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发梢,渐渐迷失了张生的双眼,更加看不清前路。
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走着。
“该找个地方避雨。”张生这样想着。母亲的病本身就是因风寒引起,若是再淋了雨,怕是又要加重了。
张生突然感觉没有雨再从头上淋下,难道雨停了?
他抬头望去,只见溪云站在他前方一手持伞,一手将另一把伞撑在他头上。溪云看着狼狈不堪的张生,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张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张生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曾向他伸出援手的女子。
溪云微微皱眉,轻声说道:“张公子,我们之前说的话,你可曾考虑过?”
张生望着她,心中犹豫不定。一方面,他不想轻易依附于人;另一方面,母亲的病情容不得他再做过多考虑。
“张公子,你有才华,不应就此埋没,而且你母亲的病耽误不得。”溪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张生看着病弱的母亲,又看了看溪云真诚的眼神,最终咬了咬牙:“好,我跟你走。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只做对朝廷和百姓有益的事。”
溪云微微歪头,让女子站上朝堂怎么不算对朝廷和百姓有益的事?
“张公子放心,我们的目的也是如此。”
说罢,张生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接过溪云递来的那把伞。
两人到济世堂时,李朝颜已在此等候,似乎早已经预料到张生会同意。之前那个老郎中也守在诊榻旁。
张生仔细将母亲放上诊榻,他自己则在椅子上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搓动,显得有些局促。老郎中整治一番说是风寒拖了太久,伤了肺。不过只要今后按时吃药治疗便问题不大。
李朝颜看着张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缓缓开口道:“张公子,你今日的抉择,定不会让你后悔。”
张生面露紧张地看了一眼母亲,见母亲似乎没听到这番话才放下心来。偏过头对李朝颜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去罢。”
三人退到了外间一处空置的诊间,张生深深一揖:“二位姑娘大恩,张某没齿难忘。今后若有用得着张某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朝颜微笑道:“张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发挥所长。”
张生又是深深一揖。“只是……两位姑娘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张公子心中那团火。〞李朝颜扶起张生,“想让你知道,这天下不只有江国公的‘清流’,还有......”她压低声音,“我们这样的人。”
溪云接过话头补充道:“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否冒昧一问:两位究竟是哪方的人?”张生又道。他既然要为人办事,那总该知道帮的这个人是谁,自己又是在为谁卖命。
这个问题李朝颜不便回答,溪云便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回了他:“是忠是奸,是正是邪。难道比‘能让这世道翻个面’更要紧么?我们是这浊世里,偏要凿开缝隙透光的人。”
“这……”张生犯了难,“那两位贵姓?总不能一直以‘姑娘’相称。”这两位姑娘气度不凡,一看便知不是下属。知道了姓氏便大概知道是哪一方的人。
溪云看了李朝颜一眼,似乎在问她要不要说。李朝颜思索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溪云扬唇一笑,规矩地行了见面礼,“免贵,鄙人姓溪。”
李朝颜似乎不愿开口,半晌才憋出一个字:“李。”
“什么理?”张生没听明白。
李朝颜又看了他一眼,道:“姓李。”
张生脸上表情霎时僵了,仿佛有道雷劈在了他的身上。“李”乃国姓,他也从未听闻过有哪位重臣被封赏赐了“李”姓。那这不就意味着……
“扑通”一声,张生便跪伏在地,“草民见过永平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溪云不动声色向一旁跨了一步避礼。
张生跪伏在地,声音微微颤抖:“草民实在不知公主殿下在此,多有冒犯。只是……殿下为何要涉入这朝堂纷争之中,行这等夺权之事?”
永平公主有汴州这么一块宝地为封地,汴州繁华似锦,可保永平公主一世无忧。没道理还要来这朝堂上分一杯羹。
李朝颜假意叹了口气,示意张生起身:“张公子请起,此事说来话长。你以为我身为公主,便衣食无忧、万事顺遂吗?”
“这朝堂之上的种种乱象,我自幼便看在眼里。世家权臣,表面上对父皇恭敬有加,背地里却为了各自的利益结党营私,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张生缓缓起身,眉头紧锁:“殿下,草民明白朝堂存在诸多问题,但夺权之举,势必会引发动荡,这对朝廷和百姓而言,未必是好事。”
溪云在一旁接口道:“张公子,你寒窗苦读,一心报国,想必深知‘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的道理。如今这朝堂,也该变天了。”
帝王沉迷丹药,权臣沉溺党争,世家大族垄断。这朝堂已然宛如摇摇欲坠的高塔,唯有推倒重筑,方可迎来真正的清明。
张生微微摇头:“殿下,草民以为,即便要改变,也应循序渐进,通过谏言、改革,逐步纠正朝堂的弊端,而非以如此激进的方式。”
溪云嗤笑一声,“若谏言有用,我等为何要反?”
李朝颜回过头,看着张生:“张公子,你所说的方法,并非不可行。只是,这些年来,我也曾尝试向父皇进谏,可父皇不相信一个公主比他更有远见。”李朝颜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
“二位所言虽有道理,但草民还是有所顾虑。自古以来,权力更迭往往伴随着流血牺牲,无数百姓会因此遭殃。草民实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张生沉思片刻道。
“若不做出改变,百姓如今所受的苦难只会与日俱增。若我能掌权,哪怕只是为了巩固我自身权力,也定当推行新政。”
溪云倚在墙边,愤愤开口道:“你以为现在不苦百姓吗?在商业正繁华的时候重农抑商,又有多少人失了生计?”
一想起自己交上去的三成盐引和为了保住各地商行伙计上下打点的几百两,溪云便恨得牙痒痒。
张生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殿下,草民还有一事不明。殿下身为公主,本可置身事外,为何要如此冒险?”
“我虽为女子,但生于皇家,便有责任为国家和百姓谋福祉。我又怎能坐视不管?我若退缩,这天下还有谁能挺身而出?”
张生心中微微一动,“殿下心怀天下,草民深感敬佩。只是,此事风险极大,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张公子,我心意已决。”李朝颜十分坚定。
张生沉默片刻,再次躬身行礼:“殿下如此信任草民,草民定当全力以赴。只是,还望殿下在行事过程中,尽量避免伤及无辜。”
李朝颜点头:“张公子放心,我自会权衡利弊。”
而在另一边,陈国公府中,陈垣正气呼呼地向陈国公诉说着在巷子里的遭遇。“祖父,那小子竟敢如此羞辱我!我真想好好教训他一顿!”
陈国公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哼,一个穷书生而已,不必与他一般见识。张生那边,你也不必着急。他如今处境艰难,迟早会答应我们的。”
陈垣皱眉:“可是,祖父,万一他投靠了别人怎么办?”
陈国公冷笑一声:“无妨。就算他投靠了别人,我们也有办法对付他。你派人盯着他,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陈垣点头:“是,祖父。”
与此同时,江国公府书房内,江国公也在思索着张生的事情。管家在一旁轻声说道:“老爷,听说陈国公派人接触了张生。”
江国公微微皱眉:“陈国公这是想拉拢张生,对付我?哼,他以为张生是那么容易被拉拢的吗?”
管家犹豫了一下:“老爷,那张生如今处境艰难,他母亲病重,又被舅舅赶出家门,难保不会动摇。”
江国公沉默片刻:“派人暗中盯着张生,若他真的投靠了陈国公,做出背叛之事,绝不留情。但如果他能坚守本心,我江国公也不会亏待他。”
管家点头:“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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