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何体统
这种不适感来得突然,甚至让魏无羡无措。
魂体难道也会生病吗?
可为什么在听到蓝忘机说心悦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反应这么大呢?清冷如谪仙的蓝忘机,居然有心悦之人,难道他不应该祝福吗?
可他的心为何……
蓝忘机睡得并不踏实。
未曾饮过酒的肠胃,一直抽痛着,彷如有一根看不到的棍子在里面搅动,翻江倒海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更加瑟缩!
胸口处的烫伤由于未曾处理有些发红,衣服黏在烧焦的皮肤上,稍微一碰便针扎般的痛。
许是梦境太过美好,蓝忘机的双眼一直紧闭,扬起的唇角带着羞涩和委屈。
梦中的声音不自觉从口中溢出,可无意识的呢喃最终抵不过心底的向往,沉入其中,难以自拔!
醉酒后的蓝忘机难得没有在卯时准时睁开眼睛。
蓝曦臣在夜半时分,已然知道蓝忘机破了云深不知处的禁制。他在禁制被破坏不多时,已经亲自重新将禁制修补好。
甚至再三嘱咐守山的弟子不要声张,谁都不可以说出来!
一夜,蓝曦臣未曾合眼,心里的各种想法过了一遍又一遍!他想去找蓝忘机,可已过亥时,他此时过去不合规矩!更何况蓝忘机自受伤起,睡眠时间尤其多,没准已经入睡,他过去只能打扰蓝忘机休息。
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可不必打扰蓝忘机。
卯时过后,蓝曦臣开始洗漱,将自己收拾妥当。辰时一过,蓝曦臣刚推开门,就被蓝启仁派来的弟子接走。
“叔父,何事唤曦臣?”
蓝曦臣恭敬的立于蓝启仁不远处,认真行礼。
“不成体统!我让弟子寻忘机,寻你作甚?”
蓝启仁气得直接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几上。
蓝曦臣这才知道,蓝启仁是要找蓝忘机,可弟子记得自己的嘱托,直接寻了他,心里一暖,在蓝启仁望不到的地方,冲着传话弟子点头一笑,以示感谢。
“叔父,忘机伤重未愈,有事直接吩咐曦臣便好!”
蓝曦臣依旧带着笑容,一字一句徐徐说来。
“重伤未愈?好一个重伤未愈!呵呵!蓝曦臣,你们兄弟二人,是欺我年老?”
蓝启仁气得眼眸充血,瞪着蓝曦臣的目光满是戾气。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可知昨夜子时蓝忘机大闹云深不知处?竟然刚才才通知于我?”
大闹云深不知处?
这几个字让蓝曦臣的心狠狠一沉,难道昨夜蓝忘机破坏禁制的事被叔父知道了?可那时未到子时啊?虽疑惑,却没有时间纠结。正思考如何为蓝忘机脱困的蓝曦臣,被蓝启仁接下来的话惊得睁大眼睛!
“他竟然过了亥时,到处游荡!守夜的弟子告诉我,他竟然破了储藏室的门!不知寻了何物,做了何事,离开竟然没有关门,更没有下结界!”
蓝启仁气得已经语无伦次,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倍感疲惫。
蓝曦臣只知蓝忘机亥时破了禁制,却没想到他竟然还破了储藏室?
没想到,蓝忘机的叛逆来的如此之晚,却动静非凡!
看着此刻由愤怒转向颓然的蓝启仁,他的心竟然没有一丝心疼,甚至有一丝丝的快意!
这,着实有些反常!
叔父对他们的教导向来严苛。世人眼中光鲜亮丽、堪称楷模的姑苏双璧,其实不过是两个没有童年、没有感情的机器罢了!
这么多年,说句实话,他累了!
苦笑一声,懒得去安慰蓝启仁的蓝曦臣,随意寻了个由头,快速离开。
他想去看看蓝忘机,看看他在这世上至亲之人!
