍子挑开那堆衣服，认出这应该是很普通的蓝布褂子，还有一件鲜红的小肚兜。

这年月，时髦女郎是不会有这样老土的装扮的，死者应该是个非常普通的底层人家的女孩。

王一博看着他道：“有什么发现？”

肖战侧头缓了口气：“都是些粗布料，看来死者家境贫寒，这肚兜上的绣花倒是不错，手工很好。”

王一博：“你能闻到什么？”

肖战吸了吸鼻子：“有栀子花的气味。”

王一博多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因为这里的整条街都很臭，可他还能闻出栀子花的香味，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肖战消失的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命人将尸体运回法医室。

这时方科长赶紧上前来，道：“探长，我们的人能走了吧？”

他实在不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待，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等一下，我想再问点具体情况，麻烦你将发现尸体的工人都叫来。”王一博嘴里说着“麻烦”，可表情完全是理直气壮。

方科长只能招呼那几个工人过来。

秦大麻子用黑乎乎的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我们哥几个只是来做力工的，哪想会遇到这么邪性的事，真是倒霉透了！”

王一博声音沉冷道：“具体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秦大麻子扯了扯衣摆的边缘：“就是方小三说他哥那边要找清理下水道的工人，我看报酬还不错，就张罗几个人应承下来了。”

他说到方小三的时候，目光偷偷瞟向了方科长。

王一博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方科长。”

方科长擦了一下额头的油汗，惶恐地解释道：“探长，其实我是想，这找谁不是找啊，就把这活托付给我弟弟了，你放心，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我并没有从中牟利呀！”

肖战站在一旁心道：原来这个方科长假公济私，怪不得能找到这么一队不靠谱的白相人来干活。

“你继续说。”王一博压根不听他解释，示意秦大麻子继续往下说。

秦大麻子便继续道：“我们来了之后发现，这下水道果然很臭。我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哪想到这井盖子很容易就打开了，没怎么用力。”

肖战突然插嘴，打断了他的话：“等等，你说井盖很好打开？”

秦大麻子：“是啊，我还琢磨呢，打不开这玩意不是丢人吗？没想到把撬棍插上去，没等使劲就开了。”

王一博也发现不对：“有没有可能，那个井盖在这几天内被人打开过？”

秦大麻子：“没错！探长先生真是了不起！我当时是因为看到尸体整个人都懵了，没想到这里。”

王一博：“然后你们就把尸体弄上来了？”

“是呀，也幸亏是我秦大麻子，换个人不得吓尿了啊！”秦大麻子开始自吹自擂。

王一博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方科长这才战战兢兢道：“探长，这事……”

王一博：“没你什么事了，带人把下水道收拾好就走吧。”

还没等方科长走两步，他又道：“哦，对了，这里可有一位林女士？”

方科长谄媚地笑笑：“我可以翻看一下市政所的登记簿。等会，等会一定给您答复。”

王一博点了下头。

人刚回到警局，就接到方科长打过来的电话：“王探长，我查了，梧桐巷一共有34户人家，但没有一个是姓林的。”

王一博淡淡道：“也许是某位女士的娘家姓林。”

方科长：“哦，这样啊，那就对了，有位韩太太是姓林的。”

王一博：“韩家？在哪个位置？”

方科长：“就在那地下井斜对面，她家隔壁有棵很高的无花果树，那家姓赵。”

肖战微微皱眉看向王一博：“姓赵？房主名字叫什么？”

方科长也听到了他的声音，直接回答道：“她叫赵清芳。”

赵清芳，正是赵太太的名字，原来赵家在梧桐巷还有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