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沈知闲的脸色一下午都怪怪的，在车上远远睡着了，非要抱着许愿才肯睡，许愿摸了摸小朋友圆嘟嘟的脸蛋儿，侧头瞟了一眼沈知闲，对方坐在一旁像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对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车好像进了个什么非常高端的地方，灯影一闪一闪地晃进车里，然后有人拉开车门，等在一旁，没说什么。

沈知闲先下了车，朝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小跑过去接过远远，“许先生，我来吧。”

“谢谢。”许愿正好手也酸了，一抬头，沈知闲又是脸色臭臭地看向他，许愿有些别扭，不想向前走了。

“我……我抱也行……”他又看向助理。

“没关系，我来也行。”助理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

“……”许愿的脸垮下来，别扭朝沈知闲走。

“……”不高兴也太明显了些，沈知闲看着，心情却莫名好了许多，干脆走两步过来牵他的手。

许愿不想要牵，扭了扭也挣不脱，直到沈知闲轻声说，“我都原谅你了，你还要闹脾气吗？”

‘没天理，到底是你闹脾气还是我闹脾气了……’许愿扭过头跟沈知闲走，“又不是我一路上板着脸的……”

“……”影射自己也明显，沈知闲笑了笑，不说话，拉着人往里走。

“沈总，”这次没有带路的人了，沈知闲和许愿坐电梯一直到楼顶，是个露天的场所，这会儿天边都还有一抹夕阳，倒是很好看。

“哇……”许愿自知没见过世面，小声“哇”表情惊讶，沈知闲挑了挑眉倒是很得意。

“都送给你了。”沈知闲淡淡地说。

“？”许愿四处看，除了满天台的花啥也没有，能送什么？

“我不要……”许愿扭扭捏捏地说，他看了看这些玫瑰花，一来是真没什么用，二来许愿怕到时候沈知闲反悔留自己打黑工。

他的眼睛在花上停留了许久，又看向沈知闲，“不过老板……”

“什么？”沈知闲虽然知道许愿不会要，但还是想听听他接下来的那句话。

“那个花如果您送不出去的话，可以让我拿回去泡脚吗？扔了太可惜了。”许愿真诚地说。

“？”沈知闲疑惑，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玫瑰，幽幽地说，“我送的是这栋楼……”

“啊……”许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了看这栋楼，“送的是楼啊……”

反应过来，他只想找个地方哭，老板送东西他甚至都没找到礼物的主体，还是只能怪自己被贫穷蒙蔽了双眼。

虽然事情很抓马，但二人明显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追究下去，走前，沈知闲欲言又止，“想要花……就挑几朵吧……”

“哦……”许愿的脸颊红红地，蹲在地上随手拿了几朵，二人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火红的玫瑰花映得许愿的脸颊格外红还是怎样，沈知闲平白无故地多看了他两眼，整个电梯是透明的，能直接看见整个H市的夜景，许愿的眼睛亮亮的，看着窗外。

这栋小楼整体只有三层，但建筑位置特别巧妙，到了二楼，电梯发出“叮”的提示声，许愿收回目光跟着沈知闲向外走，二楼已经布置好了，看起来比沈知闲的家小不到哪里去，屋内站了大约有二十个人，却一点也不显拥挤。

用餐区在一面巨大无比的落地窗前，外头的一切一览无余。

“吃饭。”听见许愿走在小声地“哇”了，沈知闲拉着人入座。

桌面上摆的是些什么许愿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听见钱的那一刻怕是自己心都要碎了。

只是……沈知闲盯着许愿，他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一盘沙拉吃？

“别总吃菜，吃点肉。”沈知闲让人给他夹菜。

“可是这个真的好好吃啊！”许愿该怎么形容呢？沙拉整体的主调酸酸的，蔬菜很清甜，连生菜也脆脆的甜甜的，他是真喜欢。

“我知道。”沈知闲笑了笑，想到了什么语气放软下来，“吃肉。”

“好。”许愿没听出语气里的不对来，乖乖地埋头吃肉，吃完，也竖起拇指眼睛看着菜吃得香香的，“好吃好吃！”

“……”沈知闲看着许愿吃东西塞得两颊塞得鼓鼓的情绪价值拉满，他笑了笑也低头吃饭。

等吃完饭，沈知闲已经低头在签东西了。

许愿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也看不明白，干脆低头抠手指等着。

“吃饱了？”头顶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

“嗯……”许愿抬起头，不知觉地在沈知闲面前挺了挺背。

他留意到许愿的小动作，笑了一声说，“走吧。”

