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江予安握紧了手中的电话，这是一笔诱人的报酬，但也确实让人心生疑虑，万一是骗局把他腰子嘎了那咋办。

　　“您好。”电话被接通，对方声音很清冷。

　　“呃您好，请问你们还招人吗？”江予安低声问。

　　“您是想询问有关临床试验的信息吗？”

　　“是，实验地点和告示上写得一致吗？具体要做什么？”江予安将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都问了一遍，对方也颇有耐心，回答得清晰而简洁。

　　通话结束后，江予安将告示折好再次放进口袋，虽然还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一想到用钱的地方……

　　不管了。

　　江予安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第二天就去这家所谓的机构一探究竟。

　　隔壁床前天来了个骨折的小伙子，打着石膏的腿吊得老高，年纪看着不大，嗓门倒是不小。

　　“轻点啊大哥！我这刚打上的石膏！”林奕灏难受得五官皱成一团，动也动弹不得。

　　站他床边的另一个年轻小伙带着半框眼镜，倒是斯斯文文的，不过出口就是教训。

　　“让你滑板注意点，非要装，现在好了吧。”

　　“我那是失误！” 林奕灏满脸不爽，“早知你这么爱叨叨我也不叫你来了。”

　　“你要不是我弟，死外边我都不来。”林奕安故意在他打石膏的地方又拍了一巴掌。

　　林奕灏痛得开始鬼哭狼嚎。

　　“小点声！这里又不止你一个病人。” 林奕安捂住他的嘴。

　　不过他们打闹的声音倒是惹得隔壁病床的中年女人哭笑不得。

　　林奕安拉开帘子，不好意思的招了招手：“不好意思阿姨，我弟弟犯病打扰您休息了。”

　　“不碍事不碍事！”江丽华半卧躺笑着说。

　　“阿姨给你水果，你就一个人吗？”林奕安从果篮里拿出一颗苹果递过去。

　　江丽华摆摆手：“不用啦，我儿子去给我买吃的了。”

　　“瞧别人怎么照顾家人的，你上来就给我两巴掌。”林奕灏在一旁瘪瘪嘴。

　　“啧！”林奕安还是把苹果放在江丽华旁边的桌柜上，转身又要赏一巴掌过去。

　　当江予安拎着早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母亲乐得不行，她平时看电视里的小品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妈，你笑什么呢？”

　　“你来啦。”江丽华朝对面床扬起下巴：“被这俩孩子逗的。”

　　江予安闻声望去，床上那个在闹别扭，床边戴眼镜那个向他点头打了声招呼。

　　“喝粥吧妈。”江予安把床边桌架起，他看了眼心情还不错的母亲，转头对那俩兄弟说：“你们有吃饭吗？我买多了，给你们一袋这个。”

　　他递了袋烧麦过去，林奕安刚想拒绝，却被弟弟快一步抢走。

　　林奕灏歪过头笑笑：“谢谢哥，你比我哥像亲哥。”

　　“不客气。”

　　于是林奕灏凭自己的嘴巴在一个短短的早晨内喂打石膏的腿四个巴掌。

　　江丽华看见儿子眼下的乌青，担心道：“周末就不用这么早过来了，好好休息吧。”

　　“没事的妈。”江予安摇摇头，咬了口叉烧包，“我一会要回公司一趟，下午前我就赶回来。”

　　“怎么还要回啊，你们老板也太没人性了！”

　　“没关系，周末加班有加班费的。”

　　江丽华叹了口气：“苦了你了好孩子。”

　　“一点也不苦呐，医生说你胃炎挺严重的要好好休养，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嗯，好。”

　　江予安根据告示上标的地址又是坐公交又是骑单车才抵达目的地，这里位置还蛮偏僻，整条路上只坐落这一栋看似写字楼的建筑。

　　楼外的景象至少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阴森，门口有保安和其他值班人员，整体看着给人一种高科技企业的感觉。

　　江予安心里隐约有些松动，他缓缓走进大厅，接待员礼貌地引导他到一个等待区。

　　“请稍等，其他参与者正在做登记。”

