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来允转
·清冷大神官时影×忠犬小徒弟谢允
第五章 思君
在时影的悉心教导下,谢允进步得很快,他听从时影的话,不再追求打败对手,而是超过昨天的自己。他参加第二次的考功,已经能和阿青打个平手了,人人都称谢允进步神速,也夸赞时影教导有方。冬日悄然而至,一场大雪,连院外的竹子都被积雪压断了,谢允刚到屋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呼道:“好冷!”前厅却没看见师父的身影,难道时影还没起床?谢允轻轻叩了叩门,“师父?”时影应道:“允儿已经起来了?进来吧。”谢允推开门。
时影未曾梳洗,头发随意用丝带挽住,身上也穿着寝衣。床上平铺着一件衣服,时影手持针线,在衣襟处钉好了最后一颗扣子,谢允诧异的望着他,时影把衣服展平抖了抖,“天气冷了,给你缝了一件新棉袍,穿上试试。”谢允惊喜道:“给我的?”时影点头,“我们修仙之人不怕冷的,但你功力尚浅,还需棉衣御寒。”谢允穿上棉袍,针脚细密,大小合适,特别是袖口处还绣了一个“允”字,更显这件衣服的特别。谢允转了一个圈,“师父真厉害,连裁衣这种活儿也会!”时影笑笑,“看来我的判断没错,允儿来九嶷山有大半年了,也长高了不少呢!”
谢允望着时影,他眼下一片乌青,想来为了赶制这件冬衣,他一夜未眠,谢允心疼师父,“师父,你要不要先眠一眠?徒儿去做饭。”时影摆摆手,“不必,我打坐一会儿就好。”说着盘膝而坐,手指捏了一个诀,闭上了眼睛。谢允去熬了粥,采摘了新鲜的竹叶,虽是冬日,竹子却依旧苍绿如新,谢允烹好茶,轻唤道:“师父,吃饭了。”
时影面容尤有倦色,还是起身下床,谢允打好洗脸水,伺候他洗了脸。时影顺手解开发带,满头青丝翩然落下,谢允一呆,惊为天人。时影正要拿起梳子,谢允抢着说:“师父,我来帮你梳头吧。”谢允刚来时,头发整日都乱糟糟的,时影看不过眼,动手帮他梳了几次,自此谢允也知晓梳头的技巧,每日都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时影把梳子递了过去,谢允接过。师父的发丝柔亮顺滑,谢允握在手里都很舒服,将时影的青丝理顺,细心的绾起,再束好发带,戴上银冠。铜镜里映出两人的脸,一切都是那样岁月静好,谢允忽然有一种感觉,要是能为师父梳一辈子头就好了。
两人吃了饭,时影仍回到房中打坐,谢允在外练剑。半晌,忽听谢允的欢叫:“师父,师父你来看!”时影出了房门,院中多了一个雪人,谢允手里拿着树枝画着雪人的五官,时影笑着谢允的孩子气,细看之下,那雪人的眉眼竟与自己隐隐相似。谢允拉着时影,“弟子愚钝,本想按师父的模样做个雪人,可画不出师父风姿的万一。”时影被他感染到,用术法将雪堆集起来,“刷刷刷”几剑,雪簌簌而落,很快就显现出人形来,谢允又一次震惊,“这,这是我……”时影一笑,回房间去了。
冬去春来,时影年满二十,已到加冠之年,谢允也十四岁了,身量长高,也壮实了一些。时影要行加冠之礼,同时接任大神官一职,谢允初时听闻并未觉得有什么,可真到了那一日,他又说不出的不安。
谢允望着一身素色纱衣的师父,他衣袂飘飘,俊逸非凡,轻纱飞起,他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云雾里,下一刻似乎便要乘风而去。他站在高台上,是那样高不可攀,谢允为师父高兴,但又自惭形秽,以后时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神官,还是不是那个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师父?时影双膝下跪,朗声道:“时影立誓,此生不作乐,不娶妻,不返尘世,不戴皇冠,终生侍奉神明,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谢允心中的失落感更甚,只见太师父欣慰的点了点头,郑重的将一顶白色玉冠给时影戴上,从此,时影正式成为九嶷山的少司命,世人眼中的大神官。当时影起身,众人的称呼都不再是“大师兄”,而是要恭恭敬敬称上一声“少司命”。
时影从祭台上下来,谢允刚要迎上去,却又听司仪高呼:“请少司命入关。”时影在人群中寻觅到发愣的小徒弟,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谢允不明所以,又不得上前,只能悄悄的求助旁人,找了一个年长的人,难得的叫了一声“师叔”。“师叔,我师父这是去哪儿啊?” “谢允,你不得无礼,他是九嶷山的少司命,以后你也要称呼‘少司命’。”看来自己的预料是真的,师父果然不再是属于自己的师父了。师叔又说:“少司命这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要成为人人敬仰的大神官,第一件事就是要闭关月余,此举是为了斩断尘缘,断情绝爱。”断情绝爱?谢允心中一凛。
