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致安的确不用对迟小才好。
因为如果没有赵致安,迟小才在十年前就该死去了,无论是那场大火中的谋杀,还是迟小才后来“自杀”式的行动。
当年赵致安拦下了报道后,坐在迟小才旁边,说:“你想死吗?”
“你不用自杀,因为你已经死了,他没有让你活下来的打算。你知道吧,你已经牵累到了你的父母,你母亲气得心脏病发作,已经住进了医院。”
迟小才不看赵致安,他冷笑了一声,他见过赵致安,但他没想到他活下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更想不到那个暗中为张有辉打理的人,就是赵致安。
迟小才说:“怎么?我还能怎么办?”
赵致安晃了晃里的信封,说:“但你的报道永远也不可能发出去,实际上,你被骗了。”
迟小才说:“无所谓,我也愿意去做。”
赵致安叹了口气说:“但我已经让你活下来了,过段时间对你父母的监视就可以解除了。”
迟小才回头,却发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张身份证,并非是“云则”,而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震惊地看向赵致安。
赵致安说:“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怎么,你要让我一起去死吗?”
这句话确实绊住了迟小才。
直到两年后,赵致安逼问迟小才的时候,他才明白,赵致安是怎样一种人,而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想“死”呢
赵致安的案件进展缓慢,除了来自上面和施压外,省内的各方势力博弈也造成了取证的极大困难。
赵致安是H城人,同时具有S国的永居,但S国与华国在去年签署了引渡条例,所以赵致安只拿了旅游签前往A国,现在旅游签即将到期,在华国已经发布通缉令的情况下,赵致安再前往S国是思路一条。
现在最坏的结果就是赵致安选择滞留A国。那是否能遣返成功就取决于A国与华国的态度。
邝南省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但无论是哪方,赵致安都无疑成了弃车保帅的“车”。
张有辉死了,人人都要分一杯羹,赵致安滞留A国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就算是要保张家,也要防止赵致安在A国做困兽之斗。
上午邝南省就赵致安案召开了紧急会议,要求赵致安在A国的签证过期后必须坚决抓捕回国。
孙竞成注意到会议当中,并没有使用“追赃”这个词语。
也就是指,即使赵致安必然回国,也未必意味着彻查邝华工业。
现在的邝南省委知事冯尚已是由当初张有辉提名选举产生,哪怕冯尚已要查邝华工业,也要先保证自己平稳落地。
孙竞成是公安局长,但公安局不是孙竞成的一言堂,更何况由于种种原因,孙竞成与冯尚已不睦,因此孙竞成不得不将自己的打算暂缓了。
于是孙竞成在会议结束后顺势调转了方向,他在公安待了太久了,对于赵致安是怎样起家的要比专案组的其他人要清楚得多。
最近澜泽市刚好在打造安全城市,孙竞成借着“扫黑”之名,让齐穆开始彻查几个在澜泽盘踞了十年之久的黑社会团体。
在车上,孙竞成对齐穆说:“刚才开会你也在,听出什么了吗?”
“省委遣返赵致安的心很坚决,志在必得。”
“这时候我把你调去打黑,耽误你干大事了。”
“没有。治安才是我的本职,我在专案组也是做边缘工作。”
“我的手下就要做边缘工作?”
“哈。”齐穆尴尬地笑了两声。
“在组里工作怎么样?”
“推进还挺难的。”
“不难才奇怪呢,你等着吧,赵致安不会滞留A国,他也不敢再往S国跑,给他个台阶,他就自己回来了。”
“为什么?”