沈知闲说完站起身向外走，许愿跟在他的身后，他吃饱了一般话不多，等进了电梯，沈知闲挑了挑眉笑着问他，“点评一下？”

“唔……”许愿思考了一下，开始说，“好吃，菜有菜香肉有肉香，果汁酸酸甜甜的，好喝，就是……”

沈知闲听得嘴角上的笑容一直没放下来过，听见许愿话锋一转，他侧起耳朵仔细听。

“就是……”许愿神神秘秘地，看见周围有人声音也放低了说，“老板，你亏了！”

这话一说完，沈知闲的脸都黑了。

‘看吧看吧，不说你又要问，说了实话你又不高兴。’许愿偏了偏脑袋，拍了拍沈知闲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嘛！以后我也可以便宜点做饭给你吃！”

“……”沈知闲的脸色缓和了点，许愿想自己吃了老板家那么多顿白食，虽然是被莫名其妙地绑过来，但替他节省了好多伙食费，想了想又说，“免费做给你和远远吃也不是不可以……”

说话间，电梯就到了一楼了，沈知闲的心情这会儿还不错，从身旁的青年的手里拿过钥匙扔给许愿，说道，“那下次你在这儿做饭给我们吃。”

“哦……”许愿手忙脚乱地接过钥匙，抬头看了看沈知闲，心想做完饭就还给他，没拒绝。

“还没醒吗？”许愿出了电梯看见助理怀里抱着小朋友，但是天色黑了下来，夜里凉飕飕的，应该是怕小朋友着凉，还特地裹了条毯子，许愿扒开一看，小朋友的脸睡得红彤彤的，许愿自己嘟囔，“不饿吗……”

“回家有饭给他吃，让他睡。”沈知闲也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满眼都是爱怜的神色，“上车吧。”

“好。”许愿也好说话，小心接过远远跟着沈知闲上了车。

直到这会儿，他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已经不是昨天那辆底座高高的豪车了，相处下来，他胆子今天大了起来，好奇地凑过去问，“老板，你们家有很多车吗？”

“你能别叫我老板吗？”沈知闲皱着眉头反问。

“不叫你老板叫你什么？”许愿眨了眨眼睛问，“可你就是老板嘛……”

“随你便吧……”沈知闲妥协，看了看许愿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也不多，几辆换着开而已，有兴趣改天带你试试开车。”

“别！”许愿叫停，他将脑袋缩回来，低头看远远，“我脑子不够用，开不好车。”

“怕什么。”沈知闲淡淡地，许愿都知道下一句他要说什么，“不缺钱。”

“我还不起。”许愿老老实实地说，“我没钱的老板。”

“我……”沈知闲满肚子的话想对许愿说，但他话到嘴边又只能咽回去，最后郁闷地转头看窗外。

“……”许愿也不傻，隐约知道沈知闲生闷气的原因，他眨了眨眼睛只把自己蜷起来和远远一起在车的一侧，二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回了家。

下了车，沈知闲就自己收拾好情绪了，他将小朋友叫醒，抱着他进了屋。

“唔……”小朋友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睁着大眼睛自己坐了一会儿就往沈知闲的怀里倒，许愿端着小碗过来唤醒小朋友的食欲，懵懂地喝了两口便扭头要沈知闲抱。

“好，先吃饭好不好？”沈知闲的脾气难得地好，抱着小朋友去餐桌前，将他放到儿童座椅上，但小朋友今天格外排斥，拧着身子就是不愿意乖乖落座。

“我喂他吃。”许愿把小朋友搂进自己怀里，哄道，“乖乖听话，吃两口好不好？”

“你这样会把他惯坏的。”沈知闲双手抱胸靠在餐桌前说。

“今天受委屈了嘛！哄哄又怎么了！”许愿埋着头反驳。

“……”沈知闲看许愿和小朋友都挺乐意，他倒也没继续反对了，只是最后轻声说道，“下不为例。”

“嗯。”许愿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直到喂小朋友喝完一碗粥，实际上餐桌上的饭菜也没吃几口，但小朋友的瞌睡完全清醒了过来，他又抱着许愿撒娇，“爸爸，今天你还陪我睡好不好？”

许愿想答应，昨晚答应小朋友陪他睡的事情只能算是做到了一半，许愿还挺愧疚的。

“你爸爸尽陪你了！”沈知闲冷哼道，双手抱胸还在说。

“爸爸，你也陪我睡好不好？”小朋友又把目光放在沈知闲的身上了，他可怜巴巴地说。

“……”沈知闲平时就受不了小孩儿这样撒娇，这会儿脸颊抽动了两下，心里想着和许愿一样会哄人，最后妥协道，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