初上九嶷山时,时影留给谢允的印象便是冷静淡漠,对周遭的事都漠不关心,淡然悠远,超脱尘世之外。但相处久了,他发现时影并非是冷漠之人,他会为这个小徒弟思虑周全,暑热纳凉,天冷加衣,嘘寒问暖,贴心维护,无微不至。谢允对他也有了依恋,父亲几次来信对他的近况很是关注,谢允都会回信说师父对他很好,请勿挂怀。可这一切,随着时影的身份便要改变吗?谢允知道自己这样想很自私,师父有这一日,他不是该兴高采烈吗?可他只是沉默,黯然回到了两人居住的庭院。
他劈下一块木头,在油灯下细细雕刻时影的模样。冬季初雪,两人堆了对方形象的雪人,一夜北风,雪人变成了晶莹的雕塑,只是后来还是渐渐融化殆尽。谢允在闲暇时,也愿意搞些小玩意儿,简单用木头雕刻些兔儿、小猪之类憨态可掬的动物,但雕刻人,还是第一次。
他用小刀削出人的轮廓,时影生性爱洁,衣衫几乎一尘不染,身姿又总是飘逸之态,谢允划出衣带飞起,又勾勒出他腰间的环佩。他清理了桌上的木屑,先用笔描画时影的面容,再精心雕琢,可世间的美好好像都无法比拟时影的丰神俊朗,谢允颓然的扔下画笔,想把油灯拨得亮一些,却又不小心烫了手。他把手指放在口中吮着,不知道为什么没由来的一阵心酸,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在木像上。
谢允的少年生涯里,第一次觉得等待是如此灼人。
他每日再不偷懒赖床,他会把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盼望着师父早一日回来,可有时他又会想,师父真的会回来吗?他做了少司命会不会迁居别处?每当想到这里,他又会把这些念头强压下去;他还会按时影的喜好,采集竹叶烹茶,但壶里呼呼的冒着热气,谢允只是呆呆的盯着,看着它渐渐变凉;春日里万物复苏,他又下河捉了鱼,可他用罐子装了鱼回来,又看见寂静的庭院,叹口气又把好不容易捉来的鱼放生;他练剑也不能静心,常看见时影的幻影,他总是坐在小院里静静的望着他,指点着他剑法上的不足之处,可眨眨眼,师父又不见了。
谢允推开师父房间的门,将桌椅、器皿擦洗得亮亮堂堂,忽见桌上有一信笺,封皮上是时影娟秀的字体:允儿亲启,难道是写给自己的?谢允打开信笺,信很简短,但足可以安慰谢允的心。
允儿,为师要闭关一段时间,之所以未告知于你,是怕你会忧心。不过师父不会一去不返,总会归来的。允儿终有一日要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为师不在身边,允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勤练剑法,切勿贪玩丧志,为师也会保重自身,勿念。
短短的几句话,却充斥着时影临行之前的牵挂与关怀,信不是一蹴而就,墨迹断断续续,时影写这封信想来心情也是矛盾的。谢允把信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含着泪却又笑了。
山间的杜鹃花开了,红艳艳的映满山川,谢允想起时影常吟的几首诗,杜鹃多有思乡断肠之意,谢允怅然,等待一个人,又何尝不是愁苦缠身?
竹子也重新焕发了生机,九嶷山的竹子多数是斑竹,时影也对谢允讲过这竹子的来历,说起来这斑竹也叫“湘妃竹”。相传舜帝去世,他的妻子娥皇与女英悲痛万分,眼泪洒在了九嶷山的竹子上,竹竿上便呈现点点泪斑。谢允抚摸着竹子,传说很美,可思念一个人确实是会伤心难抑的。
谢允的木像雕刻已然进入尾声,他抚摸着木像,把它揣在怀里,趴在油灯下昏昏沉沉的睡着。忽觉周身一片温暖,就像之前师父常把自己的衣衫盖在他身上,他又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回到卧房的床上,谢允只当是做梦,也不理会。
太阳又一天升起,谢允准时从床上醒来,伸了一个懒腰,简单洗漱,对着铜镜把头发束好。忽见铜镜里多了一个人,是朝思暮想的师父,但谢允自嘲的摇了摇头,只是这人影并未消失,而是依然在原处微笑着,谢允猛地转头,时影温柔的唤着:“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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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