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 尽头

抬眸 春山

故事最开始，要从1997年说起。

1997年4月，春

沉重的绿皮火车缓缓驶出奉天大地，车轮与轨道发出的摩擦声裹挟在春风里，带着急缓有序的轰鸣，吹向辽西。在这片广袤无垠的黑土地上，共和国长子在这里生根，发芽，孕育成人。天辽，地宁，这里就是肖战生长了20多年的地方。

具体是20几年，肖战也记不清了。

肖战1973年10月5日，出生于中国重庆。母亲告诉他，他是五岁来到沈阳城的。可肖战对五岁之前的事情，连片刻的画面都不存在于脑海之中。肖战今年24岁，人生的前24年里，肖战按照家里的人生规划，考高中，读大学。按照这样的路线前行，24岁的肖战应该接受家里安排的稳定工作，进入体制内。夹着公文包，在24岁到30岁之间结婚生子，然后平稳的度过这一生。

如果24岁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未来30年或者40年的人生轨迹，做着自己不喜欢却又要周而复始的工作，人又为什么要走这一遭？

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24岁的肖战是这样想的。

所以，24岁的肖战离开了沈阳，公然反抗家里，忤逆父亲的决定。他要出去走走，看看，做些有意义的事儿，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不考虑任何人的感受，只遵从自己的本心。

肖战就读于沈师范，年初，瞒着家里申请了乡村教师的名额，他本想往更远的地方去，可辽西乡村师资紧缺。肖战决定先去那边帮忙解决燃眉之急。东北三省进京必经之路，就是辽宁西部锦州一带，肖战要去的就是锦州市悠原县所管辖的廖屯镇。

路程不长，也不远，坐火车七八个小时就能到。肖战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眼里的山川变成了小丘，再往西走就是平原。车窗外闪过的一帧帧画面，看得肖战眼睛疼，索性闭上了眼。车厢里的嘈杂声，时不时的传入耳中，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了，谁家的孩子进了某国企当职员了，谁家的孩子结婚生子，叽里呱啦的废话听的肖战头大。

四月份的东北，天不算暖，肖战穿着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深蓝色外套，直筒的黑色西裤，衬得肖战的腿修直细长。

七个多小时的车程，坐的肖战的腰有些酸痛，下了火车，太阳同他一起溜到了西边，一抹日红色已经悄悄的爬上了天空。

肖战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整。犹豫良久，要不要给母亲打电话报平安，站台上的列车安催促抓紧出站，肖战还是把电话放回兜子里。

悠原县的火车站很小，下车的人也很少。肖战第一次见王一博就是在这个小小的火车站门口。

纯白色的长袖打底衫，外面套着一件花色半袖开衫，黑色的直筒裤下面是一双干净的纯白色运动鞋。半个身子倚靠在身后的黑色摩托车上，颔首低眉，半眯着眼睛，似乎在很认真的享受下午的阳光。

乘客陆续的从火车站出来，附近小贩的吆喝声使安谧的午后喧闹起来。

少年睁开眼睛，四处张望。

肖战只觉得朝自己走来的少年脚步很重，每一下脚步声，肖战都觉得自己听的清清楚楚。

很多年以后，肖战回想起那天，才发觉听到的每一声，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肖老师，我来接你”

肖战的脑袋像宕机了，和想象的声音很不一样，他以为那人一张嘴会是浓浓的锦州口音，声音上挑。都已经想好了惋惜好好的帅哥长了一张嘴的想法，结果，那人却是标准的普通话，声线很低，很好听。

“叫我肖战就好”

出于传统的家庭教育，肖战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会面带微笑。肖战很会把控笑容，他知道怎样的笑容让人觉得舒服。不过，今天的笑容不是从小到大形成的肌肉记忆微笑，而是发自内心。

或许是摆脱了沈阳城心底里的高兴，或许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或许是因为遇见了你。

少年自然的接过肖战手中拎着的兜子，两人并排走着。

“你叫什么名字？”

“王一博”

“赵校今天去市里了，估摸着明后天能回来，他交代我来接你。”王一博说。

赵校长是廖屯镇学校的校长，是个五十岁的老头。

“你...”肖战的话还未开口，肚子却已经替他开口了，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先吃饭”

“不用的，咱们先回镇子上吧，不用麻烦”肖战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把摩托车停到那边去，这里不让停，等我回来咱们去吃饭。”

看着王一博跑去停车的背影，肖战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和眼前的男孩好像认识了很久。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肖战也说不好，像红楼里，宝黛初见时，宝玉所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他觉得和王一博真的好像见过。想到这里，肖战不禁笑笑，笑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

王一博带着肖战穿过半条街，在一家门面很大，装修看起来很豪华的饭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肖战怔住，站在门口拉住王一博问，“你平时总来这家吗？”

“来过一次”

“这家好吃吗”

“不记得了”

“那你就带我来？”

“省城里来亲戚都到这家吃饭，这儿是我们县里最好的饭店了”

肖战看着王一博的眼睛，纯粹，干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最真诚的。

“你看那家也挺不错的，咱们吃那家就行”

肖战随手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小摊，一位老太太在做当地的特色小吃，立着水馅包子和牛肉烧麦的牌子，白花花的蒸汽随着打开笼屉的那一刻扑面而来。

坐在路边摊的那一刻，王一博很不好意思，肖老师大老远从省城来，七八个小时的火车，下了车就带人家吃一屉烧麦一笼水馅包子？

王一博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吃饭的肖战。

“哇，这包子咬第一口都是汤汁诶！怪不得叫水馅包子~”

肖战说话很好听，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总是翘起来的，听的人心头绵密。

不自觉，王一博也勾起唇角。

“你应该不是老师吧？我看你年纪应该不大”

“不是老师，是闲散游民，今年18，辍学了”

王一博每个问题都回答了，但是回答的肖战哪个也接不上。

肖战有些窘迫，觉得自己好像话多了，人家不太愿意回答，不禁有些小失落。

“那个我叫王一博”

“我知道”

“1979年8月5日出生，老家在河南洛阳，忘了几岁的时候亲爹没了，后来投奔这边亲戚，我妈又改嫁，改嫁的男人也姓王，王叔叔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比我小。王叔叔对我和我妈都挺好的，王叔叔是卖布的，倒腾点衣服布料，家里也有地，我现在就帮着王叔叔干活，到处跑，帮忙打打下手，也学了点东西。”

王一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的样子很奇怪，又很可爱，他想解释自己并不是不愿意回答他，但又不知道怎么说，索性把自己的成长经历一股脑的都说了。

虽然方法很笨，但很有效果。

肖战觉得刚才倒像是农村相亲的时候，双方第一次见面说的话，本来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

有些地名是虚构哒！杜撰！
还有一定要听《康美之恋》做BGM！
食用愉快啦