竟不知,眼前的一幕让他泪如泉涌。
蓝曦臣轻轻敲了敲静室的门,久等未曾听到屋内有丝毫的动静。担心蓝忘机出事,掌风起,房门开。
只见,蓝忘机只着单薄的里衣安静的躺在榻上,全身瑟缩在一起。似梦到了些什么一般,不时传出几声呢喃。长发随意的披散在床上,仔细一看,掩盖下的脸庞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蓝曦臣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蓝忘机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
迅速将蓝忘机抱起,放在床铺上,盖好被子,迅速掐了个诀,一直灵蝶消失在指尖!
等候的那一刻钟,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蓝忘机红肿不堪的胸口,他的瞳孔瞪大,眸底闪过一丝不解,可随即了然,唇角漾起一抹苦笑。
‘虽不知为何你要给胸前烙下此等印记,可定然于魏公子有关吧!’
不一会,医师赶来,把过脉,检查过伤口后,悠悠叹口气,语气中有惋惜、心疼,还有医者见到病患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愤怒。
“泽芜君,含光君重伤未愈,再次受伤,虽为皮外伤,可经脉依旧受到损伤,务必好好修养,近期不可再用灵力!另外,伤口未及时处理,这才引起高热!我配些药,喂他吃下就好。”
蓝曦臣恭敬行礼,说不出一句话。
他知蓝忘机需要休养,可也了解蓝忘机此刻心底的彷徨和无助!正因为了解,才无法干涉!他能做的不过是陪伴,亦或者处理他不经意间埋下的祸种!
“烦请医师,帮忙处理一下他胸前受伤的位置!应该是昨夜子时受伤,一直未曾处理!”
蓝曦臣语音发颤,望向医师的目光染上祈求。他曾为蓝忘机受伤的脊背上药,那种感觉险些要了他的命!此时不经意间看到他胸口的红肿,看一眼都像是在他的心口捅刀,如何能亲自处理?
“这块皮肉已然焦黑,想要快速愈合,最快的办法是剜去腐肉,让肉皮重新长出来,这样的话好得彻底一些!”
不知道蓝忘机是在什么时间醒来的,在医师说要剜去肉皮的那一刻,睁开眼睛,满目清明!
“不可!”
声音沙哑,面色憔悴,蓝忘机此刻的模样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
“医师,如若不剜,可还有他法?”
蓝曦臣只看一眼,便深知定然同魏无羡有关。他只能压下心头的苦涩,冲着医师行礼,询问他。
“可以饮用一些消除炎症的药物,在配上外敷的药草,可这样,必然会留下一大片印记!”
医师的语气中满是惋惜,皎洁如明月的含光君,如今脊背上的戒鞭痕已然难以去除,如若胸前再留下一些,那……
“三七便好!”
蓝忘机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
记忆中那抹草药只有三七的味道,虽已被捣碎,可蓝忘机还是闻了出来!
“只三七恐效果不佳,老朽再帮含光君配些其他药物吧!”
医师显然觉得三七虽然化瘀止血,可单独一味草药效果不佳,这才果断的给了另一种选择。
“不,就三七,药草给我便好!”
蓝忘机执着的就要一味药草,他深知,一旦让他们捣碎,那定然会掺杂其他,对效果自然是有影响的!
“含光君……”
医师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蓝曦臣打断。
“听忘机的便是!”
蓝曦臣的声音中满是挫败,冲着医师行礼后,把人送出静室。再次折返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站在蓝忘机床铺不远处默默落泪。
蓝忘机听到蓝曦臣折返,可他不想说话,就这么目光空洞的盯着上方,默默思念着他心底的那个人。
低不可闻的啜泣声,唤回蓝忘机游离的神思,有些不解的扭头,对上一张泪痕遍布的脸庞。
蓝曦臣从未在他的面前落泪,即便再伤心,也未曾让他看到。
可此刻蓝曦臣俊朗的面庞上,满是交错的泪痕,一双与他相似的双眸睁大,泪水已然模糊视线。红唇似失了生气一般,没有丝毫的血色,牙齿咬着唇瓣,似用尽全力一般,鲜血缓缓渗出,在惨白的唇瓣映衬下,显得尤为扎眼。
如此模样的蓝曦臣让蓝忘机慌了神,可他全身没有力气,望向蓝曦臣的目光带着一丝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忘机……兄……兄长在……你的心中,是否……没有……没有……丁点的地位?”