“在A国待久了,有生命危险啊。”孙竞成笑着说。
看起来像在开玩笑。
但不好说到底是不是玩笑。
前段时间赵致安的会所涉黄一案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告结案,但现在孙竞成又要求与打黑一起办,齐穆不得不加班加点重新整理卷宗,提审嫌疑人。
孙京城要求查的涉黑群体在澜泽的大多在最近几年的扫黑行动中都已经被抓捕。澜泽市的治安在七八年前不算太好,澜泽有对外港口,贸易发达,社会管理比较松散,在法律还不太健全的时候滋生了不少涉黑群体也是发展中的无奈。
但值得注意的是,七年前,澜泽异地办理过一起发生在郅下市的黑恶势力犯罪。
郅下市,是邝南省的另一座副省级城市。
孙竞成告诉齐穆,赵致安就是做灰黑色产业起家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以赵致安现在的身价还会持有迪华会所的股份并亲自和各方交涉的原因。
而十年前,赵致安就在郅下市,后来赵致安才突然转到明面上来,成了邝南省的金融巨鳄。
从赵致安事件发酵以来,齐穆被调到专案组后便飞速地成长了起来。她查了七年前这起涉黑案件的办案人员与同期澜泽和郅下的公安领导,发现结案后,两地的公安局领导层都发生了一定调整,其中郅下的公安局副局长被查办,而当时负责查办此案的澜泽市刑侦支队长则接替了郅下市这个被查办的副局长的班,后来更是直接进入了省公安厅。
这个人就是现在的副厅长高登涛。
齐穆对这个时候孙竞成把她叫去打黑有了一个更接近事情真相的,有些大胆的想法。
不,她确定,这才是孙竞成真正想的。
齐穆为这个新的发现雀跃起来,可同时她的疑问也一点也没减少。
人迷茫时会想起曾经做过的重要决定,齐穆又一次想起她为什么当警察。
可当初她只是一个刑警,哪里又能想到今天。
齐穆决定让自己先冷静一下,原先迪华会所一案已经开始结案处理,但由于最近的重审,当初抓捕的几个营业人员、服务生还在看守所。
这些人大多是流动人口,年龄都不大,其中一些胆子小的已经要被吓坏了,齐穆决定先去安置一下。
齐穆对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印象深刻,刚十九岁,在问讯中得知就是由于他导致迟小才被钱喆踹在了地上。
这件事的由来后来齐穆也问清楚了,算是一个在这种营业场所常见的事。这个男生稀里糊涂来了这个会所,但对其底细并不明,以为只是端盘子倒水陪一陪女客,没想到还有男人。因此当钱喆提出去宾馆时一下子便被吓得惊慌失措,和钱喆起了口角,眼见就要打起来,迟小才过去让这个男生离开了,自己成了钱喆的出气筒。
在会所经理的口供里,迟小才是在赵致安走后来到这个会所,因为他的证件在这里。
现在迟小才已经被彻查了没有问题,但孙竞成仍要求齐穆扣留了迟小才的身份证件。
那个男生来自于一个西北省份,刚来到会所不到一个月,工资都还没发,当然现在这个样子也肯定没有工资了,罚款都没钱交,就只能硬在派出所扣留了半个月。
齐穆和他搭了几句话,给他买了回家的车票。
那个男生有些害怕齐穆,看了几眼齐穆,支支吾吾地不敢出声。
齐穆说:“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男生说:“我想再看一下小才哥,给他说声谢谢,可以吗?”
“要不是因为我,小才哥也不会被打。”
见齐穆不说话,那个男生也不敢再说话,只低着头,心里却还是希冀齐穆能够答应。
这无疑会给齐穆带来麻烦,但她只想了一下便答应了,说:“可以,我带你去。”
在她还是刑警的时候,刑警有一个工作就是“发展线人”。齐穆最初做得并不好,线人要来自社会的各个角落,尤其是犯罪率的地带,齐穆没有在社会低层摸爬滚打的经验,那股书生气又让她自带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后来她跟着一个老前辈执行任务的时候,在传销窝点泡了半年,才摸出了一点关窍。
前辈对她说:“你要打破你身上原有的,你的生长的家庭、环境给你塑造的那种个人的气质,而是要真真正正地,把你看作是你工作环境的一部分。”
知事是日本县,相当于中国省级行政区的最高长官,这里对应为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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