　　“好的谢谢。”江予安坐下后开始环顾四周，这里还有很多与他年龄相仿的人，这给他减了稍许担忧。

　　随后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生过来将他带走，江予安被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在发现没有任何异样后，他与另外五名参与者一同被带到另一个白色的房间。

　　这个房间和医院内普通的病房并没有太大差别，里面只放了六张单人床，屋内弥漫的药味有些刺鼻。

　　“大家不用紧张。”说话的是一个光头白眉毛的老人，他一脸笑意：“今天要进行的是安神药的临床实验，主要看看不同体质的人会不会出现不同的副作用，药丸完全安全，大家放心服用。”

　　他给每位参与者发了一片蓝色的胶囊，接着说：“过程中绝对不会发生任何危害你们生命的可能，请绝对相信我们。”

　　其他几个人拿到药丸后便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随后熟练的躺在床上，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的样子。

　　见状江予安也迅速的吞下药丸，他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药效很快就开始发作，身体感到一阵倦意袭来，眼皮变得无比沉重。

　　渐渐的，他沉睡了过去。

　　似乎没过多久，江予安再次醒来，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房间没变，只是周围的其他人都不见了。

　　“嘶…”江予安感觉后脖子处有点酸痛，他看向墙上的时钟，时间才过了两个小时。

　　看来这安神药也不咋安神嘛。

　　身体倒是没什么明显的不适，只是感觉心里有些闷闷的，好像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他高兴不起来。

　　江予安刚下床，房门突然被打开。

　　还是那位刚刚他们见到的老人，对方手持一个文件本笑眯眯的向他走来，“江先生是吧。”

　　江予安瞧见他胸口的证件上标着“王医师”，于是点点头。

　　“我们薪资是一次一结，结完你就可以离开了。”王医师掏出手机，“你是要电子转账还是我们现金支付呢？”

　　“这……”江予安倒是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他愣了半晌才回：“那就电子转账吧。”

　　“好的。”

　　八千五的酬劳入款后，江予安本该高兴的心情却显得有些反常，他就是莫名笑不出来。

　　大概是安神药的副作用吧，江予安想着。

　　王医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江予安被凝视得有些别扭，但在出门前还是问了句：“王医师，这个实验我还可以再做第二次吗？”

　　“当然。”王医师嘴角的笑意似乎在加深，“每周都能参与，但一周最多做两到三次。”

　　“知道了，谢谢。”江予安扭了扭脖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高楼大厦的玻璃外墙反射着城市的灯光，而楼内还有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迟渊坐在办公室的宽大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桌面，目光略显疲惫。

　　前两天宁栩一给他拿来的情绪调控设备确实挺精准，这会已经监测到他体内的稳定剂在快速流逝，显然再过几分钟他就会又进入失控状态。

　　这种能摸清的感觉对他而言更难受，那种无法掌控的情绪波动，总让他陷入一次又一次的死循环。

　　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白衡手持一个铁盒子走了进来。

　　“迟总。”他打开铁盒，又是熟悉的针管，“这是最新一批稳定针剂。”

　　迟渊没有抬头，眉头紧锁着。

　　“这次参与者五百个人类只提取出五支超优良的稳定剂，我都给您拿来了。”

　　“哪一次不是超优良的？还不是没几天就失效。”迟渊说着，伸手从盒子里随便挑一管出来。

　　他毫不犹豫地把针剂插入胳膊的皮肤中，当液体进入体内的时候，迟渊顿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温热感迅速蔓延开来，不同往常简单的舒适，而是一种奇妙的和令人愉悦的共鸣感，仿佛这股液体与他体内的每一丝神经和每一滴血液都完美契合。

　　迟渊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前所未有的快感，这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平稳情绪，更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归属。

　　轻盈和舒适从骨髓中升腾而起，紧紧包围着他，愉悦且安心。

　　迟渊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是那么清晰异常。

　　他抬眼看向针管表面的“04”编号。

　　看来，这次终于找到了最契合的情绪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