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给一个夜店卖酒的人认错道歉,不如杀了他,起码痛快点。
闻淅僵着身体不肯,闻淞不管他,打开手机设置了三分钟的倒计时,立在他眼前。
包间一片死寂,外面的风呼呼响打在窗户上,忽然阴沉的天,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风雨。
闻淅眼睁睁地望着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一颗心跌入谷底。
男生停止哭声,胆怯好奇地看向那边,方才对着他放狠话的闻淅现在好像要哭出来了。
闻淞沉着脸,心里正纠结着如何是好,闻淅蓦地一起身把他吓了一跳,好在沮丧的闻淅没有发觉。
闻淅走近男生,双手插兜,在哥哥面前低着头求原谅的可怜样已然不见,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人,竟将对方吓得流出几滴泪珠,害怕地发抖。
“哭哭啼啼的,没个男人样。”闻淅嘲讽道。
闻淞想也没想,起来从后面踢他一脚,“还好我来的及时,没有酿成大错,若是路上堵车我来得再晚一点,神仙也救不了你。要道歉就好好道歉,别像个要债的,人家没报警抓你是看在闻家的面子上,不是你的。”
闻淅早有防备,不至于被踢倒在地,他神情挫败,在与闻淞无声的对峙后败下阵来,不服气道:“对不起。”
“没了?”闻淞冷声,“我都想把你送进去关个十几年,就这一句话你希望对方消气?你还没意识到你有多禽兽吗?就一卖酒的,你让人干陪睡的活?要不然我改天也把你送进去当卖的,让你体会下什么感受。”
闻二少爷没认错过,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说给秦明月听,说给他哥听。
男生认定了闻淞不会放过闻淅这个罪魁祸首,像是有了靠山,胆子竟大了起来,抹掉眼泪,直视闻淅,没等闻淅暴怒,先开口道:“五十万,给我五十万,我就写谅解书。”
坚定的嗓音中不难听出颤抖的声音。
一时间,闻淞想杀了闻淅的心都有,缺钱的贫穷男生冒着风险来夜店打工赚快钱,被心怀不轨的富家子弟盯上,随便透露几句出去,闻家的好名声真就毁了。
闻淅面上一喜,“一百万都行。”
只要不让他道歉。
闻淅火速打钱,拿了钱的男生趴在沙发上,写着一手清秀的好字,三言两语叙述完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在右下角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大名。
“路溪。”闻淞压着心底的愤怒,念出谅解书上签的名字,递出一张名片,“今天的事对不起,后续的心理咨询费用我出。”
他轻微点头,不太相信。
都是姓闻的,说到底是一家人,难道不帮着自己亲弟,反而帮他这个外人吗?
不信,几率很小,这种好事落不到他头上。
闻淞看了他半秒,把外套脱下盖在他身上,阴着脸走了。
闻淅拿上谅解书,冲出去追闻淞,没理会门外嬉皮笑脸的狐朋狗友。
巴掌印消了些,闻淞移过眼不再看,他怕控制不住再扇几巴掌上去。
闻淅按下车内挡板,“哥,我今天真是喝大了,我现在醒了,也认真反省了……”
“认真反省?”闻淞打断他,“你反省哪了?但凡你意识到自己错了都不会是那种态度!”
闻淅理亏,给自己找补,“哥,一个卖酒的,用不上犯生这么大的气吧……”
闻淞没说话,这弟弟是没救了,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没有,整日闲散无事,仗着身份就目中无人。
“把你的那些关系断了,包括你的朋友。”闻淞道。
闻淅当他消气了,急忙应道:“好好好。”
他崇拜他哥,清楚闻淞不怎么喜欢他,连带着他的妈妈秦明月,但还是忍不住贴上去,渴望拥有旁人羡慕不来的兄弟感情。
闻淅细数这些年闯出的祸端,闻淞看不出有多喜欢他,至少也没亏待过他,要什么有什么,一切好商量。
闻淅语气诚恳,“哥,你就原谅我吧。”
“嗯。”
很轻地一声回应,手上打字的动作却没停。
[闻淞:明天上班找一个偏远乡下的福利院,要办公室文员职位,我扔个人过去。]
那边回复很快——
[好的,闻总。]
而后合眼假寐,平复内心情绪。
尴尬的气氛在车内蔓延,闻淅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说不出的滋味难受极了。
闻淞闻着对方身上的酒气,忽然睁眼,嫌弃地皱眉,“坐着都不老实,乱动什么?你身上长虱子了?有话直说,磨磨唧唧的,亏你还是个男人。”
“谁说男人不能磨叽……哥,你这是刻板印象。”闻淅憋不住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出口,他压低声音,“哥,你和那个小白脸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离婚啊。”
闻淞无语,“放尊重点,我和他才领证半个月,要离婚也不是现在。”
“不就是小白脸吗?大学生,没工作没收入还没父母,和你结婚了全靠你养。”
闻淞觉着莫名其妙,“你今天对他的敌意那么强烈?发生什么事了?”
