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黑得快,夜晚的风可以凉进骨头,三人找了家小菜馆吃宵夜,里边儿热和,已经开了暖气。
徐嘉木给老板招呼声落座,陈攒独坐一头,一条腿懒散的支在凳子上,菜很快上齐,老板正准备拿啤酒过来,朱赫文起身打开冰柜,“老板,我们喝冰的。”
老板放下手里的啤酒,有些惊讶:“天气这么冷,不怕喝坏胃呀?”
徐嘉木听两人的对话,插一句:“我们仨儿就喜欢大冬天喝冰的,爽着呢!”
杯子满上啤酒,泡沫涌过杯头,陈攒拿起抿一口,然后夹起菜吃。
冷意窜进血液,徐嘉木打了一哆嗦,朱赫文从胸腔漫出声笑,徐嘉木也笑着没说话,自己吃起菜来,安静的气氛格外让二人不适应,徐嘉木这个话痨今天怎么不叽叽喳喳吵他们耳朵了。
正这么想着。
他便冒出一句:“陈攒,你是不是,喜欢班长啊?”
明显的,陈攒夹菜的手一顿,装作无所谓的把蔬菜放进碗里,抬眼看他,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你眼瞎啊?我能看上她?”
徐嘉木差点没笑出声来。
朱赫文:“何消不好看吗?我倒觉得…陈攒你确实对她有意思。”
“我也这么说。”徐嘉木附和。
陈攒表情一瞬变得严肃,“不喜欢。”
徐嘉木:“真不喜欢?”
陈攒无语地看着八卦的两人,轻轻的“嗯”了一声。
徐嘉木豁然大笑,筷子放桌上,“嘿嘿。”他托腮盯着陈攒,说:“你不喜欢…那我追了。”
朱赫文表情古怪,不敢相信道:“真的假的?”
徐嘉木并未回答,只是点了点脑袋。
“追啊。”陈攒用着轻飘飘的语气说道。
他扬眉:“要我给你想法子不?”
徐嘉木“切”了一声,“你个情商比我低的人最多出馊主意。”
别追。
高三上学期末推出晚课补习,几乎是每个人都要参与的,刘佳芳简单的说了下补课费用,然后看着何消提醒,“何消,书本费就差你一个人没交上来了,什么时候能交?”
何消低着脸有些窘迫,支支吾吾说:“明天…”
她身上聚集着几十双目光,唯独身边的那一处最烫人。
下课后何消就跑去办公室,向刘佳芳借手机打电话,她走到过道,电话“嘟嘟”叫了两声,随后接通了。
“喂?你是…”
何消:“妈,是我。”
杨舒声音变得尖厉:“你带手机去学校了?!”
“借的,书本费什么时候能交?高三要补课,补课费…”何消话还没说完,被杨舒斩钉截铁:“不补。”
电话挂断 ,何消无奈回了教室,整个人都蔫了,陈攒在一旁支肘看她,他看出她郁闷的原因,明知故问:“小班长,你妈不给你交钱啊?”
徐嘉木和朱赫文同时回头,何消本就心里窝了团火,陈攒就好比那“落井下石”,让她陷入窘迫。
她躁怒,忍住要捏他耳朵的手,尽量让语气平静,还是暴露了气愤,“你是不是欠抽?”
何消把视线放到围观的二人身上,发出命令:“头转过去。”
陈攒扯出笑:“你别生气啊。”
何消真想翻个白眼给他,实在没跟他闹的力气,一个人安静的看起课本。
陈攒知道她生气了,识相的不再打扰她。
午休结束,何消去厕所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程橙在旁边看得直皱眉,这么冷的天,她甚至不想洗手。
“何消,你冷不冷啊?”程橙抱着身体抖了抖。
何消摇头,她烦恼得不想说话。
课上到一半,杨舒出现在教室门口,何消一眼看见她,眉毛紧皱,她来没好事。
刚好是刘佳芳的课,她察觉到杨舒的存在,便过去问她找谁。
杨舒语气不好:“找班主任。”
“我就是。”
“学校又要补什么课啊?补补补!一会儿交这个钱一会儿交那个钱。”杨舒嗓门大,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陈攒看热闹的轻笑。
唯独何消感到丢脸,把头垂了下去,脸都快贴桌上。
陈攒越看这女的越眼熟,笑容逐渐收敛,发现何消不对劲,才恍然大悟,靠。
她妈?
徐嘉木和朱赫文没陈攒记忆力那么差,杨舒出现在他们视线那刻,他就认出来是何消的母亲,徐嘉木扭头冲陈攒使眼色,再冲何消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神色担忧。
陈攒:“操。”
刘佳芳面对她这个态度,好声好气跟她解释,杨舒窜出一句:“花这么多钱也没见她拿个第一回来!补了有什么用?”
刘佳芳:“请问您是谁的家长?这个补课是最好要补的,毕竟孩子们高三,补课能给孩子们提供更多的学习时间…”
杨舒根本没理会她的话,眼睛在教室里扫量,看见何消后就冲她喊,“何消!”