蓝曦臣哽咽着出声,语气的卑微似乎要灼伤蓝忘机的心。
“兄长,何出此言?”
蓝忘机心疼,可也心痛!他的一颗心早已随魏无羡而去。蓝曦臣的话,让他不知该作何回应。
“你只想你的魏公子,我呢?我算什么?魏公子已然逝去,你恨不能随他而去!我呢?你有没有一刻想过,你还有位兄长?我该当如何?”
蓝曦臣前面的话喊得撕心裂肺,似要将自己全部的委屈倾诉,可最后那一句,却化为深深的无奈和祈求!
蓝忘机凝视着此刻哭得像个孩童的蓝曦臣,脑海中从小到大的场景一一浮现,心头掠过一丝怅然。低头思考一瞬,在抬头的时候,眉宇间皆是思念,他抬手冲着蓝曦臣方向招招手。
蓝曦臣隔着一层泪雾对上蓝忘机的目光,在他招手的那一刻,快步走到蓝忘机的身边,蹲下身,双手抓住他的手,任由泪水肆意流淌,轻声的哽咽渐渐化为嚎啕大哭!
小剧场:蓝忘机梦中表白
酒醉的蓝忘机,在进入沉睡之前,眉头都是紧蹙的,可随着梦境的深入,眉头慢慢松开,整个人身上的疼痛感都消逝不少。
辽阔的草原上,黑衣少年手握长笛,长长的红色发带随风飘扬。
在蓝忘机看过去的瞬间,少年笑容满面。
“蓝湛,你看我新得的笛子!是不是长得同陈情一般无二?”
魏无羡献宝一般,将手中的长笛扔向蓝忘机。
“为何要做?”
蓝忘机伸手接过长笛,看着通体漆黑的长笛,有一瞬间的不解。
“你不喜陈情,是因它可控邪祟!如若我换为此笛,是否你就不会厌恶于我?”
魏无羡的红唇扁了扁,望向蓝忘机的目光带着一丝委屈。
“不,魏婴,我从未厌恶于你!丁点未有!”
似强调一般,蓝忘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忙否认。
“是吗?可你只对我凶!”
魏无羡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眨个不停!配上委屈巴巴的声音,简直让蓝忘机失了神志。
“不,不,我没有!”
魏无羡没有说话,目光转为忧伤,仿佛失去全世界一边,就这么盯着蓝忘机,随即泪如雨下。
“魏婴,我……心……悦……”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魏无羡纯真的面庞,总感觉说出这个字,就是对他的亵渎,蓝忘机没有说完,那个‘你’字,就这么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急得他满面通红。
“蓝湛,心心悦?心悦谁?你也有爱人了,只有我……孤家寡人一个, 再无人留恋……”
魏无羡满目哀伤,仿佛一把钝刀在蓝忘机的心口不住摩擦,不致命却让人痛不欲生。
蓝忘机再也不想压抑自己心底的情感,不论结果如何,他只想告诉他,从未有别人,也永不会有别人!
他从未孤身一人!
更绝不会无人留恋,至少有他!
“魏婴,我心悦你!听学初遇,你聪慧得让我忍不住驻足,见你眉目俊朗,心似顿了一拍;月下再见,我虽恼怒你不守家规,却震惊于你非凡的剑术,暗自想要寻机同你比试一番……”
似陷入回忆一般,蓝忘机不停地说着二人之间的种种,直到最后一句,他的泪水潸然。
“你纵身一跃,我倾尽全力,依旧没有将你救回,那一刻,我多想陪你……”
“蓝湛,手给我……”
魏无羡眼含泪光,颤抖着声音向他伸手。
蓝忘机愣愣的伸出手,在双手交握的那一刻,他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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