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瑀眼前的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街道，街道很繁华，天空是那种靛蓝色的，不像是人间。

有人在喊他，却又不是喊他，是一个小孩子，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晏晏，我们去看烟火！”

云瑀顺着声音低头看，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着有点眼熟，他问小孩，“你家大人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扔这儿了！”

小娃娃伸出双手求抱，“晏晏！晏晏抱！”

声音脆生生的。

云瑀：“……”

先生也喜欢喊他“晏晏”，只是先生的性子冷淡，想来小时候也是一样淡漠，定然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不是作出这种姿势。

他将小孩抱起，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害羞的把头埋在云瑀怀里，“闷声道：“晏晏说，阿旻是晏晏的小心肝儿！”

云瑀：“……”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先生？！”

“阿旻是小凤凰啊！”小孩有些不解的眨眼望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云瑀一下子欢喜起来，他还没见过先生小时候的模样，原来这般可爱，和现在的先生一点也不一样！

“啊，小先生！”云瑀将他稳稳抱在怀里，伸手去捏他软乎乎的面颊，“先生好乖！”

没等他高兴几分钟，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带着点不高兴，“阿旻，过来！”

云瑀离旻一大一小一起转头去看，那人正是和云瑀一样，便是当初的瑀神！

离旻眨巴着眼，看看不远处的瑀神，又看看抱着自己的云瑀，疑惑道：“两个晏晏？！”

云瑀将离旻抱紧了些，无奈说道：“我才是晏晏！先生平时就是这样唤我的！”

瑀神冷笑一声，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说：“小凤凰，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你就又找一个了？”

“嗯？”小离旻又来回看了看两个人，分明长得一样啊，他摇了摇头，“没有啊，他也是晏晏！”

瑀神又重新说了一遍，“过来。”

小离旻撇了撇嘴，扭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云瑀怒道：“你怎么能凶先生？先生这么小一个！”

小离旻小声应和，“就是就是。”

瑀神：“……”

他无奈的看着这一大一小，对小离旻道：“你在不过来，我走了。”

“不要不要！”小离旻连忙挣脱云瑀的怀抱，颠颠跑向瑀神要抱，瑀神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小离旻连忙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凤凰是晏晏的心肝儿，晏晏不能离开凤凰。”

瑀神这才满意的笑了。

云瑀：“……？！”

明明他才是晏晏！

瑀神拍了拍怀里的小人儿，“我们去看烟花。”

“好。”小离旻乖巧的应了一声，仍是死死抱紧瑀神。瑀神挑眉看了一眼云瑀，“你也跟上。”

云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个幻境有点奇怪，如果是已经发生的事，他怎么能和幻境中的人对话？如果还没发生，先生怎么会变得这么小一个，还有，瑀神，瑀神不是死了么？！

瑀神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轻轻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抱着小离旻往城墙方向去了。

城墙上有个阁楼，很高，可以看清城中的每一个地方。

这个城，云瑀以前没来过，但又觉得熟悉，他坐在瑀神对面，目光却是落在阁楼边上正在看城内放烟花的小小的身影上，他问瑀神：“这是哪儿？先生，先生怎么变小了？”

瑀神笑了笑，挥手变出杯盏，“这是瑀城，阿旻这个模样是我想象的。”

云瑀：“……？！”

瑀城！

这个地方云瑀是知道的，那里曾是苍瑀国的旧址，向来受到瑀神的庇护，所以叫做“瑀城”，就是以苍瑀国民的守护神的名字命名的。

瑀神耐心向他解释，“因为我死了。我本以为会就此魂飞魄散，没想到竟然没死成，只是魂魄散了，我的一部分魂魄回到了龙宫，另一部分，变成你活过来了，当然，还有一些残魂不知道在哪儿。”

“我这部分魂魄还有神识，一个人太无聊，就随便构想了些画面出来，也不至于那么无趣。”

云瑀：“……先生也不知道你还有神识在这儿么？”

“他知道你神魂不全，却不知道我在这儿，我这些年等他等的好苦啊！”瑀神摇头叹息。

云瑀：“……”

他属实没想到，传闻中的瑀神竟是这个样子。

瑀神却突然敛了神色，“谁都不知道，我这些年一直藏在龙宫，龙宫已经变了，所以我一直没有现身。”

“是因为，当年瑀城之祸么？”云瑀并不完全知道当初的事，只是有所了解。

瑀神点头，“当初姜謇不知用什么法子入了龙宫，还将潋滟印带走修复好，我死后他又将龙宫改成了现在这样，我先前魂魄找不到寄托也拿他没办法，但现在，你来了。”

“你要做什么？”云瑀警惕的望着他，他可没忘记，这事幻境，所以不排除面前这个瑀神是假的情况。

瑀神突然说道：“你就是我，你就是云瑀。”

云瑀下意识反驳，“不一样！”

瑀神笑了，“你若不承认，就离我家小凤凰远点，他是我的！”

云瑀：“！！”

这瑀神怎么如此厚颜无耻！

“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现在太弱小了，我要把这部分魂魄融入你体内，然后离开龙宫，我得待在小凤凰身边！”

“果然！”云瑀一下子站起身，“这果然是幻境，你休想诓骗我！”

瑀神大概也猜到了他这个反应，他说：“你猜我刚回龙宫时看到了什么？”

“……”

“在大荒渊底，在往生崖，那里全是小凤凰的血，几百年了，血气仍旧没有散去，他那么小一只，流了那么多血，该有多疼！”

云瑀恍如雷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先生，真的受过那么多苦么！

“当初姜謇为了不让他回瑀城，将他诱骗到往生崖，一直折磨他想让他忘了我，我想，他当时或许神魂就不稳了。后来我死了，他或许还会一直寻找复活我的法子，甚至不惜以命换命，”

“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我就心如刀绞！你太弱了，你保护不了他！”

云瑀愣在原地，像是突然想通了许多事，许多他下意识去忽视的事。

苍瑀国的占星师占卜出他可能是瑀神的转世，可也仅有几个人知道，但先生很早之前就找到他了，或许，先生在之前也曾找到个其他的瑀神的转世，为什么是自己呢？

也许，是因为每一个转世都是先生用自己的神魂换来的！

他突然想起来，青心和尚会时不时来看先生，而那些时候，先生似乎都会有些虚弱。

先生平日里太强大了，以至于他忽略了那些虚弱的先生，以及，以及无意间瞥到的，被先生收起来的小匣子。

那是，那是青心和尚给先生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