何消呼出口气,完全抬不起头,不想抬头。
身上异样的眼光太灼伤人。
杨舒:“收拾收拾东西,这书不读了。”
刘佳芳瞪大眼睛,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无理取闹的家长。
何消垂着睫毛,手在抽屉里摸索着,听话的收拾着东西。
无所谓了,何消觉得她脸都丢光了,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让她尴尬到想死的地方。
陈攒喉咙一哽,轻声叫她:“何消…”
何消应声抬头,眼里水光泛滥,眼尾猩红。
泪水挤满了眼眶,她没有眨眼,滚烫的热泪自作主张的滑落。
杨舒看她磨磨蹭蹭,大步流星冲进来,把桌上的作业本朝她脸上扔,“你在磨蹭什么?!”
同学脸上的表情有的是同情,有的事不关己,只有陈攒是心疼。
何消被砸,陈攒反手抄起教科书朝杨舒甩过去。
杨舒脸上发疼,冲着陈攒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有娘生没娘教?!”
陈攒一脸挑衅的看着她,“反—弹。”
刘佳芳低喝:“陈攒!”
他耸肩,朝讲台眯眼望去,声音懒散:“干嘛?”
何消站起,她冷着脸,“没什么要收拾的。”既然不读了,东西拿走毫无意义。
杨舒恨恨的睨了眼陈攒,迈步要走,何消跟在后面,手腕一紧,陈攒抓她手腕的同时自己也起身来,“阿姨,你女儿考第一。”
何消挣脱他的手。
杨舒上前两步,抬手往他脸上就想一巴掌,耳光并未落到陈攒脸上,徐嘉木倾身,眼疾手快握住杨舒的手腕,“大妈,你跟一小流氓动什么手啊?”
杨舒火冒三丈,嘴里骂着:“没教养的东西。”她突然拽住何消,一个劲儿的把她往外拉,她还没反应过来,脚下踉跄。
陈攒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喉咙里漫出冷笑,冲她背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怼道:“你有教养,你可真有教养。”
她们离开后,陈攒拿桌子腿发气,一脚踹出较大的声响。
刘佳芳瘪嘴,批评他:“别人的家事你凑什么热闹?再怎么,那老阿姨脾气大,说话不中听 ,她也是长辈,你还往人儿脸上扔书,要是有个什么事儿闹到学校,你别说你是我学生。”
校门口,杨舒拽着何消的手松了,她让何消回家,自己叫了辆出租车回公司。
何消蹲在路边,点了一支烟抽。
几个逃课出来的职高混混碰上她,又是那个黄毛,真是冤家路窄。
“哟,这个点没在学校?逃课呢?”
何消眼神轻蔑,“你管?”
“还会抽烟?”他问。
何消摁灭烟头,侧头看他,双眸微眯,“你想死啊?”
陆许川蹲下身来,“你真不是陈攒那傻逼女朋友?”
何消眼神锐利:“你骂谁傻逼?”
陆许川起身,“你耳聋吗?”他侧过身问小弟要烟,烟还没抓着,
何消正愁没地方撒气,朝他膝盖窝踹一脚,搞得他措不及防,疼痛蔓延,一只腿支撑不住,直直跪在地上,他表情痛苦,却依然抬头对她笑,“你他妈劲儿挺大啊?”何消把一盒烟扔地上,:“赏你的。”
陆许川的小弟急了,在何消没走远时想冲上去给大哥报仇,陆许川喝住:“动她试试?”
他掺着一个人起来,坏笑道:“这娘们真他妈带感。”
——
何消去了何念的蛋糕店,暖气开得大,她觉得热,把外套扯开扔沙发上,何念对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感到诧异,连忙走近她身边询问:“消消,这个点怎么没在学校?”
何消一条腿蹬桌上,她好笑的从喉咙里发出笑声,答非所问:“哥,我想吃蛋糕。”
何念刮了下她的鼻尖,宠溺的盯着她笑:“哥哥去给你拿,待会儿要告诉哥哥怎么没在学校啊。”
她敷衍的“嗯”声答应。
何念从玻璃柜里取出抹茶慕斯,给她边榨果汁边问道:“逃课啦?”明明知道不可能,就想逗逗她,他继续说:“我妹妹这么乖,怎么可能逃课是不是?”
他用托盘放好蛋糕和果汁,然后朝她走来,把东西放好后,蹲在她身前,柔声细语:“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偏头,满脸疑问,“还是冻着了?”他看着何消红扑扑的脸蛋,以为她发烧了,站起来伸手去探温度,何消突然笑了,她觉得她的哥哥全天下第一可爱。
“笑什么?”他拧眉,然后喃喃自语:“好像没发烧。”
何消拿起蛋糕,用勺子舀一口喂嘴里,“我没事。”
何念捏她脸:“老实交代,这个点还没放学呢,太想哥哥了?”
见何消不说话,他罢休,去搞店里卫生去了。
他还是有些担心 ,忙活了一会儿又跑去问她,“在学校受欺负了?”
何消自顾自的吃着蛋糕,泪水颗颗往下掉,她控制不住,眼睛不听话。
何念赶忙用袖口帮她擦眼泪,“谁欺负我们消消了?跟哥说。”
她哭得差点没喘上气,委屈好像全变成泪滴,只能靠深呼吸控制情绪。
“哥…妈她…不让我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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