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的魔都,沿江为界,一分为二。
一半堵在高架桥上怨声载道,一半深藏小巷弄的晨雾里悠然自得。
池惊鸿不一样,他在拜佛。
九华山说高不高,也有一千多米,遍布大小寺庙一百零四座。
每一年,九华山神光岭的老爷顶都会关闭一天,闭门谢客,外人不以为然,但极少数人知道,在这一天,寺庙并没有如说明的那样修缮庙宇,而是将整个寺庙都空置出来,接待一位贵人。
皆因为七十年前雄踞沪深的某位杜姓大人物曾经出资修缮老爷顶,所以老爷顶便用关闭的一天将寺庙空出来,只接待那位大人物的家人。
到了池惊鸿这里,受益人已经从池惊鸿的生母池英华转了几个弯,变成了他那位关系水深火热的继母——周茹。
周茹,是缇娜周的中文名字,老爷顶关闭的这一天里,周茹往往会叫上几个相交莫逆的商圈好友,在寺庙里打坐修禅,品茶赏景。
虽然从来没宣扬过这个特权,但是很多人都是因为捕风捉影的听说了周茹的这个能量,才让周茹在生意场上叫人退避三舍,无往不利的。
与池惊鸿的会面,被周茹定在了这里,居心不可谓不毒辣。
“他来了。”盛南昭看着远处拾阶而上的修长身影,对面前的女人道。
池惊鸿身着一身白色中式改良西装,轻薄的蚕丝面料,写意的手法绣着一丛修竹,看着惬意极了。
他就那么背着手,闲庭信步般拾阶而上,从摇曳的莲花池畔含笑而来,一缕湿润的晨风扬起他耳畔半长的发丝,盛南昭甚至仿佛闻到了一阵清凉的花香。
“妖娆娇媚,风姿万千。”盛南昭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冒出这样的词。
即使池惊鸿如此云淡风轻的做派,也已让这个身着禅修服,长发垂肩的美丽女人心中微凛。
周茹手上的佛珠停住,眼里的赞赏不似伪装,“有这么个好看的儿子,想来他母亲当年风采更胜,怪不得叫那个老东西一直都难以忘怀。”
盛南昭的眼里倒映着那个如修竹人影,口中语气平淡,“可惜听说池英华与斯特恩之间兰因絮果,池英华临死之前甚至拒绝与斯特恩合葬,坚持以自己的本名下葬。”
周茹眼带讥讽,“老东西后来将公司本部挪到上海,打的什么算盘,家族里谁不知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何况,他的‘深情’,也没耽误他的多情,没完没了地讨小老婆,恶心死了。”
“老东西外面那个小的最近还消停么?”
盛南昭点了点头,“听说斯特恩中风,她连夜卖了房产,现在在夏威夷傍大款,想拿绿卡回美国。”
周茹继续捻动佛珠,面容悲悯的似佛陀,“不知分寸的东西,她缠着老东西那么久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还真把自己当这个家族的一员了,既然那么喜欢美国,那就叫她称心如意,再也不用回来了。”
盛南昭微微躬身,“是,董事长。”
周茹眼珠动了动,“阿昭,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叫我”
盛南昭打断周茹,“董事长,人到了。”
周茹闭上了嘴,抬头看去。
池惊鸿已经掠过她特意搬出来的椅子,走入了地藏菩萨肉身宝殿,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香上毕,池惊鸿轻快地一转身,就那么坐在了大殿里,一暗一明,与殿外的周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走进了大殿里,“阿池,欢迎你回来。”
池惊鸿微微一笑,“看得出来,为了见我,连夜爬上九华山,小妈岁数大了,恐怕辛苦了一番。”
周茹噎了一下,酝酿已久的话被一下子哽住了,只好瞥了一眼盛南昭。
盛南昭薄唇微翘,“阿池,你能回来,我和董事长都很高兴。”
池惊鸿饶有兴致地撑起下巴,“哦?有多高兴?说来听听?我爸爸听说我回来,高兴得给了我30%的股份,你们俩也要把股份给我吗?”
周茹尴尬地捋了捋长发,“咳,阿池,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股份阿昭也只是参与公司管理,我么,也只给你们兄弟看着家业而已。”
池惊鸿并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他背着手在大殿里四处欣赏着,口中随意地称呼,“我说,缇娜啊”
盛南昭眼带不悦,“阿池,那是你的继母。”
周茹摆了摆手,状似好说话地道,“没关系,阿池在国外出生,习惯这么称呼了,他没别的意思,随他吧。”
池惊鸿就继续道,“缇娜啊,这庙好像是我妈从她外公那头接过来的,当年允诺每年修缮费用黄金500两,你接过来之后,恐怕没少破费吧?”
周茹自打来这地方就没听过捐钱的事情,就又摆出悲悯的表情含糊道,“这都是做善事,出多少钱都是应当的。”
池惊鸿挑了挑眉,“是吗?可是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可听主持说,捐钱的不姓周啊,好像姓池?”
周茹张了张嘴,池惊鸿已经嫌弃地说道,“咱们家也不是差那仨瓜俩枣的,我爸每年那些零花钱啊、你的分红也不少了,缺钱你跟我说跟你大儿子说啊,害得我这辈子头一回被和尚讨债以后这地儿,你也别来了,好好的一个中年妇女,打扮得跟贞子似的,不怪拴不住我爸”
周茹的眼睛越睁越大,脸色苍白地指着池惊鸿,“阿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盛南昭扶住周茹,轻叱一声,“阿池,道歉。”
池惊鸿一脸无辜地指指自己,“道歉?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为什么要道歉?凭你们人多吗?还是凭她能演啊?”
盛南昭深吸一口气,“董事长不仅仅是你的继母,还是斯特恩集团现在的最高决策人,我希望你不要光顾着嘴上占便宜,最好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周茹听到盛南昭的话,本来气得快速起伏的胸口又渐渐地稳了下来,捂着心口,眼里迅速带了一包眼泪,“阿池,你对阿姨有意见,阿姨可以理解,但是以后进入公司,可千万不能再任性了,那可是你爸爸的心血”
池惊鸿眨了眨眼睛,反问道,“谁说我要进你们那个劳什子的公司了?”
从口袋里摸出一本《继承法》的小册子扬了扬,池惊鸿满脸地胸有成竹,“小爷我是回来等着我爸嗝屁了,我好继承他遗产的!到时候把公司打包卖了,赚的钱够我满世界洒三辈子了,我在京城呆着也挺好玩儿的,鬼才要进公司当社畜!”
盛南昭的嘴角隐晦地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轻咳了一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慢条斯理地说道,“那这恐怕只能是你的愿望了。”
“斯特恩先生的遗嘱显示,他的全部股份,在他死后都要进行冻结托管,五年后才能再次进入市场交易除非”
池惊鸿追问,“除非什么?”
盛南昭垂下眼睛,看着池惊鸿琥珀色的眼睛,声音柔和,“除非你在代理公司业务期间,能够将公司的股票票价推高两倍,那么他的股份立刻就转让给你持有。”
在池惊鸿裂开的表情里,盛南昭带着虚假一脸的遗憾,微笑着说,“阿池,欢迎你加入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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