闻淅别过脸,不打算说了。
他觉得他哥有点可怜,不愿敞开内心与人分享竟是一种病。
未出生时亲生父母在闹离婚,出生后父母离婚,从小缺乏关爱,养的性子孤僻冷漠,奉子成婚的秦明月再想补救为时已晚,她出现得太晚了,敲不开他禁闭的心门。
那时的秦明月也是年轻,怀着孕呢,连续遭受闻淞冷落气不过,故意不去关注闻淞,将一大半心思放在快要出生的小儿子身上。
只是没想到,天塌了仿佛都能维持淡然外表的闻淞,会在今年确诊皮肤饥渴症,主要愿意便是童年缺少关爱。
父亲得知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看上去落寞了些,二儿子不中用,集团交到他手里迟早会破产,两个儿子可靠的唯有大儿子。
这事本来只有看出他,和看出他有病,国外深造回来的心理医生朋友知晓,但那位朋友看出他不想接受治疗,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父亲那里,紧接着经过闻淅这大喇叭的传播,整个上流圈都知道他闻淞有心理疾病,需要个人来抚摸解脱。
董事会不乐意,接受不了一个有心理疾病的继承人,这心理疾病的治疗方案传出去也不好听。
闻淞其实能克制住,忍这么多年也不急于一时。
但为了稳住董事会想搞事的心,闻淞抛出点好处,找了个顺眼的男人闪婚,再三保证,这么多年才发现的症状,再罕见,对他本人不会有任何影响,缺的只是时间的证明。
闻淞这个年纪不适合与父母亲密接触,医生建议他不想结婚可以出去找几个男人摸摸,这样和闻淅有什么两样,思来想去,决定结婚,他以后的婚姻铁定不能自己做主,不如趁着这机会找个喜欢的。
虽然闻家对他喜欢男人这事不是很赞同,但病情更重要。
闻淞不喜欢门当户对的,夹杂着利益的感情在一起太累了,张口闭嘴就是生意,没一刻消停。
这病罕见,国内没有几例,家里人还沉在自责中,对他的感情没插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顺着喜好挑了一个。
但那个男人不识好歹,还……
“出轨了。”
闻淅说完这句,偷看了眼闻淞的表情。
“你哭什么?”闻淞面上极为淡然,好似被绿的不是他一样,“你别告诉我,你今晚喝成这样就是因为这事?”
不说话代表默认。
他没有想到闻淅对他的占有欲这样强,领证了也不忘关注他的闪婚对象,巴不得他立刻离婚。
闻淅说的话,他其实是信的。
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内心再有偏见与隔阂,总比见过一次面就闪婚的对象可信很多。
与闻淞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他太忙着了,一天从早到晚很难找到人,家也不回几次。闻淅格外珍惜与闻淞独处的时间,但闻淞被他气得不轻,见他都烦。
到了闻家别墅,他脚一蹬,把闻淅从车上踹下去。
黑色的商务车卷起尘土,扬长而去,很快隐匿在黑暗中。
·
闻淞心烦意乱,回到别墅与父亲打了通电话告知今日情况,聊了半个小时,竟把闪婚对象疑似出轨的事情忘了。
再次想起是一周后,被他扔到乡下福利院,即将远走的闻淅发来消息,执着地告诉他那男人不可靠,让他离婚挑个好的。
闻淞失笑,商业联姻的对象就一定是好的吗?
他不这样认为。
他三言两语打发走闻淅,闻淅生怕他敷衍了事把这事再给抛之脑后,直接发来一张压箱底的图。
A市大学门外,阴雨连绵,高大的男人撑着伞与矮一个头的同性走在一起,胳膊贴着胳膊,走得极近,他们在低头说话,气氛暧昧得旁人插不进去。
男人帅气的侧脸成了模糊像素里最耀眼的存在。
落在闻淞眼里十分刺眼 。
他早该想到,闻淅这大小脑都不发达的人都能查到沈玉铮出轨的消息,那只有一种可能——沈玉铮毫不遮掩。
真坦荡。
假设他是外人,倒是会羡慕图片中的这对。
愤怒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喝了口咖啡,理智清醒地签完剩下文件,熬夜干明天的活,空出时间准备去见沈玉铮。
他和沈玉铮的聊天页面一片空白,闻淞没有给他透露自己要来的消息,独自前去,开车停在校门口蹲他。
校园门口不算拥挤,加上沈玉铮优越的长相辨识度很高,十分好找。
闻淞等了六七个小时,到傍晚五点依旧没见沈玉铮的身影,就在他以为沈玉铮今天不会再出来时,一个穿着打扮非常可爱的男大学生吸引了他的注意。
粉色衬衫白色背带裤,长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站在路边不停看着手机,左顾右盼,焦急的样子应该在等什么人。
他小跑回到校园,出来时身旁跟着个人。
正是沈玉铮。
闻淞无力叹气,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垮了,他靠着椅背,揉太阳穴。
稀奇了,活了二十七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抓奸却是头一次。
人生算是圆满了。
他静静地盯着二人的动静,沈玉铮有所感应,循着视线望过来。
豪车,落地价三千多万。大学门口豪车多,这么豪的第一次见,连号的车牌也不简单。
视线上移,人脸被帽子挡住看不真切,只是给他的感觉太熟悉,光是看一眼心脏就像是按耐不住似的嘭嘭直跳。
这反应太奇怪了。
沈玉铮望着漆黑的车身,心里冒出一个名字,第二次望过去时眼神带着审视与疑惑。
是他吗?
沈玉铮低头对朋友说道:“不好意思,我想起我还有些事情没完成,你能再找个人陪你去医院吗?”
朋友很是信任他,“我自己去吧,你先忙你的。”
收到回答而后返回,待到朋友走远,沈玉铮慢悠悠地从校内出来,发消息确认了他的身份,面色略带沉重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闻淞好笑道:“板着张脸,见到我不就这么不开心?”
“不是。”说到底是闪婚,沈玉铮和他不熟,仅有的一次接触是上次的拥抱,没法像普通朋友那样打趣搭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病情发作了还是有新消息了?”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