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去好不好
第2章 回去好不好
寒风刺骨般扫过蓝忘机惨白的脸颊，让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更加透明。
魏无羡凝视着蓝忘机深邃的瞳孔，他想要从中看出一丁点的情绪，可什么都没有，他的眸底沉寂的如同一汪死水，激不起丝毫的波澜。
在蓝忘机踉跄地跳下避尘时，魏无羡情急之下想要搀扶蓝忘机，可他直接穿过蓝忘机的身体，转身便看到蓝忘机摔倒在地面上，膝盖磕在地上的碎石上。
蓝忘机丝毫没有理会膝盖的疼痛，仿佛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魏无羡顺着蓝忘机的视线望去，呵呵，乱葬岗！
心头涌起一抹难以言说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呢？魏无羡说不清楚，可他眼底的泪意不自觉泛滥。
蓝忘机一瘸一拐的顺着小路往上走，每一步都很慢，好似用尽他全身所有的力气，可停顿片刻之后，坚持继续向上。
魏无羡飘到他的身前，倒着走，想来有些无语，他这么做，竟然只为了看着此刻的蓝忘机。
蓝忘机的目光始终执着望向前方，红唇紧紧抿在一起，额角有冷汗顺着发丝流下，一向整齐干净的人，此刻狼狈的仿佛一个乞丐，可他却浑然不觉。
站在伏魔洞外，曾经好不容易培养的生机早已被破坏殆尽，丝毫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蓝忘机一路无波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楚和思念，扫视一圈，站在一块大石头前，躺了一下，闭上眼睛，遂而起身，摇摇头，抬脚走向伏魔洞。
再次进入伏魔洞，蓝忘机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在一起，到处杂乱一片，仿佛土匪过境一般，一片混乱。
蓝忘机记得自己来带走阿苑的时候，这里还是魏无羡离开时候的模样，虽然有些杂乱，却不似此刻一般。有些纸张被撕毁，朱砂洒在地面上，就连毛笔都滚落到一侧的墙角……
魏无羡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眼里满是酸涩，再抬头望向蓝忘机，只剩震惊。
只见蓝忘机膝盖弯曲，直接跪在地面上，将地面上被人撕毁的纸张一张张拿起，小心翼翼的抚平，叠在一起，放进自己的前襟。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湿润的布子，认真的擦拭着地面，将滚落的毛笔捡起来，擦干净后，放在他记忆中它本该在的位置。
魏无羡想要告诉他，这些东西不要了，让他起身，可他却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蓝湛，都不要了……”
蓝忘机的手修长白皙，本该弹琴习剑，优雅无比，可此刻竟然如此的卑微？
魏无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样子的蓝忘机，心头发涩，他们不过是知己之情，比点头之交深一些。扫一眼蓝忘机鼓鼓囊囊的前襟，眼眶越来越红。
‘蓝湛啊，这些废纸，怎么值得你如此珍视？’
蓝忘机将伏魔洞收拾妥当，看着干净了许多的伏魔洞，蓝忘机将手中的布子整齐的叠放在一处，颤巍巍的走到中间唯一的一块大石头上，淡然的躺在上面，闭上眼睛，一滴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依旧是标准的蓝氏睡姿，可这姿势让蓝忘机受伤的背部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头上，不知道是不是魏无羡的错觉，他看到蓝忘机的身体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眉头紧蹙，苍白的唇瓣哆哆嗦嗦的，似委屈一般，无声的哽咽着。
“蓝湛，你的脊背上都是伤口，这里不干净的，你回去好不好？这么躺着你会很痛的！蓝湛，你回去好不好？”
魏无羡跪在蓝忘机的身旁，眼神焦急的央求着。后背那么严重的伤痕，蓝忘机根本未曾处理过，被寒风吹了这么久，再躺在冰冷的石头上，想必会发炎的！
蓝忘机闭上双眼，感觉已经疼痛麻木的后背处黏腻一片，他的脑海中都是他来到伏魔洞，魏婴笑着收拾自己东西的模样，带着一丝羞愧和兴奋，生动的让他无比思念！
蓝忘机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手，似乎只要拉住他，就可以让他一辈子陪在自己的身边，或者可以让他陪着魏无羡也可以，最好是寸步不离！
幻影中，魏无羡带笑的眉眼，让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随即想起曾经就是这份内敛和不善表达，才让他错过此生的挚爱。蓝忘机努力张开嘴，做出开心的模样，努力掀唇，凝视着魏无羡明亮的笑颜，嘴角幅度上扬“魏婴……你能不能……不讨厌我？”
晴光映雪般的笑颜，让魏无羡愣在那里，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蓝湛笑了……蓝湛会笑了……原来蓝湛会笑……”
醒神时，蓝忘机嘴角那抹笑还未消散，反而更加明显，魏无羡跟着笑，可却笑着笑着……又哭了！
“蓝湛，我活着逗你笑，你只有无聊。我死了，你不伤心，居然还笑……呜呜呜……可，蓝湛啊，你笑起来真好看！”
哭着哭着又笑了……
魏无羡倾身向前，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任由他的脸颊越来越靠近，蓝忘机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看到蓝忘机唇瓣蠕动，魏无羡索性将自己的耳朵贴到他的唇边，只一句话，便让他眼眶中的泪水不堪重负，再次吧嗒吧嗒大颗滴落，穿过蓝忘机的身体，消失不见。
“蓝湛，我……从未讨厌过你啊！”
泣不成声的魏无羡‘枕’在蓝忘机的头畔，蓝忘机清浅的呼吸，将他的心紧紧揪住。
魏无羡突然疑惑起来，为何蓝忘机的喜怒哀乐会如此令他揪心？他懵懂的抬手抚摸着心脏位置，轻声呢喃。
“难道……我生病了？魂魄也会生病吗？”
魏无羡的眉眼在他的眼前越来越清晰，他甚至想如果就这么睡过去，是不是就可以永远你的看到魏无羡？
蓝忘机的心口苦涩，他身上的责任太重，有蓝氏的枷锁，有蓝启仁的养育之恩，有兄长的照拂之情……
他清楚记得魏无羡坠落时唇角，那一抹带着鲜血的微笑，是解脱，是释然，也是绝望。在那一刻，蓝忘机只能绝望的喊出“魏婴”，藏在心底的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就这么看着魏无羡消失在他的眼前。
蓝忘机多想随着魏无羡一跃而下，他就可以陪着魏无羡，他们生死不离！
可他却做不到，他身上的担子太重，曾经以为最重要的亲情，此刻竟然成为最致命的枷锁，让蓝忘机恨不得将这个世界毁灭！
魏无羡久久看不到蓝忘机有任何的反应，有些心急的他，只能死死盯着蓝忘机，害怕他出什么状况。
“魏婴，勿怪！等他长大，等我抽身，等你回来，我们一起锄奸扶弱，如若你不回来，我去寻你，可好？”
蓝忘机轻声的呢喃，让魏无羡的心头流入一股暖流。魏无羡拼命的摇着头，他一直知道蓝忘机重情重义，表面清冷，实则细心周到。可此刻他情愿蓝忘机绝情一些，自私一点！
魏无羡看着此刻再次闭口不言的蓝忘机，仔细的回忆蓝忘机口中的话语，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是谁呢？
蓝忘机的轻声呢喃，一句句传入魏无羡的耳中，那是他们的过往啊！
“魏婴，你一袭白衣学子服饰，很好看！”
“魏婴，云深不知处禁酒，静室不禁！”
“魏婴，下次不可在古籍中夹那些……”
“魏婴，抹额给你动好不好？”
“魏婴，我走了，你这次还来陪我吗？”
“魏婴，你可痛？”
“魏婴，你在哪里？我为何寻不到你？”
“魏婴，他途终归不是正道，你可愿我帮你？”
“魏婴，我不是旁人……”
“魏婴，我可否伴你左右？”
“魏婴，抓紧好不好？不要松手……”
……
在一声声脆弱的恳求和那一句句的魏婴中，魏无羡的瞳孔瞪大，最开始的感动渐渐变了味道。
“蓝湛，知己是不是不该如此？”
魏无羡懵懂的凝视着此刻双眸紧闭，红唇依旧在蠕动的蓝忘机，有些迷茫。
“魏婴……”
蓝忘机额头满是冷汗，突然惊恐般大声呼喊出声。
小剧场：蓝忘机的小心思
蓝忘机看着干净些许的伏魔洞，眼眸中闪过悲痛。他不知道魏无羡还会不会回来，可他希望如果魏无羡可以回来，看到此时干净许多的伏魔洞会不会心情转好一些？
可他到底在哪里？还会回来吗？
经脉逆行反噬的结果逐渐显现，全身乏力，脊背处如火燎一般让他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双腿打颤的他，越来越站不稳。蓝忘机尽量维持着脚步的平稳，艰难的挪到石头边，小心翼翼的躺在上面。
火热的脊背贴上冰冷的石头，蓝忘机的身体感觉到片刻的舒爽，可转而想到后背的伤口，害怕将魏无羡睡过得石头弄脏，有些不安的想要起身，可他实在没有半分力气，身体全身都在发冷，可他动不了，也不想动，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温度……
意识越来越模糊，与魏无羡相识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他无意识的呢喃，将自己那一刻的想法悉数脱出，可他不知道魏无羡就在他的身边，听着他一句句缠绵悱恻的“魏婴”……
有些爱不曾出口，却早已